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先前陆璐玩游戏的时候，也时常在汴京城里到处走，只不过那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没个盼头。

现在虽说也是一个人，但心中却是多了不少想要做的事情，为自己，也为那些记挂她的、关心她的人。

她先前只从文字上感受过北宋的繁华，现在身历其境才知道，它的繁华绝对不亚于现代的国际大都市。

道路两旁都是卖东西的小摊，字画书帖、糕点饮子、衣衫首饰、日常闲情雅致的玩意儿等等，应有尽有。

除了固定的小摊，还有一些是挑着扁担四处游走的卖货郎，光是在游戏里她就知道有卖糖葫芦的、卖糖水的、卖报纸的。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像在现世时候自己一个人逛书城一样，看到喜欢或者感兴趣的东西，便会停下脚步，拿起来看看。

“姑娘，这是我们家卖的最好的几款香囊，要不要买一个？”一个卖香囊的小摊老板娘看见她在自己面前停下，忙迎上去热情招呼，“姑娘买来自己用，或者送人，都很合适的。”

陆璐在现世没怎么见过香囊，现下看见了自是兴趣甚浓，又听到老板娘如此推荐，不由得拿起摆在自己面前的香囊，放在手心仔细观察着。

只见这香囊小巧，也就她的手掌面那么大，面料虽不似高端绸缎那般光滑，但上面的绣花却很精致，是梅花样式。

陆璐一看见这梅花，就想起了无情，想购入的心愈发强烈：“老板娘，这里面放了什么啊？”

老板娘把一个小碟子递到陆璐面前，一边指着里面的药材一边介绍：“姑娘手上这一款是驱虫防蚊的，里面装了苍术、当归和雄黄。”

“那这个呢？”陆璐又拿起放在一旁的黑色布料的香囊，上面绣着兰花样式。

“这个是醒神的香囊，里面放了冰片、薄荷、樟脑、桂皮等等。”

陆璐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把那个醒神香囊放回原位，对老板娘说：“唔……那要这个防蚊防虫的吧。”

“姑娘眼光真好，这款香囊不管是大人小孩都喜欢，带上这个保准你百毒不侵，身子健康平安！”

没有谁不喜欢听吉利话的，陆璐听见也是心生欢喜，忙夸赞老板娘：“老板娘您真会说话，难怪您的生意那么好。”

“来，一个十文钱，姑娘您收好。”老板娘在把香囊递给她的时候，还搭了一个小香包，“这个是送给姑娘的，里面放了一些茉莉花干，每一位姑娘在我这买香囊，我们都会送一个的。”

“哇，多谢老板娘！”陆璐一手付钱，一手接过香囊和香包，心情大好，“也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老板娘第一眼看见这小姑娘就欢喜，再加上是个会讲吉利话的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多谢姑娘，姑娘慢走，喜欢的话下次再来啊。”

“好。”陆璐离开小摊时还不忘对老板娘挥挥手。

两个香囊也不大，陆璐把它们小心翼翼地塞进袖子，确保不会掉出来，就继续开开心心地逛街去了。

继续往前走，她发现几步远有一家杂货铺，那老板看见她过来，好像是熟人一般招呼着她：“姑娘来了，快里面请，就冲着您的名声，我这里的东西都便宜卖您。”

陆璐记得，在游戏里面的的杂货铺，真的什么都有得卖，而且好多都是打八折的，便宜得很。

其实这些东西她背包里都有，而且还不少，但是老板都如此热情了，她也不好意思当做没听到直接走开，便上前去随便看看。

她想起刚刚老板看见她第一眼就好像看到熟人一样，不免有些好奇：“老板，您认识我？”

老板周贾每日都在这摆摊卖东西，来往过客他看了无数遍，天下大小八卦他多少都了解一些，自然熟知这位自在门的弟子、神侯府的小师妹，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老板笑着摆摆手对她说：“这汴京城多的是认识陆璐姑娘你的，你在江湖上做的那些大事、行的那些善，乡里乡亲们都传开了！”

被老板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忙转移了话题，拿起放在最上头那个小瓷罐问老板：“老板，这是什么呀？”

“这是皋月洗面药，是用磁州花海的上等杜鹃花制作而成，女孩子们可喜欢用它了，用完之后又滋润又香。”老板笑吟吟地给她介绍着，“别说姑娘，有些男孩子也喜欢用呢。”

陆璐把瓶子上面的小塞子拔开，发现里面是粘稠的膏体状，是很好看的粉紫色，香气也很清雅，不会太浓烈。

“这个怎么卖呀？”陆璐虽说不怎么会化妆，但是对这些女孩子用的东西多多少少还是想尝试一下的，“我能买了之后先放在您这，晚点再来拿吗？”

“当然可以，这一罐二百八十文钱。”老板一边说一边接过她手上那瓶洗面药，“我给您换一罐新的吧，这个是我拿来展示的，多少落了点灰。”

说着，他便从小柜子内重新拿出一瓶皋月洗面药来，递给陆璐：“姑娘可以看看，跟那罐是一模一样的，我再给您绑上麻绳，到时候姑娘也好拿一些。”

