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犀利地指出了一个所有人内心都有所预料、但暂时都没打算说出来的事实。
原因无他，在这种境况下还关注这种细枝末节，未免显得有些太没品了。
但“Y”与她在外留学时一向过分乖巧的同胞不同，她看起来完全拒绝此类内耗。
“时空门？”星芒问。
“全/裸？”密大把妹王问。
克里斯不知为何成为了视线的焦点，望向他的目光中或多或少带了点“你的队长失了名节”的同情。
克里斯：“……”
埃泽尔领会了“Y”话中的含义。他评价道：“以那个面具男旺盛的自尊心，我很难想象他会任由自己沦落到这种境地。”
“这就是问题所在。”
“Y”放下艾登的大衣，闲闲往沙发背上一靠，掏出一盒烟，抖出一根。
“已知以下前提：一、简陋的时空门法术有所限制，如仅传送生物体、不支持Z轴层面的传送等；二、罗斯戴尔颇具特色的行为逻辑；三、罗斯戴尔组织这次跑团聚会的目的……”
她恹恹说着，语速慢下来，好像渐渐丧失了耐心，最后敷衍道：“……中间忘了，总之他俩大概率还在这层楼里，而且我们要面对的恐怕不止他俩。”
星芒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后文，遂往冯克身上一靠：“宝贝，你觉不觉得她就像跑团交流信息时很随便地抛出一些奇怪设定的NPC？”
冯克：“像。”
“但真人可不是那些听什么信什么的跑团玩家，尤其是这种根本不科学的说法。”克里斯盯着“Y”，“你不觉得你应该给出一些更合理的说明吗？”
“Y”指间夹着没点的烟，想了想，真诚道：“我是骰娘之耻。”
“……咳、咳咳！”
埃默里瞬间被呛到了。
她腾地站起来：“怎么可能！我昨天才跟骰娘之耻面基过，她明明是个墨西哥裔！”
“昨晚的火锅店，是吧？”“Y”淡定地用烟指了指她，“因为她对你挺感兴趣的，所以撒泼打滚地替我跟你见面了。线上跟你聊天的都是我。”
“可是你的说话风格跟耻老师完全不一样啊！”
骰娘之耻（自称）反问：“你现实里说话难道和你跟网友打字聊天时一个语气吗？”
“……这倒是。”埃默里噎了噎，不得不承认，“但那个女孩又是谁？”
骰娘之耻思索了一下，有些不情不愿地说：“我的合作对象。”
埃默里：“？”
“……”
诺亚全程很安静，他事不关己地翻相册，找到了一张合照。
背景是一间狭小昏暗的舱室，地上立着张膝盖高的小桌，小桌上放着一个盛满了叠起的午餐肉的盘子，一根点燃的蜡烛插在上面。
照片里的埃泽尔坐在双人床的下铺，正对这叠午餐肉，夹心饼干似的被几个同样穿着军服短袖的男人笑嘻嘻地挤在中间。
他的头发比现在要短一些，脸上表情满是嫌弃。
诺亚盯着他，觉得他好像其实挺开心的。
诺亚忽然感到手被碰了一下。
埃泽尔戳戳他，朝走廊示意：“陪我出去一下？”
来到无人的走廊后，埃泽尔问他：“你当时是怎么上来的？”
“从外面爬上来的。”诺亚老实回答。
埃泽尔扬了扬眉。
“哇，真的？”他上下打量一阵诺亚，真诚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一点嘛。”
被夸奖的呆头鱼很好懂地高兴起来。埃泽尔接着问：“那你还能下去吗？带人呢？”
这当然是没问题的。诺亚点头：“你想走了吗？”
“不。”埃泽尔说，“我先不走。”
埃泽尔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措辞。
“我想你先带着埃默里回去，在家等我回来。”他说，“那个蓬蓬头小孩……嗯，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捎带一下，他不乐意就算了。”
埃泽尔看着诺亚的脸，发现他果不其然懵了一下。
“……可是，我想跟你待在一起。”诺亚嘴角耷拉下来，“而且这里的气味很讨厌，我不喜欢。”
