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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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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莠浑身血淋淋的,只是看着她,没有应答。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

容华连忙抱起她,却发现她脖颈上入骨的伤口。

容华下意识捂住了她的伤。

不,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秋莠的手里握着刀。

还有卫方辞给她的匕首也断在一旁。

这不是真的……

容华手忙脚乱的撕掉一块衣服,手发着抖要给她包扎。

“别怕,别怕啊……马上就好了……”

容华的声音在发抖。

身后突然传来村民的对话声。

“那小姑娘长得那么水嫩……本来以为以后能卖到青楼卖个好价钱的,谁知道性子那么烈,气死老子……”

“哈哈哈…现在这样也算是不亏了……”

身后又是一阵恶心的哄笑声。

容华眼睛突然红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

她熬过了傀儡的暗器,却要被自己的同类所伤吗?

不,不是同类……

有些人已经算不上人了。

“秋莠…秋莠……”

秋莠表情呆滞,眼中好像有泪。

“秋莠,对…对不起……”

容华喊着她的名字,给她包扎着,但是秋莠血都快流干了。

显然这样做是没用的。

容华紧紧抱着她冰冷的身体,给她擦着脸颊,轻声哄着:

“秋莠,乖啊,我带你走,我去找卫方辞给你治哈…别怕,别怕……都是姐姐不好,姐姐应该带着你的,姐姐说好了不会丢下你的……”

秋莠看着她,却缓缓合上了眼睛。

“秋莠!不…秋莠…别死…别死…别死……别死!我们遇到傀儡都不怕,我们是最坚强的小姑娘对不对…秋莠,我们什么都挺过来了……”

容华瞬间慌乱起来,却仍然想挤出一丝笑容哄她开心。

“不会的…秋莠…秋莠!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秋莠艰难地睁开眼睛。

容华尽力挤出一丝笑容。

“累了吗?我们秋莠很厉害很坚强了……好孩子……”

容华语气在发抖,笑着抚摸着她的额头,好像有些认命了。

秋莠说不了话。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抚过容华的眼睛。

容华在哭。

容华对自己的眼泪没有什么实感,倒是秋莠一向是个敏锐的孩子。

秋莠一向是个安静又敏感的性格,却这辈子也没听过几句像样的夸奖。

如果她没有生在这里,如果她更强大一些,如果……

不。

不是的……

秋莠会遇见的事情,明月也会,黎雀也会……甚至她自己也会。

可是为什么呢?

她才多大啊……抱在怀里就那么小小一个……她是一个多乖的孩子啊,昨天还在自己的怀里睡得安稳……

凭什么?

容华怀里一空,慢慢放开了她。

秋莠为什么要去面对这些呢?

凭什么?

为什么?

那两个村民脚步停住,小声的说着走走走,转身要走。

“你们去哪?”

容华缓缓转过头,声音很冷。

那两个人愣在原地。

容华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情绪。

“她是被山里的恶狼咬死的,我们为了保护她花了好长时间的!你又是什么意思啊!你们这群人啊…连个小女孩都保护不好还好意思说我们……”

容华一剑略过那人的嘴。

啪嗒,啪嗒。

他捂着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嘴里流出鲜血。

容华一剑割了他的舌头。

他跪在地上,想要尖叫,却疼得叫不出声。

另一人应声逃跑。

容华缓缓拿过秋莠手中的刀。

“跑吧。”

容华看着他的背影。

“跑再快点。”

对于容华来说,夺取他人的生命是很容易的事情,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但她可以多折磨一会儿,折磨够了再动手。

折磨他人,这是强者的特权。

他们可以持强凌弱,为什么她不能?

惨叫声从远处传来。

只见一刀穿过了那人的腿,深深地嵌入了那人的膝盖。

她冷笑着,声音有了一丝疯劲:“怎么不继续跑啊?”

