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复之战结束后,贺兰逸为平衡氏族提拔了千庭一氏,千庭阙抓住这次机会,为王上挑选出一批骁勇善战的精兵组成千庭军。于是千庭军成了贺兰逸在位的数十年间的心腹,也成为了继杨氏之后安庆王朝最有力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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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儿,可有中意之人啊?”贺兰逸突然把他叫到殿前。
彼时贺兰玄胤刚行完加冠礼,被催促的措不及防。
“额……这个,父王可是有想法?”贺兰玄胤言语试探道。
这些年为了朝中事贺兰逸苍老了许多,他的三个孩子中唯有贺兰玄胤还未婚娶,催促是必然。
“你也不小了,不要让父王操心。如若你没有意中人那父王替你择一佳人,可好?”
贺兰玄胤进退不能,最后只推搡着说道:“儿臣还未有婚娶的打算。”
贺兰逸不依不饶,“可是有什么难处?”
贺兰玄胤慌忙解释,“没有没有。只是缘分未到,还是莫要强求得好。若无其他事宜儿臣就先告退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贺兰逸:“……”
曾广殿。
“王上让你成婚?”
贺兰玄胤懒洋洋地躺在椅座上,“……嗯。”
千庭长风手上利落的收拾着行囊,实则心不在焉:,“那…你怎么说?”
贺兰玄胤:“还能怎么说?我又不喜欢人家,要真听从父王安排岂不耽误人姑娘家。”
千庭长风:“哦。”
贺兰玄胤:“你这次去要走多久?”
千庭长风收回思绪,“说不准,短则几月长则……几年。”
贺兰玄胤知道他是安慰他的。
让接班人适应边境进行实战是十分平常的事,但这一去就意味着他要一直拴在那块土地上了。
看着他一脸惆怅,千庭长风也无可奈何。
眼下千庭长吉身死,千庭阙培养千庭长风无可厚非。
千庭长风揉揉他的脑袋,笑道:“又不是第一次去,怎么,你担心我?”
“以前哪儿有这么久!”贺兰玄胤控诉着。
有时候他真摸不准贺兰玄胤的分离焦虑是什么意思,明知这是模棱两可的情绪却还是深陷在他关心的话语里。
千庭长风哄道:“年关我就回来了。”
贺兰玄胤掰着指头,“年关还有那么久!”
千庭长风被他扭曲痛苦的神情逗笑,“很快,我保证很快就回来了。”
离别的日子还是到了,千庭长风背上行囊,左手握刀,腰间还收着临别时贺兰玄胤送他的软剑,就这样他被军队接走了。
贺兰玄胤执意送他到城门口,望着这个背影愈来愈远,不知为何每次千庭长风出征,他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只是难过还有说不上的情绪,鉴于他无法判断这种感觉的真正原因,于是他自作主张把这种感情认作兄弟情深。
千庭长风走后贺兰逸依旧没有放弃反而在宫里办起了选妃大赛,美其名曰为贺兰玄胤找到命中注定之人。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这样,贺兰玄胤姿势不佳的睡死在椅座上,一旁的贺兰逸倒是选的津津有味。
“胤儿,你看这个怎么样?”
“胤儿!”
宫人急道:“三殿下!”
“三殿下!”
“啊?”起猛了,盖在脸上的挂画掉在地上,“怎么了?”
贺兰玄胤瞥见父王不悦的神情,胡乱答道:“我觉得都好,但……儿臣看上没用啊,得人家姑娘愿意啊,是吧?”
贺兰逸叹口气,他这拒绝之意十分明显。
贺兰玄胤赶紧找补,“父王,您就别忙活了。”
许是知道强求他不得,最后他也只能认命般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孤也不强求。”
身旁的宫人扶住他,“回宫吧。”
无意间的趔趄让贺兰玄胤明白他已经老了,父王的步伐不似曾经那般有力,身影也有些许落寞。
他收回目光算着时辰还有另一件大事要他去做。
***
王都街道里吹锣打鼓热闹非凡,官兵护在前后,那人身骑白马容貌清俊,过路之处满楼红袖招。
街道上围满了人。
“这街上的是哪家公子高中啊?”
