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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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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传送阵,乾坤挪移,天地骤变,空气中的灵力变得驳杂稀薄,入目尽是荒芜,自上俯视,千里山脉好似大片黑漆漆的沼泽。

再往西几百里,越过山脉便是妖族地界,故而这些黑暗山林里透着一股阴冷妖异的雾气。

这样的环境对于天生妖胎而言,却是极为舒适的。

刚离开传送阵,钟离净腹中妖胎便越发活跃。他刚才耗尽了灵力困住白乘风,丹田已将近枯竭,身体虚弱无力,腹中妖胎却亟待成熟,一强一弱,钟离净自然压不住了。

晦暗天幕下隐隐有电光闪过,照入暗林中一瞬,暗藏妖林中的邪物爪牙也被暴露无遗。

谢魇不再收敛大乘期妖王的威压,加上钟离净腹中溢出的妖气,血脉压制一出,四面八方的妖邪纷纷臣服,退回到黑暗丛林之中。

天上偶尔闪过的电光打在钟离净惨白的脸上,他正靠在谢魇肩上,双眸半阖,眉心紧锁,额角碎发被冷汗浸湿,赫然疼得不轻。

谢魇拨开他眼前碎发,“阿离,你再撑一阵,快到了。”

钟离净似被惊醒,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抬眼看来,濡湿蓝眸看清谢魇后,终于松开被咬破出血的下唇,呼吸间气息随着嗓音颤抖。

“还,还要多久?”

谢魇紧张的咽了咽喉咙,御剑极速飞过晦暗山林。

“快到了。”

钟离净迷蒙的眼眸看着他的侧脸,再次发问:“多久?”

谢魇顿了顿,低头看他。

“一刻钟。”

恰好腹中又传来一阵血肉快被撑破撕裂的剧痛,钟离净咬着唇闷哼一声,青筋暴起的苍白手掌往上抓住谢魇的衣襟,面露痛苦之色。

“来不及了……”

“什么?”

谢魇额角不知不觉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闻言又是迷茫,又是紧张,神色有些呆怔。

钟离净忍下这一阵剧痛,拉下谢魇的衣领,当机立断道:“来不及了,找个安全的地方,先把它们取出来,否则,它们便要……”

他忽而急喘口气,咬了咬唇咽下到嘴边的痛呼,湿润双眸看着谢魇,“我的灵力,耗尽了。”

他撑不住了。

谢魇慌忙转头环顾山林,面露难色,“可这里还不是极乐宫的地盘,还有不少妖族……”

钟离净没有说话,他本就痛得厉害,看谢魇还磨磨唧唧的,疼得有些涣散的眼睛看着眼前那截近乎苍白的脖颈,张口狠狠咬上去。

“唔!”

谢魇倒吸一口冷气,又实在生不起钟离净的气,更不敢推开他,心一横,御剑调头飞走。

昏暗虚空中闪过一缕幽幽紫芒,几个呼吸后,妖剑停在隐蔽在群山之中的一处山中洞府。

这里面还有巨大妖兽留下的骸骨,观其风化程度,该是死了有些年头,跟一座小山似的。

谢魇放开神识逡巡一周,确定这里没被妖兽占据,才抱着钟离净走进山洞,布下结界。

山洞中还算宽敞,往里走去,上方洞顶有个豁口,雨水滴落积累成浅池,形成自然天井。

谢魇用妖力将浅水清池边的灰尘扫除干净,取出一件玄色长袍铺在地上,才放钟离净下来。钟离净过来这一路上已经意识模糊,是因为没到目的地,才咬着牙保持清醒。

一路坚持到这里,他已经太累了,钟离净双眸一阖,便昏睡过去。谢魇竖瞳一紧,忙运起妖力送往钟离净身上,“阿离,快醒醒!”

阴冷妖力入体,让钟离净浑身轻颤,整个人蜷缩起来,面上覆上一层白霜,全无醒来迹象。

“阿离!”

谢魇运转更多妖力送往钟离净腹中,腹中妖胎却像无底洞一般,他喂多少吃多少,也不再似从前那样,吃够了就安分,反倒是在钟离净腹中越发肆无忌惮,谢魇的妖力它吃,钟离净身上的灵力它也要吞食。

钟离净仍在昏睡,人事不省。

送往他体内的妖力根本无用,谢魇眼睁睁看着钟离净那头他往日很喜爱的墨蓝色长发,有几缕正自微微蜷曲的发尾慢慢染上霜白。

这是生机枯竭之兆!

