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秉永却没想到，姜善静居然能够做到许多人做不到的程度，惊喜之外立刻把姜善静当做骨干教师培养。
于是，之后所有培训学习相关的事情全部派姜善静过去，其他的会议则随便安排别的教师过去。
因为政策原因，代课老师转正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轻松，窦秉永花费了许多功夫，才在去年让姜善静顺利转正。
去年转正文件下来的时候，其他小学的校长才知道不喜欢去那些部门的窦秉永，为什么那两年总往外跑。
姜善静带的第一届小升初毕业班，让姜林小学毕业班综合成绩成功摆脱下游，成功挤入岛上前五，实在引人侧目。
但也仅仅是侧目，刚毕业的新老师，对教学充满了激情，偶尔带出点成绩也是正常的。
何况还只是一个连编制都没有的代课老师。
在那之后的一届，姜林小学的毕业班成绩回到了下游，荣光随之消散。
因为姜善静在带四年级。
在她把四年级再次送到五年级毕业时，姜林小学的小升初综合成绩这次直接挤到了第三！
虽然，平日中，姜林小学仍然只位居中游，但姜善静的名字已经在校长们的心里划了重重一笔。
“窦校，今年市级的‘十佳教师’又是姜老师吧？”
下午在中心小学有两个会场，一个是教师们参加的“迎接镜湖回归巡游工作部署会议”，一个是各校校长参加的学习相关文件精神的会议。
教师们的会议更早结束，校长们的会议要迟一些，等出了会议室，已是黄昏。
出了会议室，王厝村小学的校长黄德荣凑过来搭话，语气怎么听怎么酸溜溜。
“去年一转正，就评上了市级十佳教师，今年再评一次也是顺理成章的吧？听说材料送到省里去了？‘省级十佳教师’肯定也是手到擒来？”
窦秉永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我相信姜老师以后还能评上‘全国十佳教师’。”
姜善静很优秀，可惜她在梭子岛上注定被被限制发挥。
以她的资历其实很难打败兴安市其他地区的教师评上“市级十佳教师”。
但因为去年，姜善静在市里阻止了一起车祸发生，让某所学校的一个班级的学生们幸免于难，这起事迹不仅让她的转正目标提前完成，还让她获得了去年的“市级十佳教师”。
只要今年没有出现比她优秀的教师，那么不意外可以继续保持这份荣誉。
但，“省级十佳教师”很难，姜善静的资历太浅了！
窦秉永清楚这一点，但他更清楚黄德荣的品性，借着对方的话堵住了他。
果然，黄德荣被噎住了，站那半天消化了半天，才暗哼一声转身走人。
巷尾村小学的老教师徐石涛见黄德荣走远后，才来到窦秉永身旁，“窦校，巡游的节目您有头绪了不？”
巷尾小学的正校长前年摔了一跤，休了病假在家，但迟迟不见好，上面暂时派不了新校长过来，就安排副校长代管学校。
副校长是个快退休的老头，万事不管，就让学校里资历最老的徐石涛主事。
徐石涛当了三十多年的美术老师，连班主任都没当过，快五十岁了被任命为“代副校长”，也是好一番战战兢兢。
所幸巷尾小学和姜林小学曾同是下游的“难兄难弟”，历任校长关系都不错，窦秉永就帮忙指点了几番，巷尾小学总算安然无恙地继续运转。
去年的时候，摔跤的校长无奈办了病退，于是快退休的副校长今年“捡了个大漏”当上了正校，向上面推荐徐石涛当副校长。
虽然任命文件还没下来，但其他学校的校长都知道以巷尾小学的那个状态，徐石涛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上正校长。
所以，徐石涛来参加下午的校长会议，没有一个人会奇怪。
窦秉永帮助徐石涛都是为了学生，但对未定下的安排通常都是缄口不言的，“暂时没什么头绪，还得回去和老师们开会研究一下。老徐，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徐石涛虽有心想再追问，但也知道他们在巡游活动上是竞争的关系，只能叹了口气离开。
市里昨夜突然下了通知，要求梭子岛也必须开展“迎接镜湖回归活动”。
梭子岛官方连夜组织人员讨论，又通过一上午的会议研究，最终定下了“全岛巡游”这个活动。
巡游长龙由每个单位方队组成，至于方队的内容则自行设计，之后提交申请，官方通过后就得抓紧排练。
