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先在实验室凑合一晚上。”
白向安说：“等我这边处理完，明天去帮你搬家。”
他说着低头在端脑上操作几下：“就在丘利·奥布莱恩隔壁，我给你开好权限了。”
伊岚点头。
话说到这，伊岚想起今晚见过丘利使用的针剂，心里一动。
她原本就打算问问白向安是不是也有那样的药剂可以给她用来着，后面听说丘利的身份后只顾着震惊，把这事给忘了。
不能直接问，只能拐着弯：“你之前说崔西医生在研究我的精神力训练方案？”
“是啊。”
白向安以为她是觉醒异能后着急想开始训练，对她解释：“不过还有一些具体数据得根据你现在的情况进行调整，等定好了我马上通知你。”
伊岚问：“那，实验室有没有能帮我抑制异能的药物？”
“就是能不能让我的异能先别升级，等我精神力足够高后再断药？”
白向安瞪她：“你从哪听来的歪门邪道？”
啊？
是歪门邪道吗？
伊岚不解：“这方法不可行吗？”
“不管是精神力也好，异能也罢，它们增长或衰退都是生物本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独特的规律。哪能说抑制就抑制？”
白向安看她就像看文盲：“马修不是给你补过课？”
伊岚努力回忆了一遍，肯定回答：“马修老师没说过这个。”
至于他今天给的那一整个储存硬盘的研究报告里有没有……
从马修家一出来就发现自己有个系统、还没回基地就发现感染生物、击杀感染生物后又被带回实验室……
她还没来得及看呢。
“依赖药物只堵不疏，人早晚会出问题，再对症的药物都不是长久之计。”
白向安斜眼瞥她：“再说了，不想着好好提升精神力，干嘛想着依靠药物抑制异能？性命攸关的事，你还想偷懒？等着好好训练吧！”
伊岚吸吸鼻子，哦了声。
还以为那针剂是好东西呢。
她突然有些同情丘利·奥布莱恩，明明是总督的儿子，怎么感觉他怪惨的？
继承人的排场没有、继承人的应得的保护没有，自己本身还有基因疾病，为了克制异能对精神力的冲击还不得不持续使用药物……
越想越可怜了。
白向安还有事要忙，不想再和伊岚瞎聊。
他递给伊岚一个全新的监测手环，示意她道：“待会儿你去隔离室给丘利戴上，他第一次注射阻断剂，戴上这个方便我收集他的身体数据。”
他说：“也是个送上门的阻断剂使用样本，正好拿回来和你的反应数据做个对比。”
伊岚：……
这家伙还真是“雁过拔毛”。
白向安走了。
伊岚也准备去隔离室给丘利送手环。
走到半路觉得饿，她于是特地拐去隔壁军事医院，找相熟的护理机器人打包宵夜带回去。
她几乎一天没吃东西，军事医院的病号餐味道一流，她想念很久了。
等餐的时候没有别人在身边。伊岚终于找到机会顺嘴问系统：我今天击杀巨趾蛙成功，现在精神力等级提升了吗？
开始就是因为系统说击杀感染物后，她的精神力等级有望突破B3，她才会心动前往。
哪知道会在那碰上丘利，一直折腾到了现在。
安静许久的系统在她眼前弹出光屏。
它在脑内对话她：“好消息是，你的精神力成功增长至B3级。”
光屏上列示着伊岚的数据。
精神力一栏的确变成了B3。
伊岚扬起唇角。
至少有收获，不枉费她折腾到现在都没吃上口热饭。
但笑容没彻底拉起来又顿住，伊岚警觉：“好消息是精神力达到B3……”
“难道还有坏消息？”
系统：不算是坏消息。
系统：只是你的异能等级与精神力发生同幅增值，现在也已达到B3。
伊岚：“……”
她刚高兴了一秒。
这俩的差距怎么就拉不开呢？
伊岚：我今天才刚觉醒异能……
她开始对崔西女士口中一年内异能可能达到A8级有了切实之感。
这也升得太快了点。
系统安慰她：放心，异能等级越高升级的难度会越大。你当前的精神力与异能都还处于较低等级，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现象。
行吧。
你说正常就正常。
只要异能别超出精神力承受极限，等级一样就一样吧。
不过，如果找机会再多杀几只感染生物的话，是不是就能慢慢拉开明显差距呢？
伊岚不太阳光地想，说不定待在丘利身边，能有这个机会……
她想，不知道崔西医生给她制定的训练计划是什么样……
护理机器人打包好宵夜递给伊岚，伊岚拎着两大包食物回到实验室，去隔离室找丘利。
到了地方，她一眼看见蹲在隔离室门口的人。
还在呢？