谢魇心下大骇,急忙翻找出能用上的丹药,倒出几粒送到钟离净嘴边,因为太过慌张,还掉了几粒在地上。谢魇也顾不上捡,只想将丹药喂给钟离净,而后将人扶起,手掌贴在他后心运转妖力炼化药力。

便在这时,钟离净眉心跃出一点金色光芒,飞到二人身旁,摇身一变,化出镜灵的身影。

“没用的,小主人丹田枯竭,精血流失太快,普通丹药对他根本没用,不要再为小主人渡妖力了,这样只会加速妖胎成熟,但它们成熟后不能顺利出世,便会吞噬母体!”

他早在钟离净逃出九曜宫时,就在识海察觉到主人的异常,方才钟离净昏睡后他一直在呼唤钟离净的元神,也一直没有得到回应,镜灵没法安然待在识海,这才出来了。

听到他的话,谢魇手一震,迅速撤回了妖力,将钟离净抱进怀中,“镜灵?你说什么?”

镜灵飘近二人,双手掐诀,将自己的海神之力渡往钟离净身上。谢魇想阻止,可见钟离净脸上白霜开始消融,冰凉的身体也慢慢温热起来,他便闭上嘴,神情仍有些防备。

造化镜镜灵,钟离净不止契约过一个,而上一个,在古仙京那时,就当众背叛过钟离净。

所以哪怕造化镜镜灵有天大的神通,嘴上喊着钟离净主人,谢魇也不会全心信任镜灵。

海神之力入体,随即牵动起钟离净本身的海神之力,他浓长眼睫颤了颤,总算悠悠醒转。

谢魇心头大石终于落地,面露喜色,“阿离,你醒了!”

钟离净醒来第一眼,便见到了眼前的谢魇和镜灵,往日他不召唤,镜灵都安分待在识海中养伤,今日却自己出来了。钟离净清楚自己的状况,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只是随本能蜷缩在谢魇怀里,嗓音沙哑颤抖。

“冷……”

谢魇面色有些难看,是因为自责,他除下玄色外袍披在钟离净肩上,替钟离净拢紧衣襟。

“应该是妖力入体……怪我,这样暖和点了吗?”

他醒来后,镜灵依旧在为他渡海神之力,神色凝重,“主人修为大乘,妖王的妖力本不会伤主人,只因主人如今太过虚弱,丹田灵力都被抽干枯竭,无力护体。但主人醒来就好,眼下妖胎即将出世,若在主人腹中待得太久,对主人对妖胎都不好。”

就算他也算是为谢魇解惑,还帮他说了好话,谢魇仍是不大信任他,“那你说该怎么办?”

钟离净眼眸半阖,说话声依旧有气无力,“说说看。”

镜灵全然不在乎谢魇的态度,钟离净问,他便回答,“主人腹中妖胎,天生血脉太过强悍,本就需要强大的力量灌溉蕴养,主人与妖王又非同族,即便妖胎身上同样流着主人的血脉,以主人如今的大乘初期,仍是十分艰险,吾怀疑,它有螣蛇血脉。”

谢魇惊道:“什么?”

他这个做老子的都没成螣蛇呢,孩子就先成了?

钟离净默然轻抚小腹,倒不似谢魇那样惊讶,他的身体自己了解,都吃了一路苦头了,哪里还猜不到肚子里的妖胎血脉可能有异?

镜灵解释道:“妖王身上也有螣蛇造化,若吾没猜错,妖王是得到了螣蛇妖血的传承,早已褪去一身凡骨,只是还未化成真正的螣蛇,若只是螣蛇血脉,主人还不至于这般辛苦,偏偏主人出身海国海皇宫。”

“吾的前主人海神曾点化海神族时,吾虽还未化形,却也已生出几分灵识。还记得那时,海神是将自身的一滴神血赐予蛟龙一族,才让他们脱胎换骨。”镜灵看向钟离净小腹,温和眼眸流淌过怀念之色。

“主人正是海神族嫡系一脉,本就是极强的血脉,又与螣蛇血脉相融,这两个孩子,从孕育以来便是一个奇迹,这也代表着他们的血脉会很强,在出世时恐怕会很艰难。”