“这位啊可是连中三元的文举榜首,林家公子林英啊!”
“连中三元!当是百年才出一个!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可我怎么听说这林家只有一个千金呢?”
“嗐,那儿来的千金啊!只有一个公子。听说这位公子少时烧坏了嗓子这才引得人家误会!”
“你怎得如此了解?”
这人摸着花白的胡子,故作高深,“老夫无所不在无所不晓。”
“老者可是修道之人?”
他点点头,“正是。”
“呦,俺们家前两天丢了只老母猪,道长可否帮俺卜算一下?”
他神色一愣,“啊?”
“这母猪俺们养老久了,丢了怪心疼的。”
他与人群外那人对视一眼说:“哦,你且回到西南方再去瞧瞧兴许会有收获!”
“老夫观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等他穿越人群回到那人身边时,第一时间卸下伪装换上面具。
林英噗呲一声笑了。
贺兰玄胤:“笑什么?”
林英:“对着一个假状元好看吗?”
林英高中后朝廷便安排了这次巡游,他本以为林英不会逃脱才对,这才乔装打扮上了街准备戏弄他,结果这街上的状元根本不是林英。
贺兰玄胤大大咧咧地揽过他,“嗐,还准备给你一个惊喜呢。”
林英推开他,“可别,你给那可就是惊吓了。”
贺兰玄胤掀起眼皮露出一个笑容,“上云月坊吗?”
这云月坊可不是外人所认为的烟花之地,这里是个说书馆,闲来无事贺兰玄胤就喜欢到这里听书。
一壶茶,一个故事,他能在这待到天黑。
林英:“千庭长风走了?”
贺兰玄胤叹了口气,“早走了。”
林英给自己点了一盘花生米,感叹道:“怪不得你这么萎靡。”
贺兰玄胤急眼了,“我萎靡?我哪儿萎靡了?”
林英:“好好好,是我萎靡行了吧。”
他端起茶盏正色道:“前几日,我入职翰林的时候王上曾嘱意我多劝说你。”
贺兰玄胤苦笑道:“劝说什么?在你们心里我不就是他的唯一选择吗?”
林英客观陈述道:“王上膝下只有你们三人,贺兰玄霆重权重欲,贺兰玄桓心狠手辣,综上还是你最合适。”
贺兰玄胤只当是没听见,闭眼听书。
林英见他这样心中也是无奈,他知道贺兰玄胤不愿探究这个问题。很早以前他就明确表露过不想参与这场权力纷争,更无意于王位,可如今安庆实在是没得选了无法再交到别的什么人手里。
***
回到曾广殿宫人递给他一封信,“殿下,这是边境传来的信。”
贺兰玄胤接过信封,右手接住一只从远处飞来的信鸽。
他对宫人说:“下去吧。”
贺兰玄胤取出信封,里面只有短短几个字。
“我在边境一切安好,不必挂心。”
贺兰玄胤把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心里抱怨:就这几个字。
接着他从鸽子身上取出信条,神情有一丝错愕。
他收起字条,心情沉重。
半晌,贺兰玄胤提笔写下回信,重新系在信鸽身上,放它远去。
他的目光又落回那封边境寄来的信上,还有三个月就要年关了,年关他应该就能回来了吧。
***
此后光阴匆匆往冬去,王都到了冬天就要下大雪,眼看着贺兰玄胤不断加衣,直到用上暖炉。
这日上朝终于提到了他最感兴趣的事。
贺兰逸高坐上方,“年关将至,孤特命千庭军回京共庆新岁。”
贺兰玄胤心里开心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跟着附和,“王上英明!”
赵大人突然上前一步,“王上,行至年关扶光还未进贡……”
李大人打断,“微臣有个提议,何不趁机收下扶光。”
朝中一时没了声音。
贺兰玄胤在等待时机。
贺兰玄霆站出来,“臣以为尚可,如今千庭军自创建以来还未正式打过大仗,实力不明,不如趁此机会一举收下扶光。”
王上似乎有所动摇。
李大人:“收下扶光安庆便不用再向其支付岁币,既可以节省国内开支,又可借扶光国土抵御大幽国。”
贺兰玄胤反对的话都到嘴边了,但他还在等。
果然林英站出来了,“不可,率先对他国发起进攻是不义之举,岁币虽然麻烦但安庆需要一个缓冲地带!”
