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桃面容肃穆，抿唇回。

“瞿总，接下来去哪儿？”司机瞄了眼车后越来越小的人影，问。

“仓库。”瞿安芷敛眉转动手上的玉镯，唇边掀开抹凉薄的笑意道:“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使出多少高招。”

*

几个带头闹事的很快被提溜出来。

在仓库主管办公室里吊儿郎当的站着。

看见瞿安芷一行人到了，主管领导搽干额角的冷汗，连忙让开位置，示意瞿安芷上座。

瞿安芷微掀开眼皮，在几人间逡巡。

几个职工只觉寒芒在背，不自觉收起抖腿斜倚的动作。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部门换了办公地点？”审视着面前的几个人，瞿安芷皮笑肉不笑。

几个人被盯得头皮发麻。

“听说您要裁撤我们部门，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没有办法。”有个年长的断断续续地颤声开口。

“是谁告诉你们的？”瞿安芷冷笑着反问。这件事只有开会的几个高层知道，在决议未出之前，严令保密。

竟然这么快就有人登台唱戏，看来确实是踩着了有些人的痛脚。

几个人悄声交换着眼神，最后还是那个中年男人站出来:“是真的吗？”

他是真的没办法。家里就指着他一个人的工资。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瞿安芷眼中寒霜有如实质:“因为一个真假不知的消息，你们房地产销售部门的就跑到物流的仓库里来闹事，长本事了？！”

字字句句落地有声，带着瞿安芷在盛世数年的积威，砸在现场每个人的心头。

整个仓库除了机器的运转声，针落可闻。

“说出背后指使，我就不计较了。”瞿安芷指尖轻轻叩击温润的镯面。

姜桃适时给一旁缩成鹌雀的主管递了一个眼色。

主管缩手缩脚的给瞿安芷沏了杯茶。

对着还在磨蹭的几人，主管随即壮着胆子开口:“瞿总都给机会了，你们不赶紧抓住？”

几人犹犹豫豫地咬牙道:“没人指使，我们自己来的。”

“是吗？”瞿安芷被气笑了，纤瘦精致的肩膀微微抖动，唇角上挑，笑意从唇边蔓延开来，更显美艳绝伦，就像壁画中的绝世妖姬降落人间。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惊艳了一瞬，便更压低了头颅，只求缩小些存在感。

因为，瞿安芷脸上虽在笑，但那双眼睛却黑黝黝、冰冷刺骨的落在每个人身上。

刚才说话的勇气顿时泄去，几个人不自觉后退几步。

“继续说呀。”瞿安芷缓缓起身，款步向前，笑意盈盈地继续问:“你们躲什么？是在害怕吗？”

“我们跟盛世签了十年的合同，你不能随便开除我们。”身后就是紧闭的铁门，几人已经退无可退，一个年轻些的人开口。

总算跳出来了。瞿安芷在心头冷笑，看着面前头发梳得服服帖帖的年轻男人，不咸不淡道：“拿合同压我？我盛世集团给不起几笔遣散费？”

“现在盛世集团已经在风口浪尖上，瞿总不怕火上浇油？”年轻男人眸中闪过一丝阴戾。

剩下的几人像是终于找准了瞿安芷的弱点，七嘴八舌道：

“对，如果你开除我们，我们把事情传网上。”

“到时候闹大了你也脱不了手！！”

瞿安芷蓦地笑出声，笑够了才微抬眸打量着意识到不对已经全体噤声的几人。

“开除你们几个员工就能影响我盛世的声誉？你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瞿安芷微微侧头，眼中满是毫不在意，就像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什么意思？”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不对就是蠢了。年轻男人张开干裂的唇，开口问。

“你说呢？”瞿安芷指尖摩挲着润泽的镯面，语气淡而轻，落在几个人的耳中，却似地狱传来的催命符：“公司战略调整计划尚未公布，所有高层都是签署了保密协议的，属于商业机密。你们几个拿这个煽动其它员工闹事......泄露机密，是要坐牢的。那个人没有告诉你们吗？”

对本以为只是件小事的几人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家庭负担最重的中年男人顿时站都站不稳了，瘫软在地。

救命稻草一般看着瞿安芷，伸手哀求：“我错了，瞿总，放我一马。”

瞿安芷微微蹙眉，不露痕迹的避开他的手，继续淡笑着开口：“所以啊，我开除几个罪犯算什么有损盛世声誉的事情？”