学校的人力资源最为丰富，因此被委以重任，每个学校都必须出至少两个方队。
仔细一数，这么多方队，想要设计出和其他单位不重合的节目，也足够校长们头疼了。
因此回到学校的窦秉永，眉头都还是皱的。
江婶把锅里热着的最后一份饭端出来，“老窦你再来晚点，这饭我都要拿去喂鸡鸭了。”
江婶在食堂做事的年份比窦秉永分配来此的时间还早，从以前的“小窦”到现在的“老窦”，打交道的时间长得足够让两人熟稔起来。
所以，江婶向来不纠结他的身份转变，一直当普通老师对待，言语间尽显随意。
窦秉永脾气好，对老熟人江婶的态度自不会在意，他夹了筷腌黄瓜，“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他从中心小学出来后，又去办了点事，也没回家直接来姜林小学，见食堂的灯还开着以为是江婶忘记关了。
打算进来关灯的他，没想到能吃上口热饭。
“卫生我都搞好了，正准备把剩饭带走呢，你就进食堂了，我当然只能等着。”
江婶状似埋怨，窦秉永没戳破，只是对酱黄瓜赞了一番，“这次的好，不辣。”
“这次腌制的时候我忘记加辣了，老师们说没滋味，下次我肯定加上。”
“哈，那就加吧，反正我也就吃那么一两次食堂，还是以老师们的口味为主。”
窦秉永迅速用完餐后就回了宿舍，继续琢磨巡游节目去了。
江婶去后厨看了眼腌菜缸子，嘀咕道，“差点把辣的给老窦吃了，明天我得让善静帮我做个记号，下次好认一些。”
“啊——嚏！”
在记录本上写着字的姜善静冷不防打了个喷嚏，赶紧挥手赶走飞来飞去的小蛾，“这只飞蛾是不是掉粉？”
姜悄悄从课本上抬头，有些没反应过来，“飞蛾也有粉丝吗？”
“粉丝？”姜善静只听了后半句，“饿了吗？家里应该还有一些，小姑去给你煮。”
说着，她放下笔就要出去。
姜悄悄已经回顾完了小姑刚才的话，连忙拉住对方的手，“不用煮，我不饿。”
姜善静以为她是怕自己麻烦，摸了摸她的头，“煮个粉丝还是很快的，不耽误事。”
姜悄悄猛摇头，“小姑，是你说飞蛾掉粉，我才问什么粉丝的！不是我饿！”
姜善静一愣，重新坐了下来，拿起笔继续写。
姜悄悄松了口气，以为此事就这么揭过，却见小姑写着写着就笑了起来。
虽然没有笑出声，但上扬的嘴角可以说明她现在的心情不错，远没有刚才的严肃。
姜悄悄想了想，开口询问，“小姑，你在写什么？从开会回来就感觉心事重重。”
笔尖顿了顿，姜善静看向她，声音比刚才更温和了些，“吓到你了？”
姜悄悄怎么会被小姑吓到，只是担心而已，“当然没有！就是感觉小姑你不开心。”
“开的会没什么，到时老师们一起讨论就是。”姜善静叹了口气，“小姑想的是别的事情。”
姜善静素来没有停下对儿童心理的研究，对于侄女的“好奇心”，她并不会想着去杜绝，更倾向于满足她。
又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所以姜善静说明了情况。
“就是之前那个家里不让上学的女孩那件事，”姜善静回想着下午校长说的情况，简单讲了下，“校长联系到了女孩的一个堂叔，对方说会想办法让孩子继续读书的，但是今天开学了，还是没见到那孩子。”
“小姑是觉得，那个堂叔也没成功说服那家父母吗？”
姜善静点头，“不止我觉得，校长也这么认为。不过，校长说会继续跟进。”
“小姑，你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事情了呀。”姜悄悄趴在桌子上看她，“小姑你还在烦恼什么？”
姜善静伸手抚平她头顶翘起的头发，“营养还是不太够，头发还是有点毛燥……小姑担忧的是，女孩的堂叔会不会把她带出去打工了呢？”
姜悄悄抓了把自己的发尾摩挲，“为什么小姑会这么认为啊？”
“那个堂叔我认识，他在外地办了电子厂，厂里很多亲戚家的孩子在打工。”姜善静的语气里满是无奈，“那些家长根本不管孩子有没有成年，是不是该接受教育。只知道能赚钱就行了。”
不过姜善静也没烦恼太久，她把侄女的脑袋抱进怀里，扒拉着头发仔细观察，“头发多了不少，不过发色还是有点红，营养仍然没跟上，明天我让江婶代买点虾皮，到时你吃饭的时候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