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氛围突然变得沉静,江致和谢不语双方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江莱,她抱着江好踱步走到江致旁边,眨眨特地化了精致眼妆、甚至贴了睫毛的眼睛,“怎么傻乎乎的?以前也没见你这样过啊,是不是被姐的美貌惊呆了?”
“是是是,”江致把视线转移到自家人身上,接过江好,理也没理谢不语,闷头往客厅走,“赶紧进来吧,外面冷。”
“倒是跟客人打个招呼啊,真是……”江莱莫名其妙地嘀咕,“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客厅,已经翘首以盼的几人站起来迎接初次拜访的客人,爷爷奶奶都很激动,就是江爸江妈见到谢不语的第一眼就变了脸色。
尤其是叶女士,要不是江爸及时抓住她的手以及自身良好修养加持,只怕已经往外撵人了。
江莱一一为谢不语介绍,“不语,这是我的爷爷奶奶,我爸妈还在路上没到,这是我的大伯父和大伯母,你先见他们也是一样的。”
当初比赛的事情是棋联内部直接干预的,直到江致被解了禁赛都没什么人知道。谢不语追求江莱的时候并不知道她跟江致有关系,见了江致才心神一乱。
他勉强镇定神色,尚且不知该如何应对,甚至于他根本就不知道江致有没有跟家里人说他被禁赛的原因。
如果没说,他会不会在饭桌上直接说出来;如果说了,江家人知道他就是那个“谢不语”,会不会直接不顾年节、脸面直接将他赶出门?
礼貌微笑的一瞬间,他已经在心里盘算了许多,最后还是决定牢牢抓紧江莱作为女人对自己的爱慕之心。
想到这,谢不语觉得安慰,江莱都二十五了才有他这一个男朋友,他笃定自己在江莱的心里是特殊的,就算东窗事发,他扮扮可怜,把在棋联的那套说辞再复述一遍,江莱应该会站在他这一边。
哪个女人会为了一个几年没见的表弟抛弃男朋友?
思忖间,他礼貌颔首,“爷爷,奶奶……”
他看向江爸江妈,刚想叫人,江爸伸手一拦,“别,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就先别叫人了,咱也受不起。”
叶女士勾唇冷冷一笑,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江爸跟进去时她正在收拾东西,江爸连忙摁住她的手,“荷华,这是干什么?”
“你说呢?当然是回家了,”叶荷华甩开他,把自己的东西往行李箱里摁了摁,“难不成还要跟他一起吃年夜饭?那男的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荷华,我知道你生气,但今天是除夕,而且马上就要开席了,贸然走掉,别说是爸妈了,莱莱和江心脸上也不好看呐。”
“我管他好不好看?江洲,你心疼你妹妹侄女,我也心疼我儿子。我不但要走,我还要把江致也带走,”叶荷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压低声音跟丈夫对峙,“当初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江致已经被禁赛了,我连干预一下给我儿子澄清都没机会。要不是江致说不想把事情闹大,再加上他当时病得那么严重,你以为我会让他在北城逍遥快活这么多年?”
江洲揉着妻子的后心语重心长,“我也不想跟他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啊,但是咱们一大家子人好不容易才聚一次,江致和爷爷奶奶都那么多年不见了,冷不丁又走了,两位老人多难过啊。再说了,那小子心思坏,咱们家人都走了,他万一真的靠些花言巧语成了这门亲事,难不成还要让咱们江致跟他做兄弟?”
叶荷华一愣,骤然看向江洲。
她气糊涂了,根本没想到他们走后事情会如何发展。万一真成了,她肯定会赌气跟小姑子一家人闹掰的。
江洲又说:“咱们就在这拦着,看他能耍什么花招。就他这样的还想跟我们江家攀亲,入赘咱都不要。”
客厅,江致两腿夹着江好不让她乱跑,正专心给她扎小辫子。
下一秒,谢不语坐在了他对面。
他张张嘴,正想说什么,江致突然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伸手把他前面的果盘、坚果酥糖、刚泡好的茶水一股脑地拽到自己面前。
然后把茶水往垃圾桶里一倒,其他的塞进江好怀里,让她拿出去喂隔壁张大爷家养的猫狗仓鼠和小鸟。
小丫头喜不自胜地去了。
江致不顾面色尴尬的谢不语,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走到门口大声嚷嚷,“江莱,去给我摘点草莓。”
刚从厨房打听年夜饭进度的江莱手里捏着从老师傅手里顺来的酥肉,边走边吃边回,“不去,要吃自己摘。”
“江好要。”江致说。
“烦死了,就知道吃,也不嫌凉。”江莱找不到纸擦手,犹豫一下,把手指头凑到嘴边嘬了一下。
江致以前也干过这事,但自从和宋熠阳在一起后,他就讲究多了,身上永远带着一包干纸一包湿纸。
他掏口袋的动作一顿,嫌弃地“啧”了一声。
“干什么?”江莱皱起眉头,拎着小篮子往后院走,“没见过美女嘬手啊?”
江致小跑着跟上,“姐,您别这么不拘小节行嘛?有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女孩子家的行为举止,我不是说你不好啊,我就是觉得……这样挺不好的。”
他从江莱左边绕到右边,继续说:“我就认识一个人,比你比我都小,可人家就很精致,随身带纸带护手霜。他还是医学生,特别聪明,保送进我们学校,我每次跟他见面,都觉得灵魂升华了。关键是,他还长得特好看,那什么,全球一百美世界一百帅的那个排行榜你知道嘛?我那朋友也就是不出名没什么粉丝,不然他准能登顶……”
江莱捂住耳朵:“别说了别说了,她那么好你去叫她姐吧,去吧,大过年的多个小弟,开心死了。”
“我倒是想去,”江致低头嘀咕,“这不是人家让我留在家里当大孝子嘛?”
