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暄下意识反驳道：“怎么会？”
语气里有一丝掩盖不住的紧张。
被墨暄的反应逗笑，宁晏冉短暂地惊诧后玩笑道：“你慌什么？又不是你的侍妾。”
宁晏冉这一提点墨暄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敛了敛神色道：“只是我从未听闻过。”
“你刚来几天？没听说过也是正常。”
宁晏冉不以为然，虽说这消息她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鬼王嘛，有侍妾也正常。
既然徐湛将人带回来，必是有所图谋。
阿绿微微勾起嫣红的薄唇：“虽名义上是侍妾，但实际我并未见过王上。”
“鬼殿里有一美人楼，搜罗各色各异的美人，但几乎都没见过王上，最多只见过万禄公公。”
“万禄公公？”
这个名字宁晏冉也没听说过，关于现任鬼王的消息实在太少。
阿绿点了点头，道：“据说万禄公公在凡间也是宫里的大公公，运气好跟了王上，干起了老本行。”
“鬼殿里大事小事几乎都要经公公之手，听小湛说姑娘想混入鬼殿，那必定会与这位公公打交道。”
阿绿上下打量了宁晏冉一眼，眉眼带笑道：“不若我将姑娘引荐到美人楼，凭姑娘的姿色定然没问题。”
听此墨暄微微松开因为过于用力捏紧杯子，骨节愈发泛白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暗芒。
“我？”
宁晏冉有些惊诧，这倒是未曾设想过的方式。
“鬼殿虽然看着人少，鬼侍却都是经过精心筛选的，王上根基不稳，用人在精不在多，美人楼算是最好混进去的地方。”
“虽然我并未见过王上，但听说楼里有姑娘见过，具体是什么法子我就不清楚了。”
如此听来倒是个不错的方法，宁晏冉忍不住道：“阿绿姑娘帮我混进去无妨吗？”
不知徐湛告诉了她多少，若借着阿绿混进去，日后自己失败难免将阿绿姑娘卷入其中。
阿绿轻笑一声道：“宁姑娘不必顾及我，本来我待在鬼殿也是为了混吃混喝，现如今有些待腻了，换个地方玩玩也挺好。”
最终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商讨完细节后宁晏冉叫住徐湛，待只剩两人时眉毛一挑道：“老实交待，你同那阿绿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孔雀向来追求的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哪里见过他如今这副模样。
虽然刚刚看起来他对阿绿进退有度以礼相待，但凭他往日的行为举止，这才是最不对劲的，哪有孔雀见到美人不开屏的道理？
而且他偶尔落到阿绿身上的目光，有些宁晏冉都看不懂的情绪。
徐湛展开扇子，一副听不懂宁晏冉在说什么的模样，视线却是微微错开：“能有什么关系？当年我师傅救过她一命罢了，当时我才年岁十二，如今她愿意帮我们不过也是看在我师傅的面子上。”
宁晏冉狐疑道：“只是如此？”
徐湛收拢扇子点了点桌子，坦然道：“只是如此。”
却在出房门路过阿绿的房间时，停顿了几秒，才走向自己的房间。
待徐湛走后，宁晏冉修整片刻，敲开了墨暄的房门。
“我打算扮作美人混入鬼殿，你呢？”
墨暄将人迎入房内，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姑娘对于美人楼，有何看法？”
“看法？”宁晏冉略一思索：“依阿绿姑娘所言，这美人楼应是那万禄公公的主意，据我目前的听闻，鬼王应不是耽于美色之人。”
墨暄听此松了口气，却没想宁晏冉话锋一转：“不过也有可能他坐到这个位置就开始纵情声色，毕竟是鬼王嘛，有几个侍妾也是正常，说不定还便于我行事。”
墨暄这口气又生生憋了回来，看到宁晏冉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闷声道：“我觉得鬼王不是这样的人。”
宁晏冉有些没听清：“什么？”
“我说，那我扮作侍卫混进去吧。”
墨暄压下心头郁气，心道等姑娘见到了自然知道鬼王是怎样的人。
“我之前本也是这样想的，但不知鬼殿戒防如何，待明日再问问阿绿姑娘吧。”
送走了宁晏冉后，墨暄朝窗边一挥袖，一道气息悄无声息朝着北边而去。
——
第二日，宁晏冉虽已醒来却还赖在床上贪眠，听到一阵敲门声不得不起身。
一开门对上阿绿有些兴奋的神色：“宁姑娘，成了！”
“昨日我将引荐的消息传给万禄公公，他叫我今日带你去看看。”
“这么快？”
宁晏冉不免讶然，没想到鬼殿办事效率竟如此高。
“那我收拾下咱们就走。”
