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琛盯着一行字许久许久才收回了手机，意料之外没什么排斥感，就像是对岳钦禾麻木了般。他看了一眼正在一旁大快朵颐的曾真，在无人注意的时刻起身离开了木屋。

门外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停了，台阶下的泥土被人横七竖八的踩着。郁琛站在门口顺着光线望去，深灰色的雨棚下搭着两个圆桌，其中离得较远的一桌是几位道长，他们正帮着村民上菜。

郁琛往前多走了几步，他看向贺正风的灵堂。未完全合上的棺材旁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她身穿着黑色的麻布上衣，整个人几乎探进了棺材内，一双粗糙的手不停地擦着泪。

痛哭声响彻了整个灵堂。

“白发人送黑发人，难过也是正常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倏地从身后传来，郁琛心头一怔却没回头，直到温暖的外套搭在自己肩上，郁琛闻着苦涩的中药味冷不丁说了一句。

“你总跟着我。”

岳钦禾轻笑了一声，像是验证郁琛的话一般他从容的走到郁琛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转移了话题。

“你说曾真为什么要隐瞒他和何深平见过面？”

郁琛闻言没有作答，他将搭在肩上的衣服拿了下来随后沉着眸走下了台阶，郁琛按着曾真所说的路线离开了贺家。

入眼是一条黑漆漆的小路，旁边是荆棘密布的小灌丛，郁琛拿着衣服脚步微顿偏过头看了一眼身后。

没过几秒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郁琛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岳钦禾的影子。他将手里的衣服准确的扔在了岳钦禾的怀中，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沿着泥土路往黑暗深处走。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看到不远处一间平屋里传来一束微弱的光才停下了脚步。郁琛听着岳钦禾压抑着的呼吸声敲响了门。

隔了一会门打开了缝隙，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颤颤巍巍的从里头探了出来。

“你找谁？”

郁琛从缝隙里看了一眼房间布局，狭小的客厅里摆着一个简陋的病床。工作台是由陈旧的橱柜改成的，上面放着一些不知名的草药。橱柜旁架着小炖锅，锅里正煮着药，闻上去有些像当归。

面对老奶奶的疑惑，郁琛很快移回了视线，他微微欠身，看着毫无动静的某人，沉默了一会牵着外套的衣袖将身后人一把拉了过来。

轻飘飘的，丝毫不费力，就像是故意等着他一般。

“麻烦您帮忙开服药，荆芥二两，竹叶，黄氏少许。”

郁琛一口气念出一堆药材，老奶奶闻言看了一眼脸颊微红的岳钦禾，随后扶着门框打开了房门。

“你们进来吧。”

郁琛见状很快松开衣袖，率先抬脚进了屋内，岳钦禾压抑着咳嗽声紧随其后。

屋内正煮着草药，热腾腾的炉子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老奶奶穿着一件薄绒外套坐上了工作台，暖黄的光线照在她脸上，皱纹像爬山虎一般毫无怜惜的爬满了她整张脸。

可她的一双眼眸有着不像这个年纪的澈明。

郁琛按着四处打量的岳钦禾坐在老奶奶对面，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小诊所，最后将视线放在紧闭的阁楼处。

“小伙子，你们是从贺家来的吧？”

老奶奶沙哑的声音倏地从一旁传来，岳钦禾应了一声，乖巧的往前探出头让老奶奶用手贴上过热的额头。

郁琛见状挑了挑眉找了把椅子坐的角落里，离他俩不远不近。

“有些低烧，等会我开几副药你先吃着。”

老奶奶颤颤巍巍的转过身走向壁橱拉开小抽屉，郁琛顺着她的动作看去，一面墙壁上挂满了锦旗，也许是年岁已久，有几面锦旗已经积了灰，模糊不清，

除了挂在角落里那副，崭新的像是前几天才挂上去。

郁琛皱着眉正想偏过头看，老奶奶的声音倏地从一旁传来，她面带微笑举着一个艾灸，跳动着的烟雾掩去她的神色，只留下皱成一团的手。

“小伙子，你帮他把头发扎起来，我给他熏一熏穴位。”

郁琛闻言垂眸看了岳钦禾一眼，只见岳钦禾的双手不知何时被泡进了棕色的药盆里，他微微偏过头看向郁琛，一头墨发几乎快落进盆子里，眼角的小痣因为他的笑意而更显生动。

得逞的笑意实在晃眼，逼得郁琛移开了视线。

他沉着眸拿起放在桌上的皮筋，一只手绕过他的发梢，轻轻柔柔的发尾从手背划到手心，郁琛闻着熟悉的中药味，心中没来由的落了一拍。

“你这小伙子是学医的吧？刚刚你说的那几位药材是治发热咳嗽的，贺家的姑娘也是学医的，听说成绩很好，只可惜……”

老奶奶看着岳钦禾脖颈间被烟围绕着的皮肤瞟了一眼郁琛，随后视线若有若无的移到了阁楼上。

“贺小林是我们同学，平时成绩很好。”

默不作声的岳钦禾接过了话题开口道，老奶奶的话题重新绕了回来，两人一言一语聊了起来。

随着绕过最后一圈皮筋后，郁琛重新将视线放回了一面锦旗墙上。他调整角度想看清那副崭新锦旗的赠送人，好不容易绕过壁橱时发现缺了一角，赠送人的名字硬生生被人挖去。

而赠送内容与其他的锦旗大同小异，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来。

按理说一个有着整面锦旗墙的老医生，为何偏偏只有一面锦旗是崭新的，为什么要保留一个没有赠送人的锦旗。

“嘭！”

就在这时，阁楼上突然穿来一阵沉重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越来越急促，像是用头在撞击着门。

空气凝结了几秒，小火慢炖的中药在这时都快溢出来，苦涩的味道充盈着整个房间。

“老奶奶。阁楼上还住着人？”

和郁琛对视了一眼，岳钦禾漫不经心的问道。

话刚落音脖间的手颤抖了一下，发烫的烟雾随之被移开，老奶奶沉默的转过身将艾灸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她看了一眼依旧闹个不停的阁楼，讪笑的点了点头。

“住着我弟弟，他脑子受了刺激生病了，今天跑出去好不容易回来，现在只能安置在阁楼，小伙子你的药给你抓好了，你们走吧。”

郁琛闻言沉默了几秒，他接过老奶奶递来的药示意岳钦禾给钱。老奶奶推辞了一番，阁楼上的动静也小了些，就当两人准备离开时，老奶奶沙哑的声音倏地从身后传来。

“小伙子，药材有催眠的效果，村里不安全，最好拿着防身的东西。”

岳钦禾回过头笑了一下，乖巧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岳钦禾：禾禾有防身的东西哦！

郁琛：你最好说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