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果不其然，这小袖箭，防身尚可，想要杀人太难了。
虽然他们在逃难，可也不是没有警惕的。
“什么人？！”
顾昭从黑暗中跳了出来，还甩了一下长发：“宁王殿下，许久不见了。”
护卫们手持刀刃把主子围在中间，虽然看见顾昭是一个人，但也不敢过来进攻。
宁王推开他们，看清了顾昭的脸：“是你。”
“二哥。”
今天是半弦月，月色着实不太佳，所以也是真的看不清宁王的脸色。
“是老三让你来杀我的？”
顾昭不置可否：“二哥，别说不给您机会，还是束手就擒吧，你家老三总还是念着旧情的。”
宁王眼神变幻，他身边侍卫也在东张西望，显然是在寻找四周的埋伏。
就算给他们十个脑子，他们也猜不到她会是一个人。
“二哥，您若是再走一步，刀剑无眼啊。”她拍了拍自己的袖箭，“下一箭，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她也真是胆大包天，一个人硬是喊话喊出了身后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死过一回之后，还是不怕死啊，哈哈。
宁王手里也握着刀，估计现在正在进行思想斗争，要不要就这样把自己结果了。
自尽，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没点儿勇气和莽劲儿真不行。
好死不如赖活呢。
顾昭其实是盼着他自杀的，毕竟她真的只有一个人，要是宁王真缴械投降，她岂不是露馅儿了。
再说，李明慎自作孽不可活没什么可说的，他自裁了一了百了，也省的大家费事想着如何把他弄死。
老二啊老二，你上辈子也等于杀我之后再自杀，不是挺利索的么。
——“你把我踹下来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么，怎么现在就惜命了、下不了手了？”
——“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宁王冷笑：“早知如此，就该让人在凉州杀了老三！”
“你难道没有？”
又不是你心软，只是他命好而已。
其实宁王何尝不知道，自己不是输给了老三，而是输给了命。
他生来就是错的，后来更是错上加错。
“二哥，我知道说这些没用了。”顾昭走近了一步，“但他真的从来也没想过和你争。”
“那你就让他现在放弃。”
顾昭：？？？
——“我就敷衍你一下、意思意思，你还当真了？”
“二殿下，成王败寇，愿赌就要服输。”
输不起也不行。
“让你的人先放下兵器，不然……咦……”
只见宁王从身后拉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她一开始还没认出，等那小子大叫“三嫂”，她才看明白了、原来是老九李明恪。
宁王把刀横在他脖子上，刀刃拉出一刀血迹，李明恪大叫：“三嫂救我！”
李明恪今年才八岁，是皇帝老年得子，但倒也不是很宠。
“三嫂，三嫂！”
这一声声的“三嫂”听的顾昭整个脑子都是嗡嗡的，如果现在她身边真有那么上百号人，一咬牙、一狠心，说不定真就不管李明恪的死活了。
反正要你死的又不是我。
而且，今日若是放跑了老二，他日他一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又得死人。
牺牲一二，也是作为皇子的使命。
可现在关键是她本来就是虚张声势的啊，只能装模作样打了个手势。
“你别动他，他又没有碍到你的事。”
“放我们走。”
顾昭装作很纠结的样子，微微颔首：“你想好了，今日你还世能够选择自己的结局的，不要一意孤行。”
宁王冷笑一声，看出她不会动手，也不多话当即挟持老九跑了。
顾昭心中暗骂，李明祈究竟是怎么搞的，居然让老二给跑了，真真是功归一篑。
这么下去，后面还有的闹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了结。
这算是个插曲，她得进城办正经事了。
上辈子她死了之后，离姐和玫玫回来洛阳伤心欲绝。
后来，玫玫和阿泽成婚了，离姐自觉也没什么需要照顾的了，有自己这个“白月光”皇后在，玫玫在京中横着走都没人管。
“离姐。”顾玫依依不舍，“你就不能留在王府陪着我么？”
“你已经长大了，我照顾你们姐妹这么些年，早就是够烦的。”
“别啊，离姐。”