“什么?”江莱蹲下开始摘草莓,有点听不清。
“没事,”江致蹲她旁边,像模像样地摘了一颗后就把手缩回去,踢了一会儿土突然问,“姐,我认真问你件事。”
“什么?”
“就是你那个男朋友,”江致缓缓道,“你们谈多久了?他是做什么的?”
“我当你要问我工资多少呢,吓死我了,”江莱松了口气,把这当成娘家人的正常询问,“也没多久,好像才不到俩月。他是我们学校的选修课老师,我们年初认识的,当时好像是我们院一个大三学生的生日吧,他有点喝醉了,当时也没什么多清醒的人,我就给他们都叫了车,第二天他非要加我微信感谢我,一来二去就熟了。”
“哦,”江致了然点头,追问,“才谈两个月就带回家过年,你很喜欢他?”
“还好吧,主要是看着顺眼,再加上我妈这两年老催我找对象,那我就顺便带回来应付一下喽,”江莱说,“其实就是想安静过个年,其他的都好说。”
姐弟俩之间没什么秘密,江莱说对谢不语的感觉一般,那就是可有可无。
江致低头“哦”了一声。
专门请来的厨师做好了年夜饭就拿着红包离去,晚上六点,四合院结束了一天的迎来送往,开始了属于主人家的年夜饭。
刚到不久的江心和丈夫徐泽坐在两位老人的左手边,江洲叶荷华坐在右边。
江致和谢不语分别坐在江莱两边。
江心和江洲兄妹两人的感情十分深厚,对对方的孩子也是十分疼爱的。江心温和地看着江致,问道:“风致好些年都没回来了,也不主动给姑姑打个电话,姑姑都要伤心死了。”
“我之前不是找人算命了嘛,”江致咽下嘴里的东西再开口,这也是他跟宋熠阳学的,觉得原本颇有缺憾的自己正逐渐变得优雅体面,“大师说北城有小人作祟,让我出去躲躲。”
“嗷,”江心打趣地看了他一眼,弯着眼睛问,“现在小人没啦?”
“还有,”江致说,看也不看脸色陡然变差的谢不语,“但应该蹦跶不了多久了。”
谢不语手一抖,碗边的的汤汁沾到手背上,他皱眉强忍下怒气,低头擦干净手。
江心还是第一次见女儿的男友,跟想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但女儿喜欢她也不会多说什么。但似乎……有些冒失,平光眼镜偶尔反射的光线也让她看不清年轻人的内心。
她礼貌一笑,“小谢多吃点,这道炙烤羊肉是咱们家师父的拿手菜,莱莱,你给人家弄点啊。”
江莱正在给妹妹剥虾,还要防着弟弟来抢食,有点忙不过来。她用肩膀蹭了一下谢不语,“你自己弄点呗,我这忙不过来。”
江心微微皱眉,佯作嗔怪,“莱莱!”
江莱无奈地叹了口气,暂时结束剥虾,擦擦手准备给人夹菜。
江致一边把装满虾仁的小碗挪到自己跟前一边假装压低声音、实则是用满桌人都能听见的音调嘀咕,“吃个菜还要女朋友夹,巨婴么难道?是不是以后还得替他孝顺年迈的爸妈呀?以后家里的车子房子是不是还要女朋友买啊?咱家那么有钱,他不会是图咱家的钱才跟江莱谈恋爱的吧?”
大家都很尴尬。
在众人的印象里,江致从来不是会主动让人难堪的性格,甚至就算是真的和别人有冲突,也会尽量妥善处理不让对方尴尬。
他上一次让别人下不来台还是在一年级,当时跟他一个学校的江莱被班里的男生嘲笑是凶巴巴的男人婆,江莱回家就哭了。第二天,江致硬是用脑袋把那个四年级的小胖子顶进学校的灌木丛里,还挥着小拳头把人家摇摇欲坠的乳牙打掉一颗。
双方家长拦都拦不住。
以为江致是不爽一向喜欢的姐姐谈恋爱才故意为难,江心笑呵呵地打了个圆场,“瞧江致担心的,害怕你姐姐过得不好啊?”
“挺怕的,”江致耸耸肩,“谁知道未来跟自己生活的是人是鬼是狗是猪还是什么其他的呢?真怕我姐跟卑鄙小人结婚,倒时候还得我受累亲自上门打人。”
江心怀疑她侄子是虾中毒,才会闭着眼睛说胡话。
江莱在桌下踢了踢江致的脚,示意他闭嘴。
江致把碗里的虾拨了大半给江好,语气轻揉地笑哄:“好好,来吃点虾,哥哥姐姐给你剥的,都吃完嗷。”
“什么你剥的?”江莱瞪他。
“是不是我把虾放进江好碗里的?你说。”江致据理力争。
江莱懒得跟他争,飞快用勺子把江致碗里寥寥的几只虾顺了一半走。
桌上的气氛缓和下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江家没有在饭桌上训孩子的习惯,今天又是除夕,江致胡言乱语些什么都不会有人真的跟他计较。
正是清楚这一点,江致又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啊,有些男的自己不思进取,只会耍些见不得人的脏手段去达到目的。还有男的呢,死皮赖脸非要跟富家女结婚,婚后又跟家里的毒亲戚合谋把女生害了好作为家属获得女生的亿万资产。我只是怕我姐看错人,不知道这位谢先生是哪种人,提前担心,而已。”
众人的脸色五花八门。
江洲在专心给老婆夹菜,叶荷华点点筷子,“肥肉夹走,不吃。”
江心恨不得掐一把自己的人中。
作者有话要说:江心:家人们谁懂啊,侄子爆改活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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