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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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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之,你本事大,北门一定要守好。”

这对叶似之来说,算是合心意,行动会方便些。

叶似之命信得过的人暗暗看护林兮,自己赶往北门。

城门上血迹斑斑,横七竖八的尽是尸体无人清理。看向外面,一望千步毫无遮挡,再远些才有了树木。

天还是灰蒙蒙的,让人心慌意乱,她想此时带着林兮逃脱,可皇命在身,她走不得,她也无法在坛主的眼下带走林兮。

凭这几千人守不住城,虽有天险,可终归抵不过朝廷的精兵强将。苏故知怕是出城去调兵了,印信应是在他身上。

她叶似之潜入白莲教六载,不过是为了那印信,苏故知是摄政王的亲近之臣,苏故知定会将印信交予摄政王,皇帝向来与摄政王不合,怎会让印信落入摄政王手中,此次任务之重恍若泰山压顶,她有些心慌……怎会在这样的情境下故人重逢。

呸,叶似之心思不定。

她算哪门子的故人,有时真恨不得一刀砍了她。

心下百转千回,个中滋味也只有叶似之自己知晓,可也无法言喻,许当真是当年荒唐了。

吃了些东西,觉得腹中不再饿的难受。城门处并无异动,叶似之往刺史府走,总觉得心里慌得很,想去看一眼才好安心。

离刺史府越近心里就越慌的厉害。

还未进门便听得阵阵哭喊,急忙跑进去。院内火光明灭,三两个看守在踢打几个贵夫人与孩子,向另一处看去,在火光下林兮散着发,跪着紧紧护着怀里的苏璇,坛主的刀眼看就要落到林兮身上。

“住手!”手中的刀掷出,击偏了坛主手中来不及收回的长刀,几步飞跃过去,故作平静“坛主这是作甚,她若死了凭何要挟苏故知交还印信。”

坛主喘着气,面上激动,指着自己的大腿“这小畜生差点要了我兄弟的命。”

叶似之怔了怔,看了眼坛主大腿根还在冒血的伤口,又看了看躲在林兮怀里发抖的苏璇,强忍笑意,面上还作得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确实该杀,可也确实杀不得,为了教主的大业,坛主还要多多忍耐。”

听闻教主大业,忠心的坛主咬牙切齿恨恨的的趔趄着进了正堂,叶似之嘴角扬起一丝嘲讽,这坛主倒是对那个狗屁教主忠心的很,也不知是被灌了几坛迷魂汤。

回身看向林兮,好笑的踱步过去“苏夫人,怎的非要惹是生非呢,小孩子是这样教的?哦~我忘了,你向来教不好孩子。”

林兮面无表情,略整仪容,行了一礼“多谢。”

转眼间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清冷自若。

叶似之眼里毫不掩饰的显着嫌恶“你这副虚伪的样子,我看着恶心。”

一句话撕破林兮的心防,林兮眸子里透着愧疚,泪水氤氲。

张了张嘴,声音极轻的吐出一句“似之,对不起。”

这两日她泪落的够多了,虽听不清她声音,可在火光明灭的映照下,叶似之看的分明,知她在道歉。

那俏丽的面容仅两日便已憔悴至极,几缕发丝凌乱,眼眸红红的,委屈的模样让人心疼的很。最令她看不过去的便是那面容上的泪痕,她何曾这样哭过……

叶似之轻轻走过去,蹲下身,面色认真,沉声开口“林兮,别哭,这里没人会心疼你。”

“你也不会么?”林兮抬眸认真的看着她,见叶似之抿唇不答,她固执的又重复一遍“你可会心疼我?”