-

容华头发凌乱得像个疯子,低头用手垒起了坟堆。

她的指甲上已经全是血和泥土。

她就是感觉不到疼。

她拿着一旁的狗尾草,顺手插在了坟堆上。

“秋莠,姐姐还知道你喜欢秋天。”

容华又拍了拍土。

“姐姐忘了……忘了问你喜欢什么颜色了……”

“对不起……等到秋天,我还来看你。”

山中的薄雾渐渐散去了。

今天的太阳依旧刺眼地升起,甚至晴的比前几日都要好。

晴空万里中,山间那些鸟雀依旧声调欢快。阳光下,山泉也依旧在蹦跳着流过,发出金灿灿的光芒。水流匆忙,一夜的恶战甚至没有将一滴水染成红色。

这照样是一个晴朗明媚的春日,一道道阳光穿过高大的乔木,太阳温柔又漠然地照耀着大地,容华尽力躲避着那刺眼的光线,但是光线却不容拒绝,它们时不时抚过容华的凌乱的微黄的发梢,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容华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心里暗骂着。

没心没肺的死老天爷。

你倒是下点雨啊。

不知道她走了多久,只知道抬头看见了远处生火的浓烟,便知道那边是聚集的地方,于是容华拖着受伤的身心麻木的走向那里。

凌濯不一会儿倒是找了回来,乖乖的戳了她两下,见她没反应,倒是懂事地化形成一个金簪,把她一头凌乱的头发半挽了起来。

“什桉!”

一群修士与村民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卫方辞倒是率先发现了远处的人影。

容华本来觉得自己还能再走上一天也不会累,一听到这声音,竟然瞬间松懈了下来,往地上一跪,没了力气。

所以说多余的情感就是让人软弱啊。

卫方辞连忙过去扶住她。

“什桉?怎么了?”

卫方辞意识到她头发有些乱,想帮她梳理一下,却被她一把拍开了。

“秋莠没了。”

言罗衣和凌至清也围了过来。

“什么!秋莠她……”

凌至清显然吓坏了。

“意料之中的事。”言罗衣却好像是习以为常:“不过傀儡都快差不多没了,我倒奇怪,到底是怎么死的?”

容华只是跪坐在地上,不做声。

“恶狼。”

问了半天,容华却只能说出口这一句。

言罗衣却好像听懂了似的,气冲冲的走了。

“呵,狼!”

走的时候,她还踹倒了自己刚砍好的柴堆,好像这样能解一通恶气似的。

“怪我太蠢。”

容华低着头没说话。

卫方辞连忙给她整理头发,似乎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怪我。昨天凌至清受了伤,我去救了凌至清,转头去找秋莠,我喊了几声,都听见她的声音了,却看到沿路有很多村民在求救,我一直喊,她却没有再应声,凌至清和我只能先去救别的村民……”

“不!怪我太没用了!我昨天要是……我要是再厉害一点……就能顾着所有人……”

凌至清说话已经带着哭腔。

“好了,事已至此,别再追究责任了。”

程九寻此时倒是走了过来。

“倒是赶紧治伤啊。”

卫方辞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扶起容华:“好了…先去治伤。”

容华脑袋空空的,任他扶着去帐篷里。

“我冷。”

卫方辞抱来一床被子给她盖上。

容华裹紧了自己,只露出一双手。

卫方辞轻轻握住,给她治伤。

“你伤倒是不严重的,马上就好了。”

容华盯着天花板发呆。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真的有野狼……山上有两个男人也被野狼杀了!”

“那是!一个小女孩可不够狼吃的!”

“唉呀,怎么成这样了!”

“你看这脖子上是狼的爪子吧!”

“这不像啊……这像是刀伤……”

“狼要是杀了人,为啥没吃人啊……”

“你傻啊!肯定是是修士赶走了狼呗……”

“这真的像刀伤,狼的爪子不是这样抓的,这上面也没有咬痕!”

“不会是有人搞的吧……”

容华渐渐感觉到伤口痊愈了。

卫方辞突然掀开帘子出了门外。

“卫医仙见多识广,你们问他不就行了?!”