谢魇深有感悟,“传闻中,海神和螣蛇本是宿敌,谁知我们孩子将这两尊大神的血脉相融了,如今快要出生,阿离就先撑不住了。我族中也有天生血脉强悍的妖族后人,诞生时皆不易,我早前也知道,这两颗蛋不好养,但没想到,出世时才更难。”

镜灵道:“是啊,它们血脉太强,出世前所需的力量也更多,主人孕育他们,与他们血脉相连,他们最先吸收的便是主人的力量,没了灵力,还有精血。主人眼下这般虚弱,压不住腹中妖胎,精血便都流向了妖胎,但主人精血有限,撑不了太久。”

疼了太长时间,钟离净慢慢习惯麻木,冷静地问:“所以,为今之计,是让他们尽快出世?”

镜灵的神色并不轻松,“小主人……确实如此,因为主人你是男子之身,本就无法正常诞下妖胎,再拖下去,妖胎不能出世,就会吸干母体自寻出路。但事已至此,妖胎就要成熟,就算此时取出他们,主人也会元气大伤,而且……修为境界也会大跌。”

谢魇脸色微变,低头看向钟离净,眼里满是担忧。

钟离净却笑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时元气大伤,至少比我们一起被耗死要好多了。”

他从前为了修为没日没夜修炼,又一心诛杀魔神报仇,本就与魔神实力差距极大,修为对他来说尤为重要,可是到了此刻,他没得选,也不觉得修为跌落是多难接受的事了。

谢魇暗叹一声,“阿离……”

钟离净拨开他的手,手轻颤着摸到右手食指上的储物戒,翻找须臾,取出一个白玉小瓶。

谢魇困惑道:“这是?”

钟离净没回答,自顾自打开了白玉小瓶的瓶塞。

一缕清灵丹气泄漏出来,如沐春风沁人心脾,钟离净眼底也闪过一丝意外,这便将里面丹药倒出掌心上,那是一枚金色丹药,其蕴含灵气极为充裕,透着生机,足够让谢魇一眼看出来,这枚丹药品阶极高。

细看装丹药的玉瓶,底下还刻着天道院的院徽。

谢魇挑眉,“天道院?”

钟离净捏起丹药,脸色依旧惨白,笑意浅淡。

“这是云夫子为我准备的丹药,原本还以为用不上了……想来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吧。”

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药,怎么能吃?可谢魇一偏头看见钟离净发间那一缕霜色时,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默默揽紧钟离净。

药一入喉,无需炼化便化为灵气,流入周身经脉,犹如甘霖,润泽枯竭的丹田和灵脉。虽未能减轻钟离净腹中的痛苦,却也能为他回复些许灵力精血,钟离净暗松口气。

看来他猜对了,这丹药就是在妖胎出世时给自己用的,不愧是云夫子亲手炼制的丹药。

想到那位从自己入天道院开始便一直待自己如亲子一般慈爱的长辈,钟离净心头淌过一丝暖意,暗暗将这份恩情记在心上,便借着药力运转起灵力,一边闭上眼平复气息。

谢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额角冷汗滑落眼尾也没管,又不敢吵他,专心为他护法。

忽而,一束电光自山洞天井上闪过,钟离净睁开双眸,目光已然清亮了几分,他微微偏头,一眼便看到神色紧绷的谢魇。他颈侧有个血牙印,还流着血,新鲜得很,是钟离净刚咬的,但谢魇的心思显然都在自己身上,甚至好像压根就不觉得疼。

看那滴血珠自牙印处淌下,沿着颈侧没入谢魇玄色的衣袍领子,钟离净下意识伸出手。

谢魇握住他的手,“阿离。”

那滴血水最后还是晕得一片红,衬得衣襟下半遮半掩的暗紫妖纹极妖异。钟离净哽了下,朝还在为自己渡海神之力的镜灵点了头,便跟谢魇说:“我准备好了,动手吧。”

谢魇懵了,“动手?”

钟离净气息仍在轻颤,他靠上身后小山似的兽骨,看向不断涌出妖气的小腹,眸光晦涩,“他们再不出来,我可没有第二枚丹药了。”

谢魇竟是一脸惊诧,“你要让我,把他们取出来?”