“那就多谢老板了，我会尽快回来拿的。”陆璐掏出钱袋子，给老板付过钱。

离开杂货铺，这虹桥也走到了另外一边，陆璐记得左右两边都摆了好多摊位，多是卖字画花卉的摊子。

她个人其实不太会从专业角度欣赏这些字画，但是审美人人都有，依旧不妨碍她觉得这些作品好看。

在走下虹桥的时候，她想起来一件事，先前方承意就是在不远处的一个书画摊，当场揭穿了一个卖赝品的商人，还说那副作品的真迹就在他明昭侯府内。

现下倒还有些想方承意呢，只是他这么大个明昭侯，此时又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忙碌或者快活，她要找他怕是不太容易。

而且前两天他好像还不太高兴的样子，自己贸然去打扰他，说不定会更让他生气呢。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走在御街上，她朝两边望去，兴致也没刚出来时那么高了，轻轻叹了口气。

她以往都习惯了独自一人，只是这段时间她在哪都有人陪着，冷不丁有一个人，她还真有些不习惯，看来真的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在刚走到挂着御街那个横跨马行街的木桥的时候，她想起前面也没有什么好逛的了，便折返回去，找了个在汴河边上的小茶摊，点了一壶茶坐下。

今日太阳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汴河上来往船只也颇多，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多为卖货郎在推销自己船上的货物，就算是自己周围，也有不少与亲朋好友谈天说地的声音。

这就显得她一个人坐在那，是那么地孤独。

正在等茶的时候，她的衣袖被一个小朋友拉了拉，随后听到了一声脆嫩的声音对她说话：“大姐姐，你要买一支花吗？”

陆璐侧过头，看见是一个穿着粗布棉袄的小丫头，上面还打了好几个补丁，约莫四五岁的样子，怀中着一束浅黄色的花，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她。

“小妹妹，这是什么花呀？可以告诉姐姐吗？”陆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上面两个小啾啾还在空中抖动着。

“是我爹爹种的腊梅。”那小丫头一边说，一边还把怀中的花束捧起来给面前的大姐姐看。

陆璐看见她怀里抱着满捧的花枝，上面的花苞大多还是将开未开的状态，若是买回去细心栽种在花盆内，等到花苞完全开放了，必定更加好看。

陆璐指了指其中的一支问她：“这个怎么卖呀？”

那小朋友微微仰起头回答道：“爹爹说，十文钱一支，四十文钱五支。”

陆璐看着她怀里的花枝大约有十几支，看着其实也不多，只是小朋友抱着，显得花枝高大而已。

她想起，月牙儿是最会莳花弄草的，趁此机会学一学也无妨，“那姐姐都要了，你帮姐姐数数一共有多少支好不好？”

那小丫头原本以为自己要走到太阳下山都卖不完，没想到眼前这个大姐姐一下子全要了，抑制不住地开心起来。

她把怀中的花枝小心翼翼地全部递给陆璐，完了之后她又挠挠头犯了难：“爹爹给了我十□□我应该收……”

“姐姐给你算好不好？你应该收一百文。”

陆璐接过花枝，没有按照原本的优惠价，而是按照原本一支十文钱的价格算的。

小丫头有些迟疑地挠挠头，她这个年纪还不太能算好这些数字：“是这样吗……？”

陆璐不舍得把如此漂亮的花放在桌面上压坏，只好一手攒紧花枝最底部，一手掏出自己的钱袋子，给她数了一百文，给她卷好后还帮忙塞进她鼓鼓囊囊的衣袖：“来，把钱拿好，快回去找你爹爹吧。”

“谢谢大姐姐，你人真好。”小丫头第一次赚了这么多钱，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大姐姐，祝你今天开心！”

说完，小丫头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看她离去的方向，她爹应该在不远处的马行街叫卖。

这时她先前点的茶也上来了，那老板看见她手里的花枝，不由得多攀谈几句：“姑娘手中的花，可是从一个小丫头那买来的？”

陆璐感觉到里面应该会有什么故事，不免有些好奇：“是啊，老板你认识她？”

“认识啊，经常能看见她爹带着她在附近卖花呢。”老板擦了擦手，对陆璐说，“他们家也是可怜啊，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他们家也比较拮据，这几年都是她爹一边种花卖花，一边养活着那小丫头。”

“那小丫头懂事得很，有时候花卖不掉，她也不会哭闹，就安静地坐在这儿等她爹来接她回家，我们时常给她送点吃的喝的，顺便也能看着她，不让她出什么事。”

“我们平日也会帮衬这小丫头的生意呢，每天做工累了，一回到家看见那些开得灿烂的花，家里多了几抹亮色，别提有多开心了。”

“原来是这样。”陆璐听完老板的话，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花枝，心中有些酸酸的。

周围还有好些顾客等着老板去接待，跟她说完这番话的功夫，旁边的一桌客人走了又来，他也不好再打扰姑娘雅兴，略带抱歉地说：“姑娘慢用。”

陆璐点点头，也不好意思再拉着老板聊天，只是安静地看着手里握着的花枝，仿佛能透过那些花苞，看到过那小丫头跟她父亲背后的辛酸，还有那些苦中作乐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