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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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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长若听见这话却只是哭得更厉害。

连系统都吓了一大跳,它在脑海小心翼翼问杜长若:“宿主,你怎么了?”

它从未见到杜长若如此伤心过,这还是它第一次看到宿主流泪。它一直以为宿主是铁打的人,连被当做药引注入魔雾疼到极致时,她也只是微微颤抖,浑身湿透,却连一滴泪都没流。

只有杜长若知道是因为什么。

眼前这个人从长相到气质都和她前世的邻家哥哥一模一样。那位哥哥也是一样的性格,与人说话和风细雨,总是微微笑着,很温柔,生气的时候却又会变得很严厉。

杜若小的时候,家境不算好,父母都在为她的医药费四处奔波赚钱,难免会有顾及不到她的时候。这种时候就会点头哈腰希望邻居能够帮忙照拂她一二。

邻家哥哥当时比她大五岁,知道她的先天性心脏病后,总是很关注她,几乎所有空闲的时间都拿来陪伴她。她的童年乃至到十六岁,都是在邻家哥哥的陪同里长大的,她一直都把他当做亲哥哥。

后来到了年少慕艾的年纪,总有人告诉她,柳哥哥喜欢你,他看见你就会笑,你一靠近他,他耳尖就会红。

杜长若总是会因为这些话变得很困扰,不自觉的就会在相处中观察他的反应,很多次都会发现确实如此。

他对她的感情不只是对待一个体弱多病的邻居妹妹的感情。

她许多次都想着要把事情挑开了说明,告诉他,她只是把他当做信赖的哥哥,仅此而已。

但最终还是退缩了。她太胆小了,也太贪婪了,她整个童年乃至整个匮乏的人生都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与旁人隔了好长好长一段距离,她所谓的朋友也只有邻家哥哥一个人,她只有他一个朋友。

她承受不起失去他的后果。

所以她拖着,熬着,假装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看不出他瞧她时格外温柔的眼神。

但那一天还是到了,那是她16岁生日的时候,柳哥哥告诉她,他有话想要对她说,他想来找她。他的声音很紧张很忐忑,杜若也下意识抓紧了电话,她不知怎么的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可她无法再阻拦,无法再逃避,她总要面对这个事情。

她待在医院,当时她的病情已经很重了。

她等他来。

她很紧张也很焦虑,她想好了很多说辞。

比如,她对他的感情只是依赖和信任,她永远把他当最亲的人,并没有什么旁的情绪,他一直是她的哥哥。

又或者,哪怕他们彼此喜欢,但她的病总归是好不了,她知道的,她总有一天会无声无息地死去。哪怕她真的愿意尝试,真的愿意试着喜欢上他,她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她也给不了他以后。

这场恋爱总归是会无疾而终的,到最后带给彼此的只是遗憾和疼痛。她不能这么做,这对他不公平。

她想了很多,思考了很多。

她想过柳哥哥或许会难过,或许会疏远她,或许会因此而厌恶她觉得她不值一提。

在他要来的短短的路上,她想过怎么道歉,怎么安慰他,怎么接受他的疏远和淡漠而不感到难过。

她想了那么多,唯独没想过接到的会是一则遇难通知。

他遇难了,在来见她的路上,肇事的是一名酒驾的司机。

多么可笑。那些思考良多还未说出来的话再也不用说出口了。

他留给她的只是一个支支吾吾横穿马路请求家属原谅请求宽大处理的司机,一条他亲手织就的暖黄色的围巾,一封染了血的一笔一划措辞小心翼翼的情书。

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他这个人再也不在了。

只剩这些。

之后的许多时候,在夜里,杜若都会梦见他,好的不好的。然后猝然惊醒,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胸口疼得说不出话,呼吸都困难。

她总会一遍一遍的反思,一遍一遍的自责。如果当时他说要来,她拒绝他就好了。要是她当时不是在医院,而是亲自去接他就好了。要是她当时嘱咐他仔细看马路就好了。要是他根本没打电话,根本就不打算来就好了。

那么多的如果,那么多的假设,从来毫无意义。根本改变不了事实,也拯救不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她甚至不敢再去回看他写的情书。

不敢去看信封上的血渍,不敢去看他清隽严整的字迹,不敢去想他写下这些字时的心情。

她甚至想骂他,她真恨他。

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走了,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给她心里造成了无法愈合的创伤。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这么对她?又凭什么比她这个短命鬼还要走的这么早?

之后的日子里,她总会想起他,她比以往沉稳了许多,也学会了自我宽慰和疏解,坦然接受了自己活不过18岁的命运。

她以为也就是这样了,这就是全部了。

结果没想到来到这里,居然眼睁睁看到了和邻家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个已经死去的,只给她留下只言片语的,那个整整缠绕了她两年的梦魇,那个让她想起来就又自责又心痛的,那个让她既委屈又愤恨的人,就像是跨越了世界,活生生的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

她怎能不哭?

杜长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倏地像个小孩子一般一头扎进他怀里,死死抱着他。

喻行舟手一抖,愣了愣。

怎么严格一点说她,她要哭。软言软语安慰她,她也要哭。现在又突然抱得这么紧,他身后又有这么多同门在看着,喻行舟耳尖爬上几丝薄红,衬得他白玉无瑕的脸也有些无措。

“师,师妹。”他小声唤她。

以前师妹虽然不爱修炼,能逃课就逃课,天赋极佳但学艺不精,可总是跳脱的像深山里的猴子一样让人头疼,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哭得让人心疼?

喻行舟又看了她一眼,耳尖红得更厉害了,连声音都有些不好意思:“师,师妹。”

杜长若松开了抱着他的手,长吸了一口气,前一世的心绞痛似乎还在跟随着她,她方才瞧见他疼得险些喘不上气。

她静了静,又恢复成了那个不动声色的杜长若。

她翻着脑海里的记忆,告诉自己,她不在过去,眼前之人不是柳钰,是喻行舟,是原主在清正宗修行时的大师兄。

她朦朦胧胧望着喻行舟,眨了眨眼努力将蓄在眼里的泪水隐回去,气息还有些不稳,但声音已经很平静了:“大师兄。”

喻行舟松了口气,但随即心里又隐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他将这丝怪异的情绪压了下去。

“那师兄现在是要去宫殿刺杀魔尊吗?”杜长若问。

喻行舟有些犹豫。

本来的计划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先在路上意外遇见了杜长若。两相取舍之下,喻行舟还是决定先保护好师妹的安全。

于是他说道:“不。先带着你撤退,等你安全了以后,我再赶回来。”

他笑着看了看杜长若,摸了摸她的头:“你爹爹也很想你。”

“我爹爹,”杜长若又想哭,她从未发现自己的泪腺竟如此发达,“他也参与进来了?”

“嗯,”喻行舟拉着她往魔宫出口赶,“所以我得照顾好你的安全才行。”

他剑意凛然清澈,所到之处魑魅魍魉无处遁形。一路畅通无阻地就带着杜长若到了魔宫口。

背后因为敌人入侵魔宫暴动,大批精英都守护在宫殿与敌方对抗,导致只能带领着杂鱼烂虾拦截喻行舟的微胥,眼睁睁地看着杜长若被带着逃了出去,气得险些呕出一口老血。

他想往尊上所在宫殿方向那边走。

结果没走几步就看见法宝乱斗,灵力相撞。为了自己的老命着想,没什么用处的医修微胥抱着头又退到了原地,然后又看见空空荡荡的外围,杜长若早已消失不见。

微胥哀愁地抓了抓头发,为自己以后的前途担忧。

这可怎么跟尊上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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