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罗衣在半路上,看着远处一个血淋淋的少女对着她傻笑招手。
“罗衣姐姐~”
言罗衣转头,暗骂了一句脏话,转头要走。
身后那人却紧追不舍。
“见者有份,帮我埋点东西吧?”
黎雀笑眯眯地绕到言罗衣面前。
呵,好事见者没份,坏事倒让她帮。
“我忙。”
言罗衣转身要躲,黎雀却把铲子递到言罗衣手里。
“谢谢啊~”
言罗衣把铲子往地上一扔。
“有病。”
“快来快来,在这边~”
远处那个血淋淋的黎雀正蹦蹦跳跳地冲她招手。
言罗衣骂骂咧咧地跟了过来。
“就三个……好姐姐~”
“……这好像不是傀儡。”
“你就当是吧,反正都死了,也差不多……”
“行。够疯。”
-
“你是不是讨厌我这种性子?可我这种性子也不是天生的。”
黎雀追在言罗衣身后啰嗦。
“就不说我们魔教吧,光你们那边,这些年与妖作战,死了多少人?我们做人要是不心大一点狠一点,恐怕都活不到成年吧。多愁善感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这年头,谁都靠不住……弱肉强食的世道,做善人只能去坟里做。”
言罗衣被黎雀啰嗦得头疼。
“言罗衣~好姐姐~理理我吧……”
“闭嘴。道理我都懂,但是你刚才杀了三个流民。”
言罗衣终于打住了她。
“我们魔教中人,不拘小节。再说,不是他们企图调戏我,我也不会这样。什么流民,明明就是流氓……”
言罗衣回头看她。
“杀就杀了,虐待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还有为什么要故意放走另外一个人……”
“让他捂着断手去通风报信啊……告诉大家山上来了个女魔头,其他流氓就不敢随便调戏女子了……我聪明吧?”
言罗衣回头,眼神微动。
“不然呢,以暴制暴是最好的方式,难道要我跪下哭哭啼啼求他们放过?他们要是但凡有这点良心也不会欺负女……”
黎雀突然停住了话语,愣愣盯住了言罗衣。
言罗衣好像在笑。
“言罗衣,在你的心底,你也赞许我的做法吧?”黎雀神情一冷,语气突然严肃了几分。
言罗衣意识到自己表情有些失控,连忙收回了神情。
“胡说。”
“可是我感觉我们是一类人。”
“谁跟你们魔教……”
“有时候,人可不是按魔教还是琼华门分的……伪装在正道里,才更方便合理化自己的杀戮吧……比如你可以借口说我是为民除害……只要理由正当,至于有些人是不是恶人,罪至不至死,你是在享受杀戮还是享受正义,谁在乎啊……”
“闭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言罗衣手握着剑,睫毛抖了抖。
-
“秋莠!秋莠!”
容华茫然地在山间寻找着。
“姐姐!”
容华回头,看见了远处的秋莠。
“秋莠!”
容华神情舒展了几分,刚想笑着跑过来,身后却传来簌簌的暗器声。
“别过来!”
秋莠却大声喊着。
是傀儡。
容华看着秋莠的手好像被捆住了。
是人为的。
秋莠是诱饵。
为了抓她。
容华转身几剑挡下,召来凌濯剑在周围打着圈,迅速解决掉了两个傀儡。
秋莠却在她身后被飞箭刺中,应声倒下。
“秋莠!”
容华冲了过来,没有留意身后,肩膀上却又中了一刀。
容华不管不顾,先单手抱起秋莠,转身另一只挥舞起了蝎尾刃。
周围的傀儡纷纷应声倒下,却好像越杀越多。
夜色之中,她看不清到底还有多少傀儡。
容华只能一边杀一边退,退到身后的凌濯剑来接应,容华正好御剑离去。
不能恋战,秋莠的伤耽搁不起了。
低头看去,山上黑压压的一片居然都是傀儡。
“怎么来了那么多……”
秋莠在她怀里却咳出血来。
“姐姐……好疼……”
“秋莠……你再坚持一下。”
凌濯擅自转了向,加快了速度。
容华远远的看见了卫方辞和凌至清。
凌至清虽然年轻了点,但是与傀儡缠斗还能撑上一阵。
更何况这里的傀儡也不多。
卫方辞坐在树后,手里紧紧握着匕首,时不时回头观察着战况。
容华落在他面前,没等他应声,一把拽过卫方辞,拽到了远处的山洞。
她把秋莠往他怀里一放,就加入了战局。
“别用蝎尾刃!”卫方辞慌忙对她提醒道:“凌至清不知道你是……”
容华在远处点了点头。
卫方辞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小女孩。
“盼……秋…秋莠?”
秋莠此刻已经神志不清。
卫方辞晃了晃她,轻轻把手放在了她的脉搏上。
卫方辞掰开她的眼睛看了看。
“秋莠?”
-
在凌至清面前打架容华还是刻意收着了点。
毕竟,他不还知道她是谁。
一场大仗下来,凌至清却还是认为容华天赋异禀。
“啊……凌濯它愿意认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哈哈……哈哈哈……”
容华一边走一边说。
凌至清多了几分疲态,步伐有些不稳。
“哈哈哈…这样…今日…多谢帝姬相救了。”
凌至清身形不稳,微微行礼。
容华摆摆手:“举手之劳…哈哈……”
-
容华匆匆忙忙跑回山洞,卫方辞抬头,正表情沉重地看着她。
“什桉……”
“秋莠她……”
容华扑了过来。
“她……”
卫方辞欲言又止。
“她活着呢。”
容华松了口气。
“区区贯穿伤,别人治不了,我还是可以的。”
卫方辞面上的表情越加沉重。
“那你干嘛这幅表情……”
容华话音刚落,腿一软,跪在地上,吐了一口黑血。
“容什桉,你肩伤上有剧毒,断了三根肋骨,左臂骨头已经碎了,心脉也快断了,肺叶破裂,头骨也裂了,你回来的时候一点都没感觉到吗?”
