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致背着宋熠阳沿着无人的小巷慢慢悠悠往暂住的酒店走,宋熠阳两条细瘦的胳膊松松地环着他的脖子,歪头轻声问:“我重不重?”
“不重,轻飘飘的,”江致颠了颠他,“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宋熠阳弯眼偷偷笑,快到酒店外宽阔的马路时,他伸手推了下江致的肩,“放我下来吧,我要自己走。”
江致听话地放他下来,顺手拢紧他毛茸茸的帽子,两人肩并肩进去了。
跟了两人一路的江爸疑惑地扯下眼镜,不解地挠挠脑袋,“他的腿到底有事没事啊?怎么一会儿能走一会儿不能走的?”
江妈早就捂住了脸,“你管人家的腿干什么?我说你真干得出来这种大晚上跟踪自己儿子的事,你想干嘛?”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江爸得意地关上车窗,“我趁着他在瑞城,抓紧时间把江致的行动轨迹摸清楚,说不定今年过年就能把他捉拿回家。”
江妈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你胡说什么东西,那是你儿子,又不是犯人。”
黑色奔驰缓缓驶离,江爸低声反驳,“谁让他那么久都不回家,今年他都来瑞城了,瑞城跟北城又有什么区别……”
酒店二十二层的套房里,江致看了眼宽敞的客厅和客厅两边的卧室,有点意外地撇嘴。
宋熠阳拎着箱子轻飘飘路过,“我住这个房间可以么?”
两间卧室的房型都是一样的,窗外的风景也都大差不差,宋熠阳进去后就迅速洗漱,他忘记带睡衣,须臾穿着酒店睡袍出来。
他湿着头发跨越客厅去敲江致的房门,“水乳和吹风机给我用用。”
为了旅游能够轻装上阵,很多东西他们都只带了一份,两人一起用也方便。
江致也刚洗好澡,正盘腿坐在床上玩手机,闻言抬头,正想让他自己拿,视线却突然顿住。
宋熠阳在他家住过几天是事实,按理也应该很熟悉了。
但他从来没见过宋熠阳穿成这样在自己面前晃,几乎没什么隐私。酒店提供的睡袍都是大领口,宋熠阳本身骨架就小,不怎么能够撑得起来,细长柔软的脖颈和线条明晰的锁骨完全露出来。衣摆长至膝盖,笔直匀称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从头到脚都没有任何瑕疵,完美得像是一尊石膏像。
宋熠阳在江致的床边站定,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嘀哒哒落进睡袍微敞的领口里。
江致紧张地坐直身子,手机也不要了,仰起头结结巴巴地问:“要什么?”
“水乳和吹风机啊,”宋熠阳无辜地歪头,沾了水汽的凤眼注视着他,“你不是带了么?”
“啊,水乳,带了带了,”江致恍然大悟,把床头柜上的水乳拿给宋熠阳,看见宋熠阳不解皱眉后才想起来吹风机,又跑到浴室去拿,“吹风机也带了。”
他像是一直骤然掉进冻干里的大型犬,兴奋地找不着北,摇着尾巴在宋熠阳身后打转,“还要什么嘛?我什么都有,要不要我帮你拿进房间?”
“应该没有了,”宋熠阳任由江致一路跟着自己到房间门口,然后伸出馨香柔软、带着浴室热气的右手挡在江致的胸前将他拦在门外,弯眼一笑,“你快回去睡吧。”
江致眼巴巴地看着宋熠阳关门的动作,几次想夺门而入。
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他目前跟宋熠阳只是朋友关系,自己只是看一眼人家的脖子锁骨腿就忍不住想往上扑的话——那就真的太变态了。
但他其实还想摸一下,因为宋熠阳的皮肤看上去很滑很软的样子。
不,那是流氓。
他江致才不会当流氓!
几分钟后,江致面无表情地往床上倒了半杯水,然后马不停蹄地敲响宋熠阳的房门,“弟弟,我不小心把床单打湿了,你能收留我一晚上嘛?”
宋熠阳刚吹好头,正要去还东西,猛一开门跟楚楚可怜的江致撞了个正着。
“弟弟,”江致往前走两步,其实已经进屋了,“我的床没法睡了,你收留我一晚上好不好?”
“湿得很厉害么?”宋熠阳没多问,侧身让他进门,一边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江致顺从道:“我下次一定小心点。”
心里想的是:下次一定要订一个只有一张床的房。
晚上,某江姓流氓称心如意地躺在宋熠阳的床上,眼巴巴等着宋熠阳躺下。
宋熠阳跟他对视,随后盯着他,把身上的睡袍系紧了些。
江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
可能是晕机后遗症,宋熠阳真的有些疲惫了。翌日,他有些难得地赖了床。
早饭在八点整准时送到,彼时宋熠阳还在睡,江致蹲在床边轻声问:“要不要起床?”