李大人将矛头对准林英,“哦?林学士的意思是,收复周地也是不义之举?”一面对着王上说:“林学士是在质疑当今圣上?”
贺兰玄胤:“李大人又何必如此心急,我们且听林学士把话说完。”
林英与他交换一个眼神,“王上,如今局势风云变幻,稍有不慎就会把安庆卷进不必要的争端里。若对扶光发兵,大幽国和盐长国会做出怎样的判断不说,单是撕毁盟约违背先祖意愿这一点就不足以令人信服!”
林英看了李大人一眼,接着说:“况且北方还有朝云、瑶夏、北辰虎视眈眈,国内缺乏精兵,又临近年关,实在不宜在此刻发动战乱。”
王上沉思许久最后将目光落在贺兰玄胤身上,“林学士说得有理,此事日后再议。”
公公:“退朝——”
退朝后林英没急着走,马车行至曾广殿林英从车上下来,推门进去贺兰玄胤捧着暖壶逗鸟。
林英动作娴熟地用桌上的茶具泡了杯茶。
贺兰玄胤:“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一天安生日子都不让过。”
林英放下茶盏,“自从千庭长吉死后贺兰玄霆就更加忌惮我们了。”
贺兰玄胤点头,“毕竟千庭家只剩千庭长风一人,他又与我走的近,他当然害怕。”
林英回想起王上的眼神道出真相,“他这个太子也算是有名无实吧。”
贺兰玄胤没搭腔。
林英调转话题,“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王上有要动扶光的意思。”
贺兰玄胤:“同感。”
林英:“你还在监控十二城吗?”
贺兰玄胤端茶的手一顿,抬起眼眸,“你怎么知道我在监控十二城?”
林英神情自若吹凉茶水,“这信鸽产自边境,又频繁出入曾广殿很难不怀疑。”
贺兰玄胤一瞬忧心,“明显吗?”
林英:“还好,我常来曾广殿所以比较容易发现。”
贺兰玄胤抿了一口茶水,破罐子破摔,“无所谓,发现就发现吧。允许贺兰玄霆布控不许我布控?”
千庭长吉还未身死之前,借助他的力量贺兰玄霆几乎掌握了十二城所有动向。
如今风水轮流转,千庭长风抵达边境便将十二城中他的残余势力清剿了一遍,也只有贺兰玄胤的信鸽能发出。
林英有些欣喜,“这是准备接手了?”
贺兰玄胤别开脸,“不是。”
林英笑道:“你都开始掌握氏族的动向了,还说不管。”
贺兰玄胤倒是有些惆怅,望着天,“没办法,以前没进官场是不知道,如今进去了才知道弊病良多。”
林英:“无妨,且待我等将这些脓疮除去,自然还得清明天下。”
贺兰玄胤苦笑一声,“哪儿那么容易。十二城有八城都被氏族把控,其中最喜欢搅混水的当属晋北城城主白春生,年关进城他指不定又要整出什么事来。”
他掰着指头数到,“朝中大半官吏都站在贺兰玄霆这边的,贺兰玄桓虽然在朝堂失势,可民间却有大半商业是他在管,实力不可小觑,他们自是要排挤我的,最近也不知道贺兰玄霆什么想法总把目光引到战事上去。”
“即便有朝一日我登临王位又能如何?”
林英知他说得不错,朝中支持他的人实在太少,除了王上对他青睐有加,几乎没有站队他的人。贺兰玄胤又不屑于拉拢官吏,眼下确实难办。
林英:“或许你应该找点人支持你。”
贺兰玄胤听了想笑,“找谁?氏族?还是谄媚的官吏?”
林英:“殿下,你太倔了。”
他又说:“暂时的低头不代表认输。”
贺兰玄胤神色未动大概也是在思考。良久,他说:“林英,你说我们把这些人踢出局的可能有多大?”
林英顿了一秒来兴趣了,“你想怎么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