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小贼惶恐里带着一些不解的眼神，宁晏冉一时之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干脆破罐破摔道：“打劫！”
小贼露出恍然的表情顺从地捧着刚偷来的丹药法器之流：“原来是同行，都在这里了，你要什么尽管拿走。”
这女子一看就实力不俗，更何况，小贼偷瞄了一眼背后那看起来瘦弱的男人，干这一行直觉往往很准，小贼心道这男子虽然不显山露水，但他莫名觉得对方实力可怖，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
宁晏冉被“同行”两字一噎，不由自主看了墨暄一眼，见对方并未露出诸如惊异、惶恐和讥讽一类的情绪，才放心地从小贼那堆破烂里挑了两样能用得上的东西。
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等宁晏冉收好小贼的孝敬，正准备脚底抹油开溜，宁晏冉看他身形眼珠一转，出声喝道：“站住。”
小贼无法只得转过身滑头滑脑道：“姑娘还有何事？做我们这行的常常朝不保夕，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姑娘能看上的东西了。”
虽然面上努力堆起真诚，但小贼心里却盘算着自己藏宝之地够不够严实，狡兔还有三窟呢，更别说他这么高瞻远瞩的鬼。
然而宁晏冉却并未如他所料一般是为了夺宝，而是问起来另外的问题。
“你在这待了多久？”
小贼一愣，嘴上说了实话：“从梦都建立前就在这了。”
看着对面的姑娘眼里透着精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小贼心道糟糕，果不其然就听到对方问这句话的目的。
“那你对魑魅可熟悉？”
恶鬼打架，殃及小鬼，小贼正想蹦出“不熟”二字，就见那长得极美但心肠歹毒的姑娘笑眯眯道：“想好再答，刚好我这同伴身子不好，每天都要抓几个鬼补补。”
突然被提到的墨暄抬起头，对上宁晏冉的视线眼里写着控诉。
我身体哪有那么不好？
被宁晏冉带有暗示意味地一瞟，墨暄乖乖转过头对着小贼放出一丝鬼压，对方两股战战直接跪在了地上。
墨暄心道，咦？感觉有点熟悉，这一幕似曾相识。
对鬼族最大的威胁就是被别的鬼吃了，若是打斗都还能一息尚存从头再来，可被吃了那就是彻底消失。
小贼见今日逃不过了，苦哈哈地如实道来：“关于魑魅，我确实没怎么和他打过交道，不过有一次在涎雾中，我碰巧中途清醒，瞥到了魑魅的梦境。”
“在梦里他被人踩在脚下，看起来极为怨恨，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看打扮应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我猜测这女人肯定和魑魅的死因有关！在涎雾里回溯的往往是最为痛苦的记忆，大多是临死前的场景。”
宁晏冉听此略一思索，丢出一块留影石给小贼：“把你看到的都记下来。”
等刻好留影石，宁晏冉手一摆示意小贼可以走了，小贼却没立刻逃走，而是踌躇着试探地问了一句：“姑娘能否替我保密？别说是我放出来的消息。”
嘴角扬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宁晏冉轻快道：“放心，他找不上你的。”
得了承诺的小贼看到二人离开的背影，直觉道，这梦都的天怕是又要变了。
宁晏冉一边看着留影石里女子的面容，试图揣测二人的关系，一边顺手把刚从小贼那里搜刮来的东西丢给墨暄。
“这些你拿着。”
墨暄还隐秘地沉浸在姑娘再一次依靠自己的欣喜中，突然接过东西一愣：“给我的？”
“不然呢，这都是你们鬼族的东西，除了你还能给谁用？”
明明姑娘可以不要这些的，却为了他坐实这打劫的行为，墨暄心里好似有一股暖流涓涓流过，暗自攥紧手里的东西打算好好收藏起来。
即便姑娘失去了记忆，也还是惦念着他的。
“诶，你看看，魑魅生前是不是对这小姐有意？”
宁晏冉对着魑魅被踩到几欲变形的脸，研究老半天得出这个结论。
“你看他都这样了，还死死盯着小姐的方向，而且他这表情除了恨，看起来还有一些像是被背叛的痛苦和不可置信？”
墨暄看了眼魑魅的脸，“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同时把留影石拿得离宁晏冉远了些。
姑娘没必要盯着其他男子这么长时间，这等角色不值得姑娘上心。
宁晏冉以为墨暄是想细细观察，任他拿走了留影石，还不忘分析道：“照我看这小姐和魑魅的关系不简单，说不定是爱而不得由此生恨！”
“不如这样！我们就利用这小姐的模样引魑魅现身，再诛杀他！”