宋熠阳在睡梦中摇头。
八点半,江致又来喊了一次,“现在不起床,待会儿外面的游玩设施就要排很长很长的队伍啦。”
“不想起。”
“那就睡吧,”江致揉了揉宋熠阳的头发,“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十一点多宋熠阳才彻底清醒,他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厅,看见正在用平板的江致,下意识问:“你干嘛呢?”
睡了太久,嗓音略有些沙哑。
江致关掉对弈界面,起身给他倒温水,“玩消消乐呢,你去刷牙,待会儿带你吃火锅?”
“好。”
宋熠阳在浴室安静洗漱,江致在外面收拾两人的随行包,考虑到瑞城没有那家宋熠阳爱喝的手作茶品牌,他又多带了个保温杯,在里面泡上栀子乌龙茶。
瑞城特色的羊肉火锅就在中央广场附近,离酒店也不远,两人走着就过去了。江致提前定了房间,到达后锅子也正好沸腾。
宋熠阳刚起床,还没缓过神,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盯着江致烫碗筷的动作,然后又给自己盛汤,“你早上没吃饭,先喝点汤暖一下胃。”
宋熠阳端起来就喝。
下一秒,他紧急放下手里的碗,人也清醒了脑袋也不糊涂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吐着舌头斯哈斯哈地喊烫。
“能不烫嘛?”江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缓解,想了想说了句风凉话,“上一秒还在锅里呢下一秒就进你嘴里了。”
宋熠阳抿唇露出一个礼貌的假笑。
羊肉烫得很快,江致把几片肉和酸菜混在一起夹起来,在锅沿抖了抖多余的汤汁,沾上一圈麻酱放进宋熠阳碗里,“尝尝。”
宋熠阳边吃边点头,“还不错,不膻。”
他们两个一起吃饭就是很纯粹的吃,偶尔讨论一下味道,基本不会聊多余的话题,心思全在整张桌子的饭菜上面。
一顿饭下来,两人嘴巴不停,停筷时都有些撑。
江致去结账,宋熠阳去厕所。
这家店的厕所还算干净,角落熏着小檀香。宋熠阳认真洗完手擦干,从兜里掏出护手霜挤在手上。
“不好意思,”身后有人在喊他,“能借一点你的护手霜用吗?”
从小到大,宋熠阳用护手霜不被别的男生嘲笑就已经很难得了,从来没人会主动跟他借。
还是在厕所里。
宋熠阳疑惑地多看了男人一眼。
他笃定自己没见过对方,却莫名感觉很熟悉。男人穿着一看就知是量身定做的银色长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边眼睛,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气质儒雅的历史学家。
但身上喷着的木制调香水是宋熠阳不喜欢的,他本能离男人远了点。
男人误解了宋熠阳的意思,以为他是在害怕。他尽量放低姿态,“是这样的,我一会儿有个需要双手出镜的节目要录制,但是没有带护手霜,我怕待会儿录制出来的效果不好,所以想借用一下你的,没有别的意思。”
“昂,”宋熠阳沉默几秒,见男人没有离开的打算,他又不想费力解释自己不想跟陌生人用同一管护手霜,干脆整管都递出去,“给你吧。”
说完,他飞快离去。
反正是酒店送的,效果中规中矩,留香也一般,他早就在琢磨把这管丢掉的事了。
反正江致的包里装着他惯用的那支。
宋熠阳找到江致时他正在火锅店的后院喂鸽子,面包屑碾碎在手心里,鸽子的脑袋一伸一缩地去够。
“疼不疼啊?”宋熠阳蹲在一旁问,他感觉鸽子吃食的动作都快把江致的皮肉叼走了。
“不疼,痒痒的,”江致从一旁的盒子里掏了点面包渣出来,“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宋熠阳向后缩了缩脑袋。
他喜欢小鸽子是一回事,不敢跟这种尖嘴动物近距离接触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他刚洗了手。
另一边,男人坐上商务车,后视镜上挂着的“后”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怎么去了那么久?”同伴问他。
“找人借了个护手霜,”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那管白色的酒店专供,随手丢在给同伴,“这是什么牌子,我从来没用过,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成分吧?”
他的同伴拿着看了看,“哦,这是金池酒店放在客房里的,效果一般,但成分应该还好,你别太担心。”
前排司机插话,“不语,你只是一个下棋的,怎么那么重视自己的手呢?”
谢不语有些不满地皱眉,“什么叫‘只是个下棋的’?我是世界冠军,靠手吃饭,能不重视吗?”
“好好好,世界冠军,”司机顺着他的话说,“你比谁都厉害,行了吧。”
听到奉承,谢不语阖上眼睛不再理会。
司机又嘀嘀咕咕道:“连师弟都下不赢,算什么世界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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