等宁晏冉快速换好外衣抬腿往外走，阿绿捏着她的袖子拦住了她，问道：“姑娘打算穿这身去见万禄公公？”
宁晏冉不知阿绿为何会突出此言，看了眼自己玄色的外袍并无不妥，点了点头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阿绿见宁晏冉一副不解的模样，心觉好笑起了分逗弄的心思：“宁姑娘这身知道的是进美人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暗杀王上呢。”
宁晏冉一咯噔，心道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半刻钟后，在阿绿的带领下四人齐齐来到了鬼城最大的成衣铺，掌柜一见阿绿热情地迎上来。
“今日什么风把绿姑娘吹来了？刚巧又出了几款裙子，保准绿姑娘会喜欢，可要看看？”
看来阿绿是这里的常客。
阿绿大方一笑：“等会儿再看，今日主要是为这位姑娘选身裙子。”
掌柜将目光移到宁晏冉身上，眼里迸发出精光。
“这位姑娘有些面生，是刚来美人楼吗？”
阿绿接道：“今日刚要带去给万禄公公瞧瞧，没问题的话就进美人楼里。”
掌柜连忙迭声道：“以这位姑娘的姿容，肯定没问题，要我说这在楼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和阿绿姑娘美得各有千秋。”
这一句话倒是将两个人都夸了一通，阿绿抿嘴一笑娇俏道：“少贫嘴，还不快去拿衣服。”
“好嘞。”
等店里的丫头捧出一溜的纱裙，宁晏冉有些傻眼。
这鬼域的审美也太清凉了吧！
因为时不时陷入恶斗的缘故，宁晏冉向来只穿利于行动且遮蔽全身的衣服，好歹算是有些防御避免被暗器所伤。
而眼前的这些衣服，不是露胳膊露腿就是露腰，虽然不算过于暴露，但布料几乎都是轻飘飘的材质。
宁晏冉极度怀疑穿着这种衣服打架会不会先将自己绊倒了。
阿绿却是司空见惯的模样，眼神在各色的纱裙上梭巡了一圈，指着一件绯红色的衣裙道：“试试这件。”
宁晏冉还没来得及提出异议就被好几个丫头围上带去了后间，阿绿还不忘吩咐道：“把发髻和妆容都给这位姑娘弄好。”
等待的时候，徐湛看着正在相看衣裙的阿绿状似随意道：“阿绿你可有喜欢的？挑好了我送你，算是答谢你帮我们这一回。”
阿绿听此调笑道：“小湛也长大了，如今懂得给姑娘送衣裙了，明明以前你还喜欢送我蛐蛐蚱蜢来着。”
徐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面色微红道：“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阿绿你就不要再提了。”
若是宁晏冉在场定要惊诧于徐湛此刻脸上浮现出的一抹纯情，但墨暄像是全然没注意到这边的状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宁晏冉离开的方向。
这类衣裙，从未见过姑娘穿过，墨暄心不在焉地回想宁晏冉以前的模样，像是怕自己等下过于紧张。
然而当宁晏冉一袭红裙出现在他面前时，墨暄还是瞬间呆立在原地，像是忘了呼吸。
衣裙分上下两部分，上面是一件红色抹胸绣着银色的梅花纹，下身是长裤和几根飘带，长裤侧边开了一条缝露出如隐若现的腿。
不得不说阿绿的眼光极好，这一身既不媚俗也不娇软，反而化去了宁晏冉平日的冷意，宛若冬日的红梅抖落霜雪，露出了内里的妍艳。
“宁姑娘腿长，穿这身正合适。”
随云髻利落，配这身刚刚好，只是好像还差点什么，阿绿思索片刻，让人拿来红色颜料和小毛笔，当场在宁晏冉额头落成一朵花钿。
“这样就完美了。”
阿绿眼里透着满意，红色花钿衬得宁晏冉越发艳绝一时。
徐湛点头赞同道：“这身不错，不愧是我捡回来的丫头，脸还是能看的，果然是人靠衣装。”
宁晏冉本来穿着不习惯的衣裙有些别扭，听到徐湛的话忍不住双手一叉，道：“本姑娘不过是随意一打扮，还行吧。”
面上浮现出平日里不常见骄纵之色，却好像她本该就是如此惊世绝俗。
墨暄心头巨震，对这模样熟悉得很，用力攥紧的拳头让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
宁晏冉勉强接受了这身穿着，见墨暄直直盯着自己，晃了晃手道：“回神。”
心道这小鬼一副没见识的模样，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
墨暄如今还穿着初见时的那身浅蓝色衣袍，宁晏冉看着他白玉似的一张脸在花花绿绿的衣裙衬托下仿若出水芙蓉，眼睛滴溜一转突然心生一计。
“墨暄，不若你也试试扮作美人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