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光扫过周围，连头顶空间也没放过。

这里原先只有一个老人和两个八九岁的孩子。

半圆形的室内结构，金属内壁上挂满了透明管道。像是早期空间站里热控系统中用来调控温度的流体回路。

我被放在室内正中心的半人高方形台柱子旁边。

小花蛇站直后靠近台柱子，我听到他手指多次杵在台面上的声音。

“流体回路开了吗？”小花蛇语气焦急地开口，并扭头看向老人的方向。

小花蛇的同伴四处张望，逐渐靠近他。

老人被射过去的手电筒光晃了眼，抬手挡住。他刚刚张开一点嘴，小花蛇急躁地重复问：“开了吗？”听起来对老人迟缓的回答有了不满。

“开了。”

手电筒光下移一点，但还是照在他身上。

“怎么这里没有反应。”小花蛇绕着台柱子转了一圈，中间蹲下身摸索台柱子周围。“真的开了吗？”他虽然因为短时间内的剧烈运动而喘着气，但摸柱身的动作还是很快，而且不肯听信老人单方面说的。

“确实开了。”老人从门那边位置脚步缓慢地走过来。“警报声响了很久，这里人走光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走了，就马上把机器开了。”他的说话声听上去比他的脚步声稳不少。

“还能正常运作吗？一次能维持多久？”小花蛇。

“要是明天就有救援，那就没有问题。”

塑料袋子的声音响了两声。

“你们屯的东西挺多啊。”小花蛇的同伴说。他话刚讲半句，同方向就传来塑料袋被压住的声音。

从鼻腔泻出的微弱气流声被盖了过去。

我扭头看过去，一些零食装在塑料袋里，放在一起的还有几个枕头，一条薄被。

老人单手搭上台柱子，弯腰从那个人手里收回了薄被。他稍微直起一点身子，双手卷了卷被子。他朝我看过来。

他看我拗在背后的手，看我被绑住的腿。

老人再次弯腰，他捏住塑料袋口子提在手上，又用可以活动的手指头攥住了枕头，他踉跄直起背，拿着东西朝那两个小孩子招了招手，轻轻喊他们过来，然后往墙壁边去了。他把这里原先有的所有东西都带上了。

期间小花蛇的同伴问他：“老头，你是不是这边的保安？”

老人只简洁地“嗯”一声，没有说其他话。

两个小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小女孩率先反应过来，她把手挡在嘴边，像是要挡住我们，附耳对小男孩说悄悄话。她大概不常说悄悄话，还没摸到小声说话不被其他人听见的窍门，她说：“你不要怕。”她还偷偷看我们，以为自己的视线被手指挡住了没有被发现。当我看向她湿漉漉泛着光的稚嫩眼睛，她迟疑地别开视线。

她拉紧男孩的手，领着男孩大步走向老人，强装镇定从我们面前经过。

我能感觉到她在害怕。大概是我被绑的样子还有我们三个人冲进来的架势吓到了她们。

老人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他拿起枕头开始拆。他拆开枕头侧边的拉链，从里面抽出小毯子，外面的枕头皮就瘪了近一半。那几个枕头全是不一样的，也不是同一种风格。那袋子零食里面拆封的有好几包，都被吃过一点，有一包饼干只剩下了底部的碎渣。也许这些是他临时搜集来的。

两个孩子走过去，老人就引导他们一起把薄被拆出来裹在身上，枕头皮垫在屁股下面。三个人的位子排得很紧。

“诶老头，吃的分我们一点呗。”那个讲话带口音的人想往他们那边走过去。刚迈开步子，小花蛇拽住他，冲他摇了摇头。这时候台柱子上方内嵌的电子屏亮了，浅蓝色的光照在小花蛇脸上，他专心在屏幕上动手指操作。

他的同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见讨不到吃的就一屁股坐在台柱子的另一侧，我坐的那个位置的右边。他打开手环的虚拟界面，翻看群聊天消息。我瞥见一张有驾驶舱按钮，视角是从驾驶室往外拍的照片，无尽星空里代表星星的白点占满了照片里的玻璃窗，还有一艘我很眼熟的飞行器一闪而过。我曾经驾驶过一艘相同的从虫族的囚禁里逃了出来，最后遗弃在了市场的停机坪。

他意识到自己不该毫无遮掩地看消息，斜眼看我一眼，侧身隔断了我窥探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