“我想一个人住住，以后咱们还是可以常见的。”
于是她就在城外买了个小房子，自己住着倒也十分悠闲。
可没想到，就在那年冬天，离姐去庙里上香，路上碰到了左神武军范大人的小儿子。
这小子跋扈，马车和离姐的有些剐蹭，就下车痛殴了离姐一顿，几日后离姐便伤重过世了。
她那时候做鬼的，出不了城，出事时根本不知道。
直到后面这位范将军直接宰了自己儿子，把人头送到宫里，她才知道了。
可惜她虽是鬼，却不是厉鬼。当时她只恨自己不能立刻化作厉鬼，不会让那畜生死的那么简单！
“我管你这辈子有没有动手，我就要你的命！”
在要你命之前，还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熟门熟路摸过去，这范大人此时还不过是神武军的一个小将领，就是因为在此次政变中跟对了人、办对了事儿，后面才青云直上的。
“上一世，你老爹让你死的痛痛快快，这次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顾昭蒙好自己的脸，看着宫城方向已经烧起来的火光。
李明祈有他的执念，她也有。
*
其实，顾昭没有真的杀过人，上辈子做人的时候没有，做鬼的时候没能力。
按说她的怨气也不小，怎么就当鬼当的悄无声息呢。
宫城那边的火越烧越大，杀声四起。
看来虽然宁王跑了，他忠心的属下还在殊死抵抗，没有直接就树倒猢狲散了。
顾昭悄摸摸回去，先去看赵桓，发现赵桓躺在床上正呼呼大睡。
今夜，你还能睡得着？
她不信。
立刻伸手到被窝里，赵桓一下子跳起来：“你干什么？”
顾昭冷笑，这被子里是冷的不说，这厮连衣服都没脱，居然也是一身夜行衣。
“你干嘛去了？”
“你管我做什么去了。”
眼见被拆穿了，赵桓索性起来脱了衣服。
顾昭点上灯，见他身上没没有再添什么伤口，刚才骂人的也中气十足，这才放下心来。
“你去哪儿了？”
他反问：“你又去哪儿了？”
“我先问你的。”
“我拒绝回答。”
“那算了。”顾昭气结，“那不过为了避免李明祈回来又发疯，今晚就说我们两个在一起。”
“在一起干什么？”
“做什么都行，在屋子里下棋、看星星？反正我俩哪儿都没去。”
赵桓伸出一掌，她击了个掌：“成交。”
第二天，李明祈回来了一趟，然后就是一系列的扫尾。
“老二跑了，还抓了老九一起跑的，估计是跑回云南了。”
这么一来，倒是不太好抓了，那里是他的地盘不说，眼下的事情也太多。
“赵桓，你得来帮我。”
“现在想起兄弟了？知道要我帮你了？”赵桓凉凉说，“之前你不是挺厉害的么，无所不能呐。”
李明祈累得半死，没好气地把一卷名单摔他脸上：“罗里吧嗦的，还不快点去干。”
赵桓得令走了。
之前长时间的心弦紧绷，如今一下子送了下来，顾昭扶他坐下。
“睡一觉吧，歇一歇，后面的事还多着呢。”
“我睡不着，我一睁开眼……就都是……”
在凉州，李明祈是杀过人的。
但杀那些人，和在洛阳宫城杀那些老熟人，却是大不一样的。
而且，把曾经杀过的人，又再杀一遍，也是不一样的。
上一次还可以说是没有办法，这一次当真就是……
顾昭拧了个帕子给他，他自己擦了脸上的血渍。
“你手上有伤。”
有一道伤口还挺深，得赶紧处理了。
可伤口没处理到一半，李明祈就一把把她拉进怀里，整个脸埋在她长发间哭了。
“都结束了。”
她轻轻拍着他后背，温柔地说，“再不会有了。”
李明祈望着她的脸，突然将她推在床上。
凭良心说，这力道真的不大，但是仍然比平常大。
从前，他都是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的。
当然，她也不是那等冰肌玉骨之人，得小心伺候着，所以很多时候反而是她……
顾昭心叫不妙，今天这小子杀累了，但还有满腔的怒火没地方发泄。
自己该不会就是他发泄的渠道吧？
“那个……你先去泡个澡吧，解解乏。”
李明祈也是感觉出了自己一身的血气，进去内间。
顾昭：……赶紧跑啊……
先别管之后怎么收拾了，先跑了再说。
哪知道，李明祈几乎是拎了一桶水从头浇到脚就出来了，正见到她抓着门把手要出去。
“阿昭……”
“嗯，那个我……”她一脸的尴尬，“你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李明祈大步上前，打横抱起她，伸脚把门踹合上了。
“我不饿。”他又改口，“不、我饿了，但我不想吃别的，只想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