“卫医仙!你看!这是刀伤吧!这不像是狼咬的……”

“就是狼。”

“这是刀吧……”

“有一种巨狼的咬痕,和刀伤的痕迹会很像,普通人会分不清楚。”

“这……真的吗?我可从没听说过什么……”

“你们要是不信就算了。”

门口又突然传来了言罗衣怒气冲冲的声音:“不是狼能是什么?你们不信就别问卫医仙!一边夸他见多识广,一边又不信他!”

“好吧好吧,随口一问…别凶我们呀……”

眼见着众人又散开了。

“我师尊说你最爱在众人面前充好人,拿别人做刀子使。”

言罗衣又凶巴巴的说了一句卫方辞。

“目无尊长,你爱当刀子出风头,那是你的事,怎么反倒怪到我头上。”

“哼,您算哪门子尊长?我师尊从不教我尊师重道,我连她都不尊,您也姑且忍着吧。”

“现在山上的年轻人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卫方辞抱怨到:“生气就生气,可别冲我发。”

“谁生气了?我才不在乎秋莠呢,现在本来人命就如草芥,早习惯了。”

言罗衣冷声又走开了。

“谁问你了……”

卫方辞小声地回着。

卫方辞又跑回了帐篷,坐在容华的床边。

“怪我。当时要是让她别跟着凌至清就好了……她跟在你我身边,就算没有你,我也能用傀儡术护她一程,可是我去救凌至清之后,已经消耗了太多灵力,施展不了傀儡术了。而且当时我给了她一把刀子和一瓶药,让她往有火光的地方走,我还给了她防傀儡的符纸,可是我千算万算,没想到……”

死老天爷不下雨也就算了。

怎么自己现在连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容华躺在床上麻木地想。

“说句话吧。”

卫方辞晃了晃她。

“什桉……”

“闭嘴!”

容华转头往被子里一缩。

“我困了,要睡觉,外面吵死了。”

卫方辞还是不放心,出了帐篷又跑回来:“外面正在烤兔子,我给你拿点吃吧?”

“嗯。”

阳光明媚如旧,鸟群清脆又吵闹地从头顶飞过,如今已是午后时分,外面人群正在嘻哈打闹,一片岁月静好,卫方辞被烤兔肉的浓烟呛得咳嗽起来,他心里焦躁地要命,像是被火烤了一样,低头等着食物煮熟,却又不想停在原地。

他穿过干燥平坦的荒地,来回踱步,脚下的杂草缠的难受,他伸手给了他草几刀,越砍越发用力,将那些杂乱的草一茬茬的割掉,又爬起来想继续走,脚下却突然被石头绊了一跤,他终于愤怒的踢走了石头,还想将它砸碎,转头却听到了寒暄声。

“卫医仙呐,那两个‘人’怎么办呢…摆在那里,让我们都没有胃口吃饭了……”

转头,卫方辞脸上又是温柔又平和的笑意。

“既然是死者,就入土为安。有什么活,你们商量着干呗,总不能事事都要问我。”

他的软弱和礼貌总能战胜怒火。

几个人推卸着责任,到最后让人猜拳,许久才将那两人入土为安了。

卫方辞看着不成形的尸首,心里却莫名爽快。

他有时候幻想着自己是容华,有能力将恶人千刀万剐。

死者为安?

安不了的。

他们生前不会安,死后也不会。

卫方辞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握着拳头,摊开自己的手掌,指甲却已经深深的嵌入了皮肉,给他的手心留下一道可怕的血痕。

他的软弱,永远都会战胜他的愤怒。

他想起凌至清刚说过的话。

我要是再厉害一点。

就能顾着所有人了。

卫方辞拎着烤好的野兔回了帐篷。

容华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地啃食起来。

她抬起眼睛,看向花瓶里已经枯萎的小草。

容华默不作声,吃得更卖力了。

“什桉……”

卫方辞语气温柔如旧。

屋子安静的要命。

“我不爱吃兔肉了。”

容华忍了半天,只冷声地憋出这一句。

“好……那以后都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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