伊岚上前和他打声招呼，她问：“你今晚准备在这守着吗？”
卡洛里抬头看见她，奇怪：“是你，你怎么来了？”
伊岚朝旁边抬抬下巴：“我今晚住隔壁。”
她想了想，之后如果要完成崔西医生交代的任务跟在丘利身边保护他，她免不了要和丘利的这位朋友打交道。
伊岚对他解释道：“我也被隔离过，有经验。崔西医生让我留下来照看照看丘利。”
她提起两手拎着的宵夜朝他晃晃：“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卡洛里道了声谢，但摇头拒绝了她。
他现在什么也吃不下。
伊岚叹了口气。
丘利的隔离室不好随便进去，伊岚于是招来一只小机器人，先让它将一份食物连带着监测手环一并送进去。
随后她将剩下的食物全部取出来摊开摆在卡洛里面前，自己也盘腿坐在地上。
她说：“你不吃的话，我就全部自己吃喽。”
反正她正饿着，全部解决掉也不在话下。
卡洛里皱着眉，不理解她为什么不回房间去。
伊岚拆着包装盒，一边自然地与他对话：“对了，你知道我叫伊岚，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卡洛里撇过头敷衍道：“叫我卡洛里就行。”
伊岚点点头。
她将还散着热气的炸物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吞咽。
食物占满她的口腔，使得她再开口时声音也含含糊糊：“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她说：“听完或许你会心情好一点。”
卡洛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却没有打断她。
伊岚于是继续说：“你之前不是问我，亲手杀死自己搭档害不害怕。”
卡洛里扭回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伊岚说：“我的搭档叫做艾利，你说你看过资料，那你应该知道吧？他因为变异猎犬的事故遭到病毒感染变成了行尸。”
“属于艾利的记忆、情感、人格和意识，在他变成行尸的那一刻就彻底消失了。”
“他从一个鲜活的人，变成了一个被食欲控制的怪物。”
“我亲手锯掉了他的脑袋。”
说这话时伊岚还在大口吞咽食物，她面不改色，好像锯掉一个人的脑袋对她而言只是摘掉了路边的一朵花。
“后来崔西医生对我说，为了避免病毒二次传播，所有感染者都会被销毁。我到今天都没敢问销毁是怎么个销毁法。”
“你不觉得很可怕吗？明明曾经是人，死后却像物件一样被处置。失去‘艾利’这个意义后，人就只成了一堆软肉，会被陌生人从地上拎起来，像垃圾一样塞进袋子里。”
“可我知道他们必须要这样做，销毁是合理的，行尸必须被销毁，这是为了更多人安全。”
“所以只能是因为艾利倒霉。”
“他照常做着自己的工作、照常路过仓储区、照常来替换我下班。只是像寻常一样走在23区的路上，却倒霉撞见失控的变异猎犬……”
“病毒感染不是一瞬间完成的，艾利也不是一瞬间从人变成了行尸。他在等待死亡的时候，同时也等待了变异，他可能会亲眼看着自己变成杀死自己的怪物，直到视觉、嗅觉、听觉、最后是‘自己’彻底被剥夺的那一刻……”
“这才是最可怕的。”
伊岚说着拆开另一份炸物，顺手递给对面已经听得呆住的卡洛里。
卡洛里楞楞伸手接过，半晌才反应过来看一眼自己拿着烫手的东西是什么。
伊岚继续往嘴里塞着东西：“我想告诉你的好消息是——”
“丘利的护卫们，还有你们的朋友杰斯，他们都死于异能而非病毒。我亲眼看见的。在白向安来之前，我就守在他们边上，一直等到异能融化他们的身体，他们都没有变成行尸。”
“至少他们没有在死前亲眼看着自己变成怪物。他们为了守护丘利自愿做出选择，生命结束时都是慷慨无畏的。”
甚至因为死时干净，死后也不需要被当做病毒污染源处置。
“没有很痛苦。”
伊岚说。
至少不会比艾利痛苦。
她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拿起果汁猛灌几口，长长舒出口气。
终于吃饱了。
伊岚看向盯着手上炸物、视线发直的卡洛里，轻声问：“这样你心情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