叶似之觉得喉咙里似是有一团棉花堵着,一直堵到胸口,用力呼吸几口气后,语气冷硬“不会,从红袖阁摔碎‘华裳’的那日,就再不会了。”

她施然起身欲走,已转过身去,却忽听身后那原本细腻优雅的嗓音此刻已变得嘶哑,听的出的后悔与恳求。

“我本是红袖阁内一乐师,曾有一小友,日日相伴,传习音律。她言此生此世愿陪我走完,可她失信了,叶坛主,您……可否帮我找她回来。”

叶似之心下一空,顿住脚步却不曾回身,背对着她淡淡道“世人心中最宝贵的总是得不到和已失去,得不到倒也罢了,可已失去才顿觉心痛,自食其果罢了,我帮不了你。”

话音未落,又听林兮道“我有一故人,多年未见,重逢时她教我信她,当时实属不敢,伤了她的心。如今我信她,完完全全的,都信她,可迟了?”

风挟着血腥吹过,叶似之鼻尖发酸,“或许。”

林兮,你一向如此,伤人心之后又故作可怜来哄,偏仗着我喜欢你欺负我。

叶似之不想再与她多纠缠,脚下生风,进了正堂。刚坐下,坛主便询问“你与林兮相识?”

叶似之微勾唇角,嘴上不正经“相识,春风一度,怎能不识。”

坛主看她这副德行,气不打一处来“为何她刚刚讲那些。”

叶似之漫不经心的剥着橘子,道“许是痴傻了。”又无辜的看向坛主“可不关我的事,并非我将她弄痴傻的。”

坛主又好奇问询“那会儿蹲着,你二人讲何不能见人的了?”

叶似之无赖的笑笑“您都说了不能见人,您还非要听,莫非你不拿自己当人?”

嘴里嚼着橘子,见坛主作势要打,急忙讨饶。

“莫打莫打,那女人不识趣,本想来宠爱她一番,谁知看着不对劲,我起身欲走,她又讲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看着真是痴傻了。”

坛主信了她这番话,好笑道“那你可真威风,节制些,免得她受不住。”

叶似之皱眉,故作为难的应了,面露惋惜。好在这许多年她练就了这撒谎不眨眼的本事,

这坛主不是她的对手。

走时,叶似之让人给这群贵夫人送些吃的,免得饿死。有意无意的看了林兮一眼,林兮正靠在树下将苏璇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孩子年纪小,怕是真吓到了。

夜风微凉,回到城墙上,细雨轻飘,叶似之身上衣袍无法更换,雨水打湿衣衫,血迹晕开,又发出阵阵血腥味儿,任风吹雨打着,叶似之拿出从御史府带出来的箫,质地淳厚,做工不凡,这箫应是林兮的。

凑到唇边,又是那曲满含相思情意的《东山》,箫声戚戚,别有一番意难平。

当年,林兮这首曲子奏的动人,摄人心魂,似是把人的魂都能勾了。她只学到六七分,可她吹奏出来却总是比林兮的更能引起共情。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箫声悠扬,回荡在滁州城内,滁州城不大,城北门离刺史府也并不远,因下雨被关到柴房的林兮听得见。

她一听便知是叶似之,这么多年,告诉她多次了,还总是错那几个音。抬头望着那唯一的极高的窗户,林兮轻轻哼着,

一来只求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二来只求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

恰如东山山上月,一帘幽梦渐昏黄。

雨越发大了,箫声依旧,林兮不明她的心意倒底是何。心下烦乱,抱膝靠在墙上,看了眼睡熟的苏璇,也有些疲倦,这箫声莫名的使她心安,胡思乱想中渐渐睡过去,虽睡得极不踏实,可也算恢复了些精神。

叶似之也不知道自己吹了多久,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从与林兮的相见开始,细细的回忆了一遍,她自认对林兮无愧,林兮也该对自己无愧,可总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次日醒来时身上衣服已经干了,血迹浅了许多,听得城下杂乱立刻清醒过来,起身到城墙上看下去。

城下苏故知带着数万人,兵临城下,滁州城一派肃杀之气。

叶似之仔细着看了看,苏故知带来的貌似是陇中铁骑,这可是一支惹不起的军队,当年对西北的蛮子用的就是陇中铁骑,打得那群蛮子直接搬家搬到米尔河西。

叶似之暗道不妙,急忙派入将刺史府内拘押的官员、官眷都带过来,每个人颈间都抵着一把刀,腹黑的朝着城墙下,铁军前的苏故知大声喊“苏故知,看看这些人,你若不交出印信我每过一刻钟杀一个,我可不知晓你夫人会是第几个,你女儿又会是第几个。”