有丹药药力支撑,钟离净恢复了些许力气,但腹中依旧疼痛难忍,也快耗尽了他的耐心。

“动手。”

谢魇如梦初醒,神色呆愣。

“我该怎么做?”

钟离净看他这副模样,一时不知该气还是笑,“你不是说,已经让你族中长老准备好了?”

谢魇竖瞳闪躲,“我也是头回当爹……族中的长老或许知道该如何取出来,我,我不会。”

钟离净看着他须臾不语,到底没有怪他,忍着痛在储物戒取出一把匕首,塞到谢魇手上。

这把匕首一看就是高阶灵宝,也是钟离净的私藏。

匕首在手,比他的手更冰凉,谢魇的心却一下慌了。

“阿离?”

钟离净拉过谢魇的手,按在小腹上,让他一同感受着自己腹中急迫想要出世的妖胎躁动,“动手,剖开我的肚子,把它们取出来。”

谢魇修炼了三百年,入世三百年,自问见识过不少,可钟离净这话还是让他险些窒息。

“我?剖开……”

妖胎泄漏的妖气越发浓郁了,镜灵的海神之力有限,他本身也有伤,已逐渐感到吃力,闻言淡淡瞥向谢魇,不似看钟离净那般随和,“丹药有用,也支撑不了太久,妖胎尽早出世,主人的修为还能保全七八。”

这预知镜灵自跟随钟离净以来,待他一向温和,似乎与早前无悲无喜性情淡漠的回溯镜灵不同,但这一句话还是暴露了他跟回溯镜灵同为造化镜镜灵外的一个共同点——

对谢魇有敌意。

钟离净静静看了他一眼,便亲手抽出匕首,递到谢魇手里,随后带着他的手按在小腹上。

“谢魇,我没力气了。”

谢魇握紧匕首,手开始颤抖。

钟离净见了,没有像往常那样嫌弃他,弯唇轻笑。

“手抖了。”

“……我知道。”

谢魇也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蛇族独有的琥珀竖瞳却因紧绷慢慢紧缩成线,他与钟离净多次云雨,钟离净每一寸肌肤他都触碰过,包括他孕育妖胎的小腹,但还是头一回,他握着匕首,要将他的肚子剖开。

这位极乐宫妖王平生头一回生出了胆怯退缩之意。

他不敢。

钟离净唇边含笑,依旧清冷淡漠,强硬地按住他的手背,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嗓音又轻又哑。

“感觉到了吗?这里离丹田很近,你曾经便穿过我的丹田取走玄元珠,如今也该熟练了。”

谢魇面色骤白,“不一样。”

钟离净笑问:“哪里不一样?”

谢魇哑口无言。

那时他在气头上,认定阿离这个徒弟背叛了自己。

可此刻,不一样……

钟离净在为自己生下妖胎。

谢魇一时无法厘清自己乱糟糟如线团一般的心绪,却也对钟离净似怨恨似嘲讽的话气不起来,他只是心疼钟离净,以及……慌乱。

他的心彻底乱了。

但这不能再拖了。

谢魇深呼吸平复气息,他让自己握紧匕首的手稳定下来,低下头在钟离净唇上轻轻一吻。

不似以往或轻佻或玩笑,他的亲吻极轻柔,甚至可以说上一声虔诚,也极认真,极沉重。

“阿离,对不起。”

他想,他应当是错了。

钟离净笑意淡去,伸手贴近谢魇颈侧,抹去将牙印上半干的血水,沙哑嗓音透出几分疲惫。

“谢魇,动手。”

