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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毒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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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静谧异常,三人谁都没有说话,云箩僵着身子,不敢去看姜仪的脸。

与其说它是一条墓道,不如说它是一条宽敞的拱形廊道,可以同时容纳通过两辆油壁香车。夜明珠没有镶嵌在石壁上,反而整齐地嵌置于两侧靠墙地缝线内,似明似暗的光照射在石壁两侧奇幻瑰丽的壁画上。

高高的石壁上绘有金丝菡萏,富丽堂皇的楼宇宫阙一座挨着一座,乐妓背影于水榭后齐排坐,琵琶笙箫慢按管弦,还有在王莲上作舞的赤足美人。

美人着紫色纱衣,高髻双环面容妃丽,腰间璎珞随身而动,石壁缓缓往前铺开,彩袖的一招一式构成一幅幅辉煌金碧的美人图,美人传神,清冷如寒宫仙子。

不描美人的画师,终还是用余生,为心爱之人作了一幅美人图,此情如明珠盈光,绵延在数百米的石壁上,不朽不灭。

看到这里,云箩已经是说不出话的震撼。

姜仪捡起地上的画,慢慢了卷起来,画卷摩挲的声响,微夹着一丝苦涩:“其实,我后来出过一次宫的……”

姜仪睫毛微垂,挡住了眼中神色,云箩等啊等,终于等到她继续开口。

“我去了旧古街,想要找馒头店老板赎回那一把折扇,结果……”她的睫毛颤了两颤,双手紧紧握住画卷凝咽好久:“结果馒头店老板不识珍物,将折扇当作干柴,扔进灶炉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我还回了碧落斋,他收走了所有的画,里面比之殷山还要荒芜……”

“阿萝。”姜仪将画卷递交给云箩,“这是我在碧落斋找到的最后一幅,他画的怒目菩萨,菩萨哪有怒目横眉的,我当以为他是恨极了我……”

姜仪眼中出现碎意,嘴角却在笑,苦的人心绞痛,云箩知道她是知道了。

云箩反去捉她的手,急道:“你与我说那么多干什么,他、他还在儋州等你出去啊。”

姜仪轻拂开,她朝着壁画走近几步,把头慢慢扬起,壁画入她的眼,如老僧入定般望了许久,许久她才道:“逃生之路在西边,菩萨莲座底下,这一次我肯定。”

这句话说出来,她的声音都颤抖许多,墓道里半明半昧,四周壁画似幻似真,只有那一朵朵菡萏反闪着金光,照得那一双美人足纤细灵动,姜仪似是下定决心:“云箩,你们走吧,这一次我就不走了。”

“不要!融融姐,你和我走吧,他真的、他真的在儋州等你啊!”云箩哭着向姜仪而去,被褚芒拉住手。

云箩眼泪顺着脸颊流,冲刷着那张小脸,姜仪却是不为所动,面向石壁,背影决绝。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外面石崩的声音都传进了室内,震得人耳鸣,云箩哭着被人往前拉走。

姜仪背对着与他们错身而过,周围的轰响并没有打扰到她,她缓缓抚摸过石壁上一朵朵金莲,还有华丽的楼阁殿宇,最后来到美人的那一截衣角,着色竟然用的是雪青。

扑哧一笑,笑中带泪:“审音,可还想看我跳舞?”

她从怀中默默取出那只灵签,将满头垂顺的青丝挽住,流风回雪,依旧是从前自由轻灵模样。

云箩扭头透过泪迹看了她最后一眼。

她。

在翻飞空尘中起舞。

*

墓道昏暗,褚芒拉着她往前走,云箩收了泪,再也说不出话来,两人都无言,只有墓室内一阵又一阵的余震传来。

“刚才在墓道内扔了什么?”褚芒忽然问道。

云箩也不想瞒他,她在壁画一角为姜融融燃了一块犀香,最起码,他们能在梦里相逢。她刚想说话,脚下忽然一软,多亏褚芒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倒。

“怎么了?”褚芒感觉到她的无力,急切问道。云箩往自己掌心看去,被褚颐割破的伤口周围血迹已经凝固,只是伤口呈乌紫泛黑状,狰狞可怖。再往上一点,她的手腕被褚芒的腰带缠勒得快要嵌进肉里。

“没…没事。”云箩面色一白,“我们得赶紧出去。”

云箩轻扯嘴角,故作轻松道:“今日十五,我们早些时间出去早些团圆。”

褚芒身子一僵,许久道了声‘嗯’。云箩不知为何,他握着她的手紧了些许,手中的盲仗敲得更是急促。

到达祭祀中殿的时候,地摇的已经站不稳脚,一座巨大菩萨像立在殿内,看得人后背生凉心生恐惧,云萝的嘴唇已显出乌紫,与褚芒相互扶持着才不至于摔倒。

“阿悉,你等我一下。”她艰难说完,拼着力气上前去查看莲花底座,下面果然有通往后山的密道。

其实那三条路走哪里都可以到达祭祀中殿,偏偏像是命运牵引……

云箩将姜仪的画挂在菩萨身上,给狄卢留了个标记。

她正待转身,背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凉意瞬间寒透入心。

她极速回身,褚芒已经摔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他的脸色比她的还要惨白,眼睛痛苦地半闭着,有青色的纹路爬上他的脸,连喘息也是断断续续的艰难。

“阿悉,你怎么了?”