埃泽尔从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里领会了他的意思。他心里有些好笑，但还是故作惊奇道：“这么讨厌啊，那你就更该回去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诺亚努力解释，“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但如果你要继续待着，我要跟你一起。”
埃泽尔忍不住捏住他的两边脸颊。
“哎呀，可是我很希望埃默里能安全到家呢。”他摆出一张苦恼脸，“那可怎么办呢？我想不出其他比诺亚更值得信任的人了诶。”
被捏成包子脸的诺亚明显地呆了呆。
埃泽尔趁热打铁：“你看其他人，都没有你靠谱，所以我只能拜托你了。唉，你真的要拒绝男朋友的请求吗？”
他一边叹气，一边瞥诺亚的表情。
单纯的呆头鱼——轻易地着了人类语言艺术的套。
他盯了埃泽尔一会儿，妥协道：“那好吧。”
埃泽尔满意地揉搓他的脸：“谢了。”
他迅速交代：“你下去的时候记得避开点路人，然后打阿奎尔电话；这次可别乱跑了，等我回家，我回来带你开黑……”
搞定了诺亚，他把埃默里和蓬蓬头叫了出来。
埃泽尔背靠窗边，大拇指冲窗外灯火通明的夜景悠然指了指。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的无聊游戏加一亿美元欠款，”埃泽尔对蓬蓬头愉快道，“以及一生仅有一次的蜘蛛侠模拟器。选吧。”
蓬蓬头：“……”
等埃泽尔慢悠悠地回到客厅，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屋内只剩下几个成年人。在埃泽尔把两个未成年人提溜出去后，骰娘之耻就无所顾忌地点了烟。
星芒和密大把妹王正凑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耻老师？真的是耻老师吗？……”
克里斯有气无力地瞥了埃泽尔一眼：“忽悠完小孩了？”
他耸耸肩：“只是义正辞严的劝说。”
埃泽尔坐回原位，掌心朝上，冲克里斯伸手。
克里斯莫名其妙：“干嘛。”
“你不是有多一把枪吗？借我用用。”
克里斯：“……那是队长的。”
“反正他现在也不在，物尽其用呗。”埃泽尔理直气壮，“还是说你想耍双枪？哇哦，简直像蓬蓬头小子一样酷。”
克里斯：“……”你骂谁中二呢。
他磨了磨牙，不情不愿地把门罗的配枪递给他。
埃泽尔熟悉了一下配枪的手感，朝骰娘之耻扫了眼，压低声音问：“你知道她是谁吗？”
“知道。”克里斯面无表情，“COC跑团论坛上的知名模组作者……你知道什么是模组吗？”
“大概知道。”埃泽尔耸耸肩，“看来你补了不少课啊。”
“……”克里斯想起这几天熬夜啃《克苏鲁神话》的惨痛经历，就不由一阵头大。
“这都是为了潜入调查必要的牺牲啊。”门罗队长当时气定神闲地教育他。然而他们的潜入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克里斯沉痛地选择略过这个话题，起身望向骰娘之耻那边，生硬开口：“粉丝见面会开完了吗？该走了吧。”
“嗯。”骰娘之耻丝毫没有被阴阳怪气的自觉。她示意了一下桌上那堆衣服：“你打算怎么处理它们？”
克里斯愣了愣：“就留在这儿？”
“你确定吗？”骰娘之耻真诚地问，“万一里面还夹着你叔叔的内裤呢？被别人看见了不好吧。”
克里斯：“……”这女的怎么回事！
“好像有点道理。”埃泽尔胳膊肘拱拱他，“要不你去翻翻看到底有没有？”
克里斯：“？”
克里斯：“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埃泽尔：“这多冒犯啊。”
克里斯：“我就不冒犯吗！”
埃泽尔：“我对象知道了会生气。”
克里斯：“……”
埃泽尔：“你有对象吗？”
克里斯：“……”