上空闪过冷厉电光,积累许久的云层间终于响起了第一道雷声,在丝雨飘落之际,血水染红山洞中的浅池,妖气迅速弥漫整片山脉。

血脉压制不受拘束地往外扩散,方圆百里万兽俱寂,群妖缄默,晦暗死寂中,雷云翻涌。

山洞中支开的结界挡下山中风雨,一簇紫色妖火照亮洞中,染血的匕首就躺在雪白兽骨一旁,挨着它的是两枚拳头大的白蛋,然而山洞中所有人注意力都不在它们身上。

谢魇正在为钟离净包扎,伤的人是钟离净,他的脸色反倒比钟离净还苍白,还要难看。

止血包扎,盖上衣衫,将腹中刀伤藏起来,谢魇的余光每每触及那处,都会止不住颤抖。

钟离净太累了,他躺在玄色衣袍上合眼小憩,气息微弱,他从未有过这般虚弱的时候,弱到只要寒风一吹,就能要了他半条命。

谢魇不敢靠近他。

钟离净承受不起他的妖力,唯有黑发镜灵能用海神之力为他回复元气,谢魇只能在一旁看着,不敢眨眼,竖瞳紧紧盯着钟离净。

镜灵不再掩饰自己的敌意,将谢魇挡在身后,淡声道:“小主人伤了根基,那丹药药力已经耗尽,仍是无法填补主人伤势一二,这里也太过简陋,灵气驳杂,不宜养伤。”

谢魇只看着钟离净,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我已传信回去,马上就会有人来接我们。”

他怕吵到钟离净休息,刻意压着声音说话,往日总带着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稍显阴冷。

镜灵瞥向他,“妖族的人?”

谢魇只是心乱了,不是傻了,听得出来镜灵的有意刁难,狭长眼眸总算朝他看了一眼。

“我的人,可信。”

二人说话声音再小,外面一阵阵嘈杂的雷声也同样让钟离净无法安眠,他皱着眉头睁开眼,便见到谢魇与镜灵之间隐隐在对峙的氛围,声音越发无力,“你们在吵什么?”

谢魇原本阴沉的面色顿时换上温柔神色,绕开镜灵半跪在钟离净身边,手已经快碰到钟离净,发觉还有血水没有擦洗干净,自己又天生体温低,便背过手恰了个除尘诀。

“没吵什么,阿离可还疼?我这里还有一些丹药。”

他用妖力清洗干净手上残留的血迹,便翻找起自己的储物法器。钟离净是乏了,也没错过他的小动作,腹部刀口仍在作痛,但妖胎已被剥离体外,丹田安稳下来,他也恢复了几分力气,这便牵住谢魇衣袖。

谢魇顿时僵住,眼神不解。

“怎么了?”

钟离净问:“蛋呢?”

谢魇眸光暗了暗,很快别开眼,将两颗拳头大的白蛋从地上捧起来,轻轻放到钟离净手边,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都在,它们已有灵识,对了,蛋上面果真有螣蛇印记。”

钟离净跟着看向他所指的位置,两颗蛋都通体雪白,隐隐透出几分莹白灵光,妖气也很重。

其中一只妖蛋上赫然有一个闪闪发光的暗紫螣蛇印记,而另一只,却是黯淡的蓝色波纹。

钟离净伸手抚过两颗蛋,一种血脉相通的感应忽然便出现在心间,他怔了下,指腹从那与自己肩上图腾如出一辙的螣蛇印记上轻轻扫过,便捧起另一枚灵识薄弱的白蛋。

生来亲近的血脉感应于钟离净而言颇为新奇,但也没有忽略这两颗蛋一强一弱的事实,就连外形,也是一颗比另一颗略大了点。

谢魇对两颗蛋并不热络,只一直看着钟离净,他在那一颗弱一些的蛋上停留多了些,谢魇心中便有数了,解释道:“看来他们各自继承的血脉各有偏重,我们往日给他们喂的力量,大一些的蛋吃得多了,小的就少了,小的那只,成熟也要晚一些。”

怕钟离净担忧,他马上又改口说:“不过还好,大的蛇蛋先一步成熟了,小的那只也接近成熟,破壳前好好养养,也能填补回来。”

妖胎离开母体,便不会再主动吸食母体的精血灵力,钟离净通过血脉感应分辨出两颗蛋大的那颗灵识活跃,小的那颗则十分安静,应该就是如谢魇所言,没成熟的迹象。

钟离净点头,“不是死蛋就好。”

诚然,他身上有一半人族血脉,一半海神族血脉,生来便是人形,从未想过自己会生下两颗蛋。不过族中也有不少身负海国其他血脉的兄弟姐妹,有一些出生时便是蛋。

就如应麟,以及在钟离净后才慢慢破壳而生的那些族弟族妹,多少能给钟离净一些慰藉。

这时摸着两颗蛋,钟离净不免由衷生出几分感慨。

“好小。”

谢魇看着他,声音轻柔得像哄孩子入眠一样,“阿离肚子就这么大,它们这么小已经快要了你半条命,放心,破壳前还能再长长。”

钟离净幽幽斜他一眼,这时候就不能说几句好话?