云箩惶恐不安,挣扎着扑过去,一段不远的路,她却走得极其艰难,想去查看他的身体,见他痛苦的表情,又无措地不敢落手。

当她撩了他的衣袖,那一截臂膀,蛇的牙印还未消退。

“这是,怎么回事?”云箩不敢置信,还想再看褚芒已经抖着手将袖子扯下。

“不要看,不要怕。”

他试着扯出轻松的笑,可惜额上的青筋看得云箩心底泛酸。他拼命地去遮挡那只手上的伤痕,忘了另一只手上,也是伤痕累累。

“这是、这是怎么了嘛?”云箩抹着泪,不敢去碰他,如今他是被人触碰一下,也如针扎。

褚芒尽量放轻表情,放慢语速:“不要哭,打出娘胎起就带着的病,我早就习惯了。”

十六年前邝御蝉强灌的那一杯毒酒,是要毓容夫人一尸两命,这毒酒经母体源源不断供给腹中胎儿,十五月圆夜,除了提醒褚芒他是个父母俱亡的孩子,家仇国恨也如此毒在血液里喧嚣流转至身体每一处。

他的虚弱的声音使得身旁少女低低哭泣,褚芒说完才终于意识到另一只手也有不妥,忙将两只手都往后缩,云箩的抽噎又急了几分,他就不敢再动。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强撑着精神将她之前说过的话拿来哄她。

“不是、不是要作姐姐吗,怎么哭鼻子?”

他虽然眼盲,以往说话从来都是找得到她的位置,如今一开口,是要强忍着不要自己痛昏过去。云箩更加伤心,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毒,是何人如此狠心,十六年以毒攻毒的背后,绝不止是看见的这些蛇印。

如珠的眼泪滴落,刚好砸了两滴在褚芒手心,他将它攥紧,尽管他已经痛来牙齿打颤,意识不清,也不放手。

意识不清就会说胡话。

“那日你在树上,我觉得我看见了好亮的一双眼。”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好羡慕,我还想再看一眼的,眼前又成了一片漆黑……”

云箩再顾不得什么,去摇他的手:“阿悉,阿悉,你不要睡,我能带你出去,我回家给你治眼睛!”

“嗯,”他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你出去,你…回家,你…自己…”

云箩大恸:“谁要一个人走,你个笨蛋!”

他忽然虚弱地叫她的名字,云箩抹掉眼泪俯低了身子,听见从他青紫的唇里溢出一声痛苦的断断续续的抽吟。

“云箩,我不想叫你姐姐……”

云箩死死抓住他的手不放,她唤道:“阿悉,不要睡,我能带你出去,回云氏,我们回云氏就能治眼睛了!”

褚芒只觉得整个心肺都被人狠狠撕扯,身体躺在一块被烈火烧灼的铁板上炙烤,有数万支针同时向他扎来,他不能动,不能喊,眼睛痛苦地闭合着,只有汗顺着脸颊流下来。

出发前的那一口蛇毒,在见着她被褚颐欺负时就破了功,震怒冲心,气血倒逆,强撑着陪她走到这里,已是不易,如今只奢望她能将他丢下,独自逃生。

四周安静,除了耳鸣再听不见其它声响,褚芒被人攥紧的心稍忪了些,以前他总妄想,他能与她一起,是无憾,如今他想,她能走,是最好。

天地轰嚎,墓顶落下的细沙打在他的脸上,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香灰味,就像在殷山闻了十六年的死人味一样,真是死也逃脱不了殷山。

一滴热液溶进他的唇里,咸锈腥闷,越来越多,当他明白过来那是什么,顿觉口中甘苦。他拼了命地想往外吐,也是徒劳,热液滑过喉间,苦入心扉。

他的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果然是摸到散在地上的那截腰带。

“阿悉,不要动。”

她感受到少年的不安,胡乱编了个理由解释:“我爹是个卖棺材的神棍,曾经到处求仙问药,我从幼时起就被喂了不知道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身体早就坏了,你若觉得不好喝,就…就稍稍忍耐一下。”