几人再也没有了刚才威胁瞿安芷的趾高气扬，开始满眼怨恨地看向计划的最初提出者。

如果不是瞿安芷还在场，他们当场就会撕破脸。

“我都告诉您，您就能放过我们？”已经被队友背弃的年轻男人试图挣一条生路。

“你先说，我考虑考虑。”站得有些累，瞿安芷回到椅子上坐下。双手交握放在桌前，不动声色的扫视几人。

“他很小心，没有直接见我们，都是派别人来的。这是录音。”年轻男人掏出随身携带的u盘放在桌上。

“备份？”瞿安芷垂眸看着银灰色的u盘壳，示意姜桃拿走播放。

“我也要留条路。您一份足够了。”年轻男人道。

瞿安芷微勾唇角，一双桃花眼懒散地掀开一角，看进年轻男人眼中只觉勾魂夺魄。

男人本能地不争气，吞咽了口唾沫，期待她的目光多留一瞬。

瞿安芷却收回目光，随意一叹：“有意思。”

*

“总裁，又有一批合作商要求和我们解约。这是解约通知和律师函。”姜桃将面前的一大摞文件轻轻推移至瞿安芷跟前。

“哟，还有法院传票？”瞿安芷随意的翻了翻，就注意到夹杂在一堆文件中鲜红的章。

拿不准瞿安芷现在在想什么，姜桃默不作声地看着瞿安芷翻阅。

“这又是什么？”瞿安芷从文件底部挪出一摞。

“要求我们赔偿损失的商户。”姜桃抿紧唇线回。

“果然是墙倒众人推。”瞿安芷挑挑拣拣看了几页，继续道：“连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店铺都要来分一杯羹。”

姜桃看见文件抬头有几分熟悉的店名，怒不可遏地开口：“这分明就是故意来搅浑水的。谁不知道这家店做垃圾食品出了名，却想把食品检验不合格的锅推到我们物流头上！”

“这种人多了，次次都生气，早气死了。”瞿安芷浑不在意的把资料扔到一旁，捡重点问：“证据收集得怎么样？能锁定人吗？”

“差不多了。”姜桃正色回，语气凝重：“倒是没想到是他。”

“有什么想不到的，这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瞿安芷斜倚在沙发上，搅动手中的咖啡，黝黑的瞳孔深不见底。

“可是当初如果不是您，他早就倾家荡产了，哪里会有今天？！”姜桃语中满是不忿。

“你在给我打抱不平吗？”瞿安芷抬眸，满是打趣地看向姜桃。

姜桃被瞿安芷这满不在乎的模样气得跺脚：“总裁，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取笑我？”

“好了。这些年这种人我们见得还少吗？无非就是贪得无厌罢了。用不着生气，看不惯了，收拾了就是。”瞿安芷抿了口咖啡，招手让姜桃附耳过来。

*

天还没亮，酒店之中，虞书济开着灯整理着行李。

说是请了假，但是一堆课题等着，虞书济怎么可能闲的住？

不过次日便改了回程的高铁票，准备踏上归途。

衣服和日常用品都已经收拢整齐，只有一个相框仍在沙发上躺着。

虞书济站起身，拿起相框，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相框边缘摩挲。

相框里是一片浩渺无垠的夜空，空中夜光倾洒，莹星点点，是地面永远看不到的景色，也是他那天拍下来准备送给瞿安芷的礼物。

一阵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虞书济刚接通电话，周鹤干巴巴的哭腔就在手机里响起：“老虞，我们的研究资金要泡汤了。”

语焉不详，没头没脑，听得虞书济直皱眉。

“盛世集团要完了。”周鹤看着网上的新闻，想着还没来得及买的设备和做的实验，难得落下两滴颇真心的泪水：“你说我们趁着现在盛世集团还没破产先买些设备撑一撑可行吗？我打听好了，破产程序起码要走一年。”

“怎么回事？”听到这个消息，虞书济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追问。

周鹤一口气噎在后头，缓缓吐出:“你不知道？女魔头……不，瞿总她没告诉你吗？”

“快说。”虞书济的心随之下沉，催促。

听周鹤说完，虞书济立即打开新闻。

上面一片唱衰之声。感觉偌大的盛世集明天就要分崩离析了。

风雨欲来，虞书济拧紧眉，拨通电话。

一连三个都是正在通话中……

虞书济只能先把手机收好，准备先赶到高铁站。

坐上高铁，瞿安芷的电话回了过来。语气中带着难得的疲惫暗哑:“怎么了？”

“安安，你还好吗？”听见电话那头突然的静默，虞书济用力握紧手机壁，指尖泛白。

“不用担心。难得休假，你在那边好好玩。”瞿安芷声音温柔，说得云淡风轻。

虞书济却觉得心尖都在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