二人围着蛋小声说话,倒将镜灵晾在了一边,见钟离净已经醒来,镜灵也恢复以往温和,飘近前解释道:“主人可还好?此地不宜养伤,方才妖王说,已经派人来接主人。”

钟离净这才抬眼看他,“知道了,你辛苦了。”

镜灵弯唇笑了笑,摇头道:“主人没事就好。”

谢魇觉得这个镜灵人前人后两张脸,就算没说自己坏话,也让人不舒服,偏又挑不出刺。

这会儿钟离净正虚弱着,谢魇也不想让他再费心,只将他的手紧攥在掌心里。谢魇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看钟离净的模样满是依赖,就好像溺水的人死死抱紧救命稻草。

“这里离极乐宫不远,我通知了大长老,就是阿离在妖市见过的赤鳞,他会亲自过来的,阿离再歇一会儿,等他到了我们就走。”

钟离净点头,仍是频频看向身边两颗妖蛋,分明还那么小,那微小的血脉感应却总是牵扯着他的心神,他身体再累也不想睡去。

轰隆隆的雷声接连响起,吵得钟离净耳朵疼,心神也跟着一震,没由来地升起几分不安。

钟离净轻抚心口,仰头看向天井上,“你们有没有听到,外面的雷声好像越来越大了。”

谢魇道:“这片妖林向来诡异,山中又有不少妖兽,即便有血脉压制震慑,也不可久留。”

“血脉压制?”

钟离净看向手边两颗蛋,“它们还这么小,眼下妖气已散得差不多,能震慑妖兽多久?”

说来也怪,两颗蛋自被谢魇从钟离净腹中取出来后,妖气初时很重,没多久又慢慢散了。

谢魇也解释不清楚,两颗蛋是他亲自取出来的,可他只要看它们一眼,就会回想起方才沾满血水的一幕幕,当即火燎一般移开眼,不错眼地看着钟离净,“放心,还有我。”

洞外的雷声时不时响起,大雨将落未落,只飘落滴滴丝雨,卷着电光没入林中,惊走暗中潜藏的妖兽,飓风席卷肆虐,颇为压抑。

随着云间雷云翻涌,钟离净渐渐感到心口窒闷。

“这雨,好像不对……”

镜灵闻言仰头看向洞外雷云,温和面色骤然大变。

“主人,这不是寻常的雷雨,这是……雷劫威压!”

谢魇道:“什么雷劫?”

钟离净靠在他怀中缓了口气,同样惊疑,回头问谢魇:“可是有妖族大妖在这附近渡劫?”

不等谢魇回答,镜灵便说道:“这方圆数百里,唯有主人与妖王两位大乘期,但若非接近渡劫期,怎会引来雷劫?”他思索了下,当场掐算起来,而后睁大双眼,猛回头看向钟离净与谢魇,准确来说,是在看两颗蛋,“不是渡劫,是天罚!是主人和妖王结合生下的妖胎招来的天罚!”

此言一出,谢魇与钟离净面面相觑,他们到底也是修炼到大乘期的修士,方才心神都在妖胎上,二人反应过来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上空,神识透过天井的豁口探向劫云。

天穹乌云密集,但偏偏正好笼罩在他们所在的山洞上空,而那云层间闪烁的雷光泄漏出的三分威压,就算是神识也无法凝视太久。

山洞中静得落针可闻,直到又一声响雷惊醒二人。

这座隐藏在群山之中的高峰周遭气压骤降,虚空中电光闪烁,几乎都在围绕这这座山峰。

镜灵掐指算了又算,脸色越发凝重,“劫云已成,这片区域也被雷劫锁定,很快天罚便要降下!吾算了三次,雷劫目的都是妖胎!”

造化镜的预知镜灵推演能力极为精准,否则当年也不会被魔神抓去,眼下山洞中也仅有他们三人两蛋,若劫云是追随他们而来,他们自己自然也会有感应,但都不是他们。

钟离净心中仍有些震撼,下意识看向两颗白蛋。它们仅有拳头大,妖气在出世时溢散出去后便都收敛回到蛋里,它们一动不动,极为安静,可钟离净触碰到它们时心跳却极快,他终于明白,这是血脉感应。

收敛妖气,是妖蛋躲避雷劫的本能,但雷劫将至,它们自知被雷劫锁定,正在恐惧颤抖。

这血脉感应将妖蛋的情绪更多的传送给了生下他们的钟离净,钟离净心跳加速,胸口闷痛,急喘一口气才从血脉感应中抽离出来,他抓住谢魇的手腕,整个人都在颤抖。

“怎么会是他们?他们才刚出世,怎会有天罚?”