褚芒终于不再乱动,唇色也在慢慢回暖,云箩忍着手疼将他背起,挣扎着朝莲花底座走去。他俯在云箩背上,很轻地叫了她一声。

“云箩。”

他的呼吸好轻,靠的那么近都感受不到热气,云箩的视线模糊,身体笨重地抬不起来,她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只任他在她背上轻呓。

“千难万难,我去为你治身体。”

狄卢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倒在出殷山的山洞里,少年脸色惨白已是昏迷不醒,沾血的长命锁打了个死结挂在腰间,少女蜷缩成一团,挨在他身侧,她的脸埋在臂弯里,只有受了伤的那只手翻开向外,掌心的伤一次又一次被人挤破,血干涸了一层又一层。

她听见声响,慢慢把头从臂弯里抬起,嘴唇乌紫,眼睛里也出现了血斑,她先是像小兽呜咽一两声,才委屈地泣哭不已:“我叫不醒他了。”

狄卢被这番场景震惊到无言,他出来时墓道已经开始坍塌,绕了好久的路才到祭祀中殿,意外发现那幅画。

他蹲下身去查看褚芒的眼睛,果然血毒发作,眼中猩红一片。他将少年背在背上,转过身和少女四目相对。

云箩已经站不起来,只能撑坐在地上望着他。一阵地动山摇,灰尘不停从头顶落下来,狄卢想说什么,被云箩抢言:“出去之后,去找云氏。”

狄卢难做:“小丫头……”

“危机之中,必懂取舍。”云箩笑,“将军也能看出来,我已毒入肺腑,怎么还在犹豫?”

云箩看了一眼在背上毫无生息的褚芒,催促道:“快走吧,路还很远。”

狄卢不再犹豫转身跑出几步,身后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扯紧他的心,他心不甘又掉转回身,云箩冲他摇头,缓抬起手轻划过嘴角,她摊开给他看,让他看清指尖的瘆人乌黑。

歃血为盟。

他还欠她一个约定。

云箩不再看他们,扭开头道:“快带他走。”

狄卢眼含热泪郑重点头,咬牙转身离开,身后有巨石在坍塌,他不顾一切地往前跑,不敢回头去看。他跑过长长的山道,从最后一丝光亮里跻身而出,他没有停步,直直爬上山坡,下一秒山洞在他身后轰然塌陷,响声如雷震天,烟尘顷刻四起。

狄卢背着少年终于停步,半山坡上他转身,眼睛死死盯住被巨石堵住的洞口,嘴唇翁动,半晌发不出声音。

屹立了百年之久的殷山,笼罩在浓烟之中。一阵风吹来,他忽觉背凉,有滚烫的液体顺着脊背而下,他大惊:“公子,你竟是!”

想他八尺男儿,竟然被这小小烟尘给催红了眼眶:“您竟是!”听得见吗……

他反手向背上之人摸去,果然摸到了一手的泪。

“公子,”他想多说什么,可惜喉咙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堵住,连呼吸都多了丝哽咽,“公子,我们得走了。”

他重新望向山洞方向,重复:“我们、要走了。”

他说完转身,背上又是一串烫心的泪,他咬牙将少年往上一颠,吸吸鼻子稳稳走得飞快。

身后又是巨响,狄卢身体巨颤,身后之人毫无反应地趴在他的背上,可他偏听见一声痛悲啸山的嘶吼呐喊!

他的那个宝贝,终是碎毁在了殷山。

*

殷山塌毁,乾陵受损最为严重,顺帝褚逞尸骨无存,太子褚颐离奇失踪,恰逢宫中差人来报,贵妃云氏诞下麟儿,皇后邝御蝉一怒之下昏迷不醒,又不知是谁将消息透露给中风的邝国公,国公急怒攻心,当天晚上就驾鹤西去。

朝中有旧臣持宣帝长命锁,自称寻回了宣帝遗腹子,朝臣们恐盛岐一日无主,荐贵妃之子为少帝,由宣帝遗孤掌权,众人尊称——公子长赢。

皇陵被毁,不详之兆,宫中更信司天监与祭祀院,全国上下为顺帝守孝三年,忌红男绿女酒食肉糜。皇宫内也禁止喧哗,三年沉默,直到祭祀院的一声脆响打破平静。

“祭祀大人,祭祀大人您没事吧?”

小侍女焦急地在门外唤道,未得命令又不敢入内。

少女摔倒在地,琉璃盏碎片铺陈身侧,上半张脸掩在银质面具之下,脖颈间的双鱼玉佩更显皮肤白皙。

她的睫毛在呼唤声中轻颤,下一秒痛苦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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