苏故知咬牙切齿,猩红的眸子房气深重,恨恨道“本官给你印信,你拿这些人来换。”

他未曾派入去将印信送给摄政王,此等重要物件,他亲自去呈上才会放心。还好,还好此刻这个筹码还在手上。

“好。”

叶似之与坛主商议好,由叶似之下去拿回印信,然后去城东的铁匠铺,从地道逃走,叶似之满腔豪情的表示一定会马到成功。

天还是灰蒙蒙的,虽昨夜下了雨,可始终没有要晴天的迹象。厚重结实的城门渐渐打开,叶似之将刀架在林兮颈间,一步步的出了城。

苏故知将林兮看的很重,不许任何人动手,怕人伤了妻女,下令违者斩立决。

他下马,手持印信朝着叶似之一步步走过来。

局势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愈发紧张,若是拿到了印信,放了人质,那下一刻定将是万箭穿心尸骨无存,是以印信要拿到手,人质也不能放,可苏故知又不傻,怎会将印信双手奉上。

双方只距十步左右,开始僵持,大军逐渐形成包围趋势,叶似之笑着“刺史大人,如此也不是办法,不如这样,我放了那些人,你也让你的人回去,只有我,你,她留下,如何?”这个她自是指林兮。看了眼怀里的林兮,又道“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你夫人女儿都在我手上。那些人的命于你算不得威胁,可这二人,你如何舍得?”

“好。”苏故知应的快,他不信,纵是叶似之有通天的本事,也绝逃不出这万人的包围。

叶似之胳膊紧箍着林兮,眼看着苏故知步步走近,余光中手下人已回城,这片空地上只剩下她三人,叶似之敢肯定若她放开林兮,那转眼便有冷箭来取她的命,远处的几万铁骑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天色灰白,黄土飞扬,与苏故知还有五步之隔……还不够,还需得再近些。

叶似之咬咬牙,大声喊“再近些,免得你的人放冷箭伤了我。”气息喷到林兮耳廓,林兮只殷切的看着苏故知,脸上却不自觉的发红。

苏故知不屑的又走了两步,很是蔑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怕死就快降。”

“印信何在?”

苏故知高举起“在此。”

“爹爹!”军队中孩子惊恐的喊了声,苏故知忙转回头看,对面军中一人挟持着苏璇站了出来,就趁此时,叶似之腾身而起,劈手夺过印信,顺势回身又将林兮锁在怀里。

待苏故知反应过来,叶似之已退数步,苏故知疾步追来,被城上射下的箭雨拦住,眼睁睁的看着叶似之带着林兮进了城,城门迅速关闭。

苏故知恼怒,俊秀的面容狠厉,下令攻城,又嘱咐了句,不得伤了夫人。回首,扶持苏璇的那人已被剁成了肉泥。

这是叶似之的计,派人假扮人质混过去,再在苏故知拿出印信时挟持璇儿吸引苏故知,这时叶似之便可夺了印信回城。城内已安排了人断后,负责拖住苏故知,都是视死如归的死士。

这白莲教真真都是一群疯子,叶似之心里暗骂着,翻身上马,伸手要拉林兮上来,被人拦着。

“坛主,还留着她作甚。”

叶似之面不改色,淡淡道“还有用。”

说着拉了林兮上来,与来接应的几个分坛主前往城东铁匠铺。叶似之刻意走在前,走到一处街口,见四处无人,趁几人不备叶似之回身拔刀砍去,这几人本不是叶似之的对手。却因着顾及林兮,倒有些束手束脚,使得逃了一个,其余几个都已被叶似之斩于马下。

叶似之心道不妙,急忙调转马头拍马疾驰,她曾细细的勘察过滁州城,在街道上拐了几拐,西城门出现在眼前。

林兮不知她要作何,在她怀里回头“叶似之,城外是绝路,是万丈高崖。”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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