谢魇将他拥入怀中顺气,“莫急,我们再等等。”

“等不了了!”

镜灵冷眼看向谢魇,斩钉截铁道:“血脉太强,有事也非好事,尤其是这螣蛇血脉!千年前,螣蛇与海神同归于尽,却也留下千年业障,妖王得了螣蛇传承,这份业障,最终也落到融合了主人神血的妖胎上,所以它们生来便要背负罪业,招致天罚!”

钟离净怔住,“千年业障?”

谢魇也是一愣,竖瞳紧了紧,反驳镜灵道:“若是螣蛇留下的业障,为何不是冲着我来?”

镜灵冷笑道:“因为妖王虽得了传承,却还未进阶成真正的螣蛇,可你的血脉,却是天生的螣蛇血脉,这份业障,便越过你落到他们身上。”他说着急忙劝说钟离净:“主人,这天罚定是避不过了,我们快走!”

“竟是如此吗?”

钟离净没有过多考虑,他的回应便是将两颗妖蛋护在自己掌心下,“你先走吧,我要留下。”

一触碰到两颗妖蛋,血脉感应便将浓烈的情绪传达给钟离净,钟离净有些头疼,随即低声苦笑,“云夫子曾给我们算过一卦,说我腹中妖胎近期会有一场大劫,而我也会被血脉牵连,受到重创。我本以为,这一劫应在方才,如今看来,该是天劫。”

“还有白乘风……”

钟离净话音一顿,“他也劝过我,若要保住妖胎,我或许会死,我也以为他只是在吓我。”

谢魇咽喉发紧,欲言又止。

雷云间天雷隐而不发,威压却悄无声息降下,连空气都被挤压变得稀薄,让人喘不过气。

镜灵开始焦急,“主人,你身体虚弱,如何拦得住天劫?这次你本也是受螣蛇血脉牵连,不如就听白盟主的先随吾离开此处吧!”

钟离净只置之一笑,幽蓝眼眸望向上空雷云,丝毫不见畏惧,“我拼命生下他们,不是为了看他们刚出世,就在天劫下化为飞灰的。我既生下他们,这千年业障,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要跟他们一起抗。”

镜灵急得捏紧拳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雷云,“可是主人,就算你留下,也无力抵抗天劫!”

钟离净摇头不语,只看向谢魇,二人眼神一交汇,什么也无需说,谢魇紧绷许久的脸色便放松下来,勾起唇角笑了笑,站起身来。

“阿离累了,但我还在。”

谢魇目光落到镜灵身上,暗含警告,“既然是因我的血脉招致天劫,这千年业障,自然该我来承受,阿离留在这里,你可看好了。”

分明没有放出威压,偏偏在这双狭长而妖异的竖瞳注视下仍是叫人心神一震。镜灵神色一僵,抿唇不语,他去,至少比主人去强。

谢魇又转身看向钟离净,原本阴冷的琥珀竖瞳变得温柔,倒映着他清冷而虚弱的面容。

“放心,只是区区天劫,我定保你们父子安稳。”

这话定又是在哄他。

钟离净蹙眉,奈何他如今灵力还未恢复,对这话他也只能点头,将两颗蛋拢到身边护起来。

谢魇召出妖剑,转身便走。

钟离净出声叫住他。

“谢魇!”

谢魇闻声回头,眸中含笑,故作轻松,“怎么了?”

钟离净眸中闪过一丝纠结,垂头看了眼两颗依稀在瑟瑟发抖的妖蛋,才又抬头看向谢魇。

“我等你回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谢魇眨了眨眼,扬声大笑起来,便踏上妖剑,化为一道紫光往穹顶将要落下的劫雷飞去。

“知道了,小坏蛋。”

捉虫

作者是修文狂魔,写得不满意会回头修文,写着写着发现有漏洞也会回头修,但大剧情还是按照最新章走的,请见谅_(:зゝ∠)_

第183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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