在众人投来的（期待）目光中，克里斯眼角一阵抽搐。
最后，他深深吸了口气，鬼使神差地真去翻衣服了。
“没有。”半晌，他说。
“没有？”埃泽尔问。
克里斯表情有些怪异，像松了口气，又透着种后知后觉的羞耻。
“没有。”他板着脸说，“衬衫、袜子和……内裤，都没有。”
骰娘之耻诧异了一瞬，思索起来：“也就是说贴身衣物也一起带走了？这改良版法术好像有点体贴……”
但又体贴得不完全，毕竟裤子落下了。
人可以酌情不穿上衣，但不能不穿裤子。
埃泽尔起了些兴趣，怂恿克里斯：“要不你把面具男的衣服也翻翻？”
克里斯：“……”神经。
-
诺亚从窗口一跃而下。埃默里被他稳稳背在背上，蓬蓬头则被他夹在臂弯下。
埃默里紧紧抱住诺亚的脖子，尖叫声被穿透肚皮的失重感卡进嗓子眼里。
她看到夜空在眼前停顿，紧接着骤然倒置，明亮的车流和万家灯火从头顶闯入眼帘。
狂风呼啸，夹杂着蓬蓬头惊恐又兴奋的喊叫。
“卧槽！——太爽了，卧槽！”
诺亚注视着头顶的车水马龙，眼神冷静。他在空中一个后翻，借力一蹬墙面，高高跃起，准备落向附近稍矮的高楼楼顶。
忽然，他瞳孔一动，望向空中某一点。
闪烁着锋利银光的钩爪掠过月影，一道漆黑的影子骤然砸下。
“——”
从城市上方俯瞰，塞勒姆正中央的巍然大楼侧边某个小点冷不丁喷出一团碎石和灰烟。
爆炸声淹没在这个特殊夜晚未曾停歇的警笛声和嘈杂声里，显得颇有些微不足道。
而在中心商贸大厦的第25层——
“轰！”
玻璃墙猛然炸开，一团影子在烟尘中滚进昏暗无人的办公楼层。
诺亚一路撞翻数台办公桌，才堪堪停下。
他半跪在一片狼藉中，身前地面留下数道长长的抓痕。
诺亚眼角和衣服下露出的皮肤已经覆上了一层冰蓝色鳞片，海蓝色眼睛也隐隐变成了冰冷兽瞳的形状。
“……”
他身前覆着坚硬鳞甲的粗大尾巴稍稍挪开，露出底下被牢牢护着的、满脸惊惶的埃默里和蓬蓬头。
“呼——”
诺亚听见振翅声，抬眼望去。
一道影子优雅地落在不远处，背后畸形庞大的羽翼遮住了窗外洒入的大半月光。
那是个颇为眼熟的、身穿黄色西装的瘦削男人——至少他的上半身算是这样，除了一对破开他背后西装的翅膀，以及袖筒中伸出来的两条带钩爪的上肢。
而他的下半身则是一对近似鸟类的下肢，长满锋利黑毛的尾巴在身后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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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艾登·罗斯戴尔系上大衣领口最上方的扣子。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艾登被信徒簇拥着，坐在轮椅上，朝后瞥了一眼。
黑发警察面色苍白地侧躺在地上，双眼紧闭。鲜血不断从他的头发下涌出、蔓延，浸染他侧肩的白衬衫。
“先生，”推着轮椅的信徒问，“这个人……”
艾登收回视线。
“处理掉。”他冷漠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怎么掉收了，弃我而去那种事不要口牙——（尔康手）
（开个玩笑）（如果你们哪天走了说明一定是我没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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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之后要搞论文和准备考试了，所以从今天开始先日更到混沌主义篇完结！之后的事之后再看（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