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山琴默了一瞬，语气尽量克制:“盛世集团是这家供应商在国内最大的指定经销商。”
气氛顿时凝结，还是周鹤打破的沉默，他干巴巴赞叹:“瞿总生意果然做得大。”
“有话直说。”虞书济按住猛跳的额角，语气淡淡。
周鹤双手合十，咂嘴:“盛世那边就靠你了。”
“我从不干涉安安工作上的事。”虞书济回。
“说起来，瞿总也是我们项目的投资方，我们项目赚钱，她才能收回投资回报。”周教授拧紧茶杯盖道。
“我可以跟她提，但能不能帮，能帮多少只能由她决定。”虞书济抬眸直视周教授，语气清晰而慎重。
“应该的。”周教授点点头，翻开面前的条纹笔记本继续下一项议程。
*
阳光倾洒在盛世集团高耸入云的大楼上，夹丝玻璃在冬日冷风的凛厉中反射出冰晶般的幽蓝光芒。
刚度过危机，此间行走的员工不敢轻易懈怠，动作言语谨慎而周到。
瞿安芷伸出手指拨动百叶窗，阳光随之涌入。
她处在最高层，光线尤为刺眼。
“总裁。”姜桃夹着一叠文件走进来，并将顺带的咖啡放桌上。
瞿安芷嗅到咖啡的香味，停下手中动作，扭身拿起咖啡抿了一口，皱眉:“怎么这么苦？你没加糖吗？”
“加了的。那是因为您生病，味觉还没有恢复。”姜桃回。
实在太苦，瞿安芷满眼嫌弃地撂下。
翻看着文件，瞿安芷垂眸提醒:“那帮人目的没达到，没那么容易松口，你把我最近要出差的工作都调后。”
姜桃退到一旁，正色回:“好。”
“最近这段时间要盯紧点。”确认手上的合同无误，瞿安芷伸手抽出钢笔。
快速签完字，瞿安芷抬眸瞥见眼亮起的手机屏幕，眉眼微弯道:“今天有事，不用加班。”
喜从天降，姜桃出去时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
下课钟声刚刚敲响，迈巴赫低调地滑进林荫之中。
但还是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许多老师学生在远处不动声色地眺望。
瞿安芷微微侧头，看向打开车门，迅捷弯腰坐进副驾驶的男人打趣:“虞教授的车都不要了？”
睫毛微颤，虞书济沉吟片刻回:“车钥匙拿给周鹤了，他会帮我开回去。”
“那虞教授坐稳了。”瞿安芷回头正视前方，唇线微勾，别有意味道。
虞书济点点头，刚刚扣紧安全带。
瞿安芷的车已经发动，飞驰出去。
迈巴赫在马路上快速穿行，不知把多少车辆甩到后方。很多次，虞书济以为会撞上，但都惊险避过了。
“安安，你平时开车应该不多吧？”终于来到相对僻静的路段，迈巴赫随之平稳下来。虞书济唇色苍白地问。
“不多，大部分都是司机开。”瞿安芷轻巧带动方向盘，向右转弯。
虞书济稍微放心。
“怎么今天他没来？”虞书济问，又怕太明显，继续道:“我看他技术挺好的。公司这么忙，你也能休息。”
“今天我心情好，一点都不累。”
到空旷地带，车速顿时提升数十码。虞书济不由自主地绷直身体，抓紧把手。
烈烈风声中，瞿安芷颇遗憾地开口:“可惜没开跑车、别野。这车车感终究差了些。”
又一个急转弯，虞书济被吓得抿紧唇微微阖眼。半晌才回:“我觉得这车挺不错了，不比跑车别野差，特别是你开。”
“想看日落吗？”瞿安芷黑眸中闪烁着笑意。
虞书济被过快的车速晃荡得七晕八素，压根没听清瞿安芷说什么。只是本能点头。
空旷的路上，车辆顿时加足马力向前狂奔，遗留一路尘土飞扬。
终于，车辆在盘山公路最高处刹停。
“还好赶上了。”瞿安芷推开车门下来，目光灼灼注视着前方道:“我请你。”
虞书济艰难地推开门，脚步虚浮的向前挪动。
抬眸便被眼前的景色震撼。
山坳中，翠色与金黄交织连绵不绝。轻柔洁白的云霭在碧色间缓缓流动。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轮招摇天地间的红日。
它正缓缓向天际倾落。内部暖红色液体缓缓溢出，层层浸染周遭的云雾、天空和山峰。
“比起星星，太阳是不是要耀眼得多。”瞿安芷微微侧头，将护目镜递给一旁的男人。
虞书济伸手接过，动作间，金色的阳光染上他黑色的头发和白得透明的皮肤，耀眼得令人目眩。
他淡笑着点头赞同。
“这是我的回礼，虞教授还喜欢吗？”瞿安芷收回目光，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得意。
想到早晨留在她枕畔的照片，虞书济蓦地笑了:“你不需要回礼。”
“那不行。”瞿安芷指着太阳示意:“拍照。”