卫方辞缓缓把她拖进自己的怀里。
容华又吐了一口黑血。
只见凌至清也神情恍惚地倒了下去。
“哎……”
卫方辞缓缓闭上了眼。
“秋莠。”
秋莠探头,在一件披风里被裹得严实。
“别睡了,过来搭把手。”
秋莠愣了愣,突然看见了容华,眼睛红了。
“姐姐她……”
“死不了。”
卫方辞接话道。
“秋莠,别哭,想要在这个世道活下去,你要学会的是当机立断地解决问题。”
秋莠抹了抹眼泪。
“我知道了。”
卫方辞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那么教你……但是……”
卫方辞把匕首递给了她。
“我马上要专心治伤,你要是遇到坏人过来,先往人家眼睛里捅,个子太高就先砍/胯/下。知道了吗?”
秋莠点了点头。
-
容华缓缓醒来时,正对上卫方辞平静无波的灰蓝色眸子。
她正躺在他腿上。
“醒了?”卫方辞见她醒了,面上渐渐有了笑意。
容华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别闹。”
“你长得怎么那么好看……”
“啧。”卫方辞皱起了眉头,摇头甩开她的手。
容华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慌忙爬起,又吐了几口血。
卫方辞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
“是红血,没事了……”
卫方辞有些欣慰地看着她。
“咳咳咳……呕……恶心……”
容华看着手上的血。
“卫方辞……其实我有点洁癖。”
卫方辞点了点头,掏出手帕,给她擦干净。
“我有点厌血……呕……不是晕血……是……就是……”
卫方辞慢慢给她拍着背。
“天啊……我流了好多血……”
“容华……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脆。”
卫方辞温声应到。
“我?”容华指了指自己。
“是的。”卫方辞点了点头。
“你明明可以不用近战解决问题的,但是你又菜又爱玩。”
“闭嘴!”
容华捂住了卫方辞的嘴。
“胡说八道,你就是嫉妒我能打……”
-
凌至清被救醒之时,已是夜半时分。
秋莠在容华怀里睡得安稳。
“也不知道村民们怎么样了……”容华念叨着:“那里好像只有程九寻……”
“她一人加上言罗衣,应该足矣。”卫方辞应道。
凌至清却突然站起一拜:“不行,二位,这么多傀儡……还有村民要保护,我得回去支援师尊了。”
“你确定不是拖后腿……”
容华刚想玩笑,卫方辞却捂住了她的嘴。
“路上小心。”
卫方辞瞪了她一眼。
“嘿嘿……”容华歉意一笑:“凌至清,你伤才好呢……”
“别质疑我的医术,他没事。就算是马上路上伤到了,他师尊也能治。”
卫方辞将秋莠抱起,交给了凌至清。
“带她去个安全的地方,拜托你了。”
凌至清郑重地点了点头。
“唔……姐姐再见~叔叔再见~”
秋莠迷迷糊糊地告别。
“再见~叫我姨姨吧以后……”
容华摆了摆手。
“我总觉得我们这里更不安全,秋莠在这里,我能力有限护不住她,你打架也会分心的。”
卫方辞对容华解释着。
“哦?所以你确定凌至清能护住秋莠?”
容华歪头一笑。
“不确定,但是我在赌。赌我们才是目标。”
“哦~小辞,好自信哦~但是我总觉得要有个备用方案好一点呢……”
卫方辞垂下眸子。
“不管咯~如果秋莠出了事,我会扒了凌至清的皮。”
容华站起身,慢慢伸了个懒腰。
“他不会是那种人,就算他死了也会护住秋莠的,你放心。”
“哈哈……他死了就更护不住秋莠了……”
容华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突然拔剑。
“小辞,躲好,今夜恐怕有一场恶战……你可能赌对了。”
“下次,我要赌钱。”
卫方辞笑着应声,手却在隐隐发抖。
-
凌至清浑身是血,一群又一群傀儡围了上来。
凌至清把一柄刀递给了秋莠。
“去,往营地跑……去找村民,去找我师尊……不管是谁……”
秋莠哭着摇头。
“快去!”
凌至清推了她一把,缓缓拿着剑,靠着树站起。
“快去啊!别管我了!”
凌至清一剑劈出一道血路。
秋莠一边哭,拿着刀子,踉踉跄跄地沿着那条路冲下了山。
凌至清看着傀儡,又看着秋莠跑远,紧贴着树,眼神凶狠地想要挥剑,腿却脱力了。他的后背在树上留下一道血迹,缓缓倒了下去。
黑压压如潮水般的傀儡淹没了上去。
-
一片薄雾浓云中,太阳照常升起。
山里安静地可怕,好在鸟鸣声十分清脆。
容华缓缓睁开眼睛。
几滴血滴在了她脸上。
“呕……”
她一下跳起。
容华浑身是血,衣服杂乱,腿有点瘸,在一片尸山血海中,不知道踩到了谁的一节断腿。
“这就是卫方辞宁愿隐居也不愿意出世的原因吗……”
容华不忘了调侃一句。
昨夜,卫方辞在混乱中被她用唯一的传送符传送走了。
至于他去了哪,容华不知道。
“累死我了……”
她有些气馁,踢开一条断肢。
“秋莠!秋莠!秋莠——”
她站起喊了几声。
却没有应声。
容华步伐不稳,在山间乱跑着。
“凌濯!凌……我天啊……”
容华欲哭无泪。
她想要御剑,剑也没有出现。
她不知道浑浑噩噩走了多久,却突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秋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