宁晏冉一拍巴掌，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没想到竟这么容易就找到线索。
“姑娘要扮成这女子的模样？”
不知为何，虽然墨暄也觉得这计策不错，但一想到姑娘要为别人扮作其他女子形象，心里有些发堵。
片刻后墨暄并未等到宁晏冉的回话，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姑娘打量的目光，其中夹杂着几缕满意的神色。
墨暄顿时有些不详的预感，还没开口就见宁晏冉眼角微展，眉开眼笑道：“之前不是说穿女装给我看？现在机会来了。”
“你看这女子是杏眼鹅蛋脸，由你来扮岂不是更像？”
墨暄刚想反驳用易容术不就好了，宁晏冉抢先一步道：“这魑魅擅长蛊惑，说不定一眼就能识破易容术，到时候我们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说得很有道理墨暄一时竟无法反驳，只是心里好像更堵得慌了？
看到姑娘亮闪闪的眼睛，墨暄拒绝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好半晌只能憋出一个“好”字。
见墨暄答应，宁晏冉果断将人马不停蹄地带去隔壁镇，一气呵成闯入成衣店开始挑选衣裙。
“择日不如撞日，后日就要行动了，今日先来试试也好方便后面调整策略。”
急切得生怕墨暄跑路一般。
拿起几身衣裙比划了一下，宁晏冉最终选择了一套浅青色的衣裙。
“这鬼域衣服怎么老是缺斤少两，这件还算正经，正好你穿浅色好看。”
同往日几乎如出一辙话语让墨暄微微愣神，自打姑娘说过他穿浅色好看，墨暄就再也没穿过深色。
如今选起女装来姑娘居然说了同样的话，墨暄心情有些复杂，不知是哭是笑。
趁墨暄愣神之际，宁晏冉指挥着小厮将人带去梳洗装扮，眼见墨暄被簇拥着到隔壁房间才放下心来，悠然地坐在小厅里喝茶等待。
两刻钟后，墨暄一身青裙站在宁晏冉面前，而后者被震得手里的糕点都忘了往嘴里塞。
细腰雪颈，盈盈一握，美目秋眉，我见犹怜。
宁晏冉一向粗犷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句文绉绉的诗句：“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而如今绿罗裙近在眼前，芳草爱谁怜谁怜去，宁晏冉一时心痒，竟然涌出想把人一把扯过搂在怀里的冲动。
墨暄见宁晏冉未置一词，顿时忐忑起来，扯弄着裙子不安道：“不行我就换下来。”
被对方慌乱如小鹿一般的表情再次击中红心，宁晏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冷静，我不是登徒子，才缓缓挤出一个温和不至于孟浪的笑容：“挺好看的，比那小姐姿容胜出太多，让我一时有些看呆。”
不行，这么好看的小鬼怎能让那魑魅占到便宜！宁晏冉恨不得全世界只有自己见过墨暄这幅模样，全然忘记自己先前哄骗墨暄女装所说的冠冕堂皇之语。
“不如我们还是用易容术吧？你身量过高，与那小姐只有两三分像，我怕骗不到魑魅。”
说完还严肃道：“就算被发现是易容术也没关系，他对这小姐恨之入骨，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引出这条蛇。”
墨暄也不想穿着女装在街上乱逛，对宁晏冉的话深信不疑，暗自庆幸自己不像那小姐，自然是同意用易容术。
见墨暄顺从地去把衣裙换下，宁晏冉除了有丝不舍外，暗地骂了自己一句。
宁晏冉你失忆前都在干嘛！这么好看乖巧的小鬼都没拿下？真没用。
等墨暄换好衣服出来，宁晏冉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淡然道：“走吧。”心里却暗自决定等恢复记忆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和墨暄的关系弄清楚。
——
两日后，百鬼夜行当夜，宁晏冉用易容术扮成小姐的模样，在梦都南边避开狂欢的鬼众，灵活地穿街走巷试图引起魑魅的注意。
最终两人还是商定由宁晏冉在明面上诱出魑魅，墨暄暗中协助，毕竟宁晏冉同为女子不容易露馅一些。
子时将至，本就喧闹的街上愈发沸腾起来，刺耳的尖叫声笑声不断穿进宁晏冉耳里让她有种想把这群鬼一网打尽的冲动。
墨暄在暗处处理了好几个想靠近宁晏冉的鬼，却始终不见魑魅的影子。宁晏冉烦躁地想道，这魑魅莫不是缩头王八鬼？要是这个法子不行就得用追魂术，此处鬼魂众多施展起来要麻烦不少。
等街上的雾气浓重大部分鬼都陷入梦里，宁晏冉感到有一缕涎雾更为浓重，在雾色遮掩下悄不作声地向她探来。
宁晏冉心神一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