果然是瞿安芷啊，什么都不想低一头。虞书济心中喟叹，看着她微挑的眉眼，不动声色地将摄像头换了个角度。
等太阳彻底坠落，天色蓦地黯淡下来。盘山公路上的路灯迢迢亮起，微弱的光芒仿佛萤火。
打开后备箱，瞿安芷借着手机的光绕到车后，道:“今晚将就吃点吧。”
虞书济堆积的自热食品微微挑眉，随后选了几款，抱到一块儿相对平坦的石头上。
按开电筒，瞿安芷很快展开野餐布铺到地上，扭头去看负责加热火锅的虞书济。
“我要吃辣。”瞿安芷瞥了眼被弃之一旁的辣椒包，抗议。
“好。”虞书济温声回，撕开辣椒包，挤了三分之一进去。
“还要。”
“你嗓子还在发炎，顶多只有这么多。要不然你吃那碗？”虞书济示意瞿安芷看向一旁的菌汤锅。
烟呛进喉咙，引得瞿安芷连连咳嗽。痛感教做人，瞿安芷只能乖乖坐下。
夜幕中眺望，可见山下人户的光汇成星河点点。耳畔间时不时响起鸟雀困倦的低鸣。
很快，自热锅便咕噜噜作响，香味逸散开来。
瞿安芷盘坐在野餐布上，顺势去瞧，虞书济正有条不紊的撕开下一盒料包。
淡淡的烟雾笼罩在他温雅的脸上，温馨而有烟火气。
“尝尝。”揭开盖子，虞书济夹了一块儿嫩牛肉吹凉喂给瞿安芷。
还是有些烫，瞿安芷嚼着口中牛肉不住吸入冷空气。
虞书济拉开易拉罐递过去。
瞿安芷喝了一口，发现是瓶凉茶，无奈拧眉自问自答:“啤酒也不能喝。”
“快吃吧。”看瞿大总裁的可怜样，虞书济忍俊不禁，夹了片藕放进瞿安芷碗里。
“你们最近项目进行得怎么样？还顺利吗？”瞿安芷咽下菜，继续道:“我这段时间没鞭策你，可别偷懒。”
“瞿总，你看我像偷懒了吗？”虞书济故意放下碗，摊手。
想起虞书济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瞿安芷挑眉道:“信你。”
“不过项目确实遇到了点难题。”虞书济顺势把设备短缺的事儿说了。
瞿安芷一边吃饭，一边在心中忖度。
“看你们公司能不能解决。不能的话也不用勉强，我和老师商量着再想想其他办法。”虞书济将瞿安无意识垂落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温声道。
“我知道了。”瞿安芷抽出餐巾纸搽掉嘴角沾上的油渍，“这两天我就去G市看看。”
“这么积极？”虞书济纳闷:“突然发觉我们项目潜力巨大？”
毕竟自从虞教授到了手，瞿安芷便全权把这个项目丢给了姜特助和其他人。
瞿安芷凑到虞书济跟前，黝黑的瞳孔中光华流转，像黑曜石，她轻声开口:“这不是要向你献殷勤吗？虞教授，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字字句句响鼓重槌般落在心口，虞书济艰难地呼吸着，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骗子，我才不信你。”
闻言，瞿安芷十分失望地撤回身。
手腕却突然一紧，被温热的手掌禁锢住。
瞿安芷垂眸看向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目光自上而下，与虞书济的眼眸相遇。
“安安。”虞书济艰难地吐息着，眼神炙热又温情:“等这段时间忙完，我们就去选婚期，好不好？”
“看情况吧。”瞿安芷抽回手，不拒绝也不回应。
虞书济知道瞿安芷这是应了，眉眼皆笑，起身收拾。
两人准备回去时，繁星已经缀满夜空。
瞿安芷正准备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便被心有余悸的虞书济按住。
虞书济温吞开口:“还是我来开车吧。”
“我不会再飙车了。”瞿安芷好笑地开口。
“所以你承认你是故意的了？”虞书济微微挑眉。
“这不是为了赶时间吗？”瞿安芷状似无意地仰头看天。
虞书济冷笑。
“而且你没发现我技术很好吗？”瞿安芷不甘心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一样掌控分寸掌控得分毫不差的。
“瞿总裁，车辆是交通工具，安全回家才是第一位，不是拿来给你炫技的的。”虞书济满脸无奈。
“总之，你以后少开车。”虞书济从瞿安芷手中夺过车钥匙继续道。
凭刚刚瞿安芷表现出的莽劲，如果让她开车，起码自己得在家忧心几十年。
“这么严格？要不要排个序，如果司机不在，谁开？”扣上安全带，瞿安芷心中仍有不忿，弯酸。
没想到虞书济真的思虑好了就回:“我在就我开，我不在，就姜特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