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穿成偏执皇帝的白月光 > 第15章 九年

第15章 九年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我都快忘记他模样了。”

姜仪看着二人,忽地一笑,她不顾石阶湿寒,抱着画卷坐到台阶上,正对面就是那棵梧桐树。

“宫中也有一棵梧桐,我时常望着它发呆,每当那时,就有宫女来劝我,让我去沐浴梳妆,因为夜里褚逞会过来。”

她将脸贴紧画卷,嘴角抑制不住地笑:“现在好了,现在终于没人能吵我了。”

她重新看向云箩,褪去了白日里的孤冷,眸中含笑的模样与当年在碧落斋侍花弄草的样子别无二致。

云箩将灵签递上,她接过,紧紧握在手里。

“许久没人陪我说话了,陪我说说话吧,说说…”他。

姜仪的最后一个字并没能说出来,就在这一刻,让人明白她不过是在强装镇定而已。

云箩上前两步,想陪她坐下,被人制止。

褚芒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她的身侧,他察觉到她的用意,拉住了她的衣袖。

云箩不解回头,褚芒脸色如常,只是那双蒙雾的眼底分明写着不允许。

“他是让你不要坐。”

姜仪说完,这才看向褚芒。

少年年岁不大,但性格沉稳处事不惊,最让她惊讶的是那一张脸。褚逞书阁暗藏一幅毓容夫人画像,此子不能说与夫人一模一样,但足足有七分相似,不同于毓容夫人在画中都是微笑模样,少年眸中散发出的疏离,像是一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天青色汝窑螭龙纹尊瓶。

她仔细一看,才恍惚发现,他好像——目不能视。

云箩扯了几下都没能将衣袖从褚芒手中抽出来,她无奈:“我不坐地上了行不。”

褚芒听见她承诺,这才放手,虽言语中有气不知话中真假,他还是当她答应了:“说话算话。”

云箩知道他看不见,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她来到姜仪身边,看了看褚芒,又看了看地上的女子,有些窘迫。

“无妨,站着陪我说会话就行。”

她垂了眸,隔了许久,才有些干涩道:“他,还好吗?”

云箩心中一窒,她还不知道,范审音已经不在了。

“说来惭愧,我…”

云箩猜她是想笑,可惜只是面中肌肉抽搐了一小下,她也知道此刻的表情有些难看,很快掩下神色,“我后来找过他,但帝京已经没有他的消息了。”

她将怀中的画卷又抱紧几分,深深吸了一口气,云箩很难想象她就是这样抱着,从帝京走到的殷山。

“你当年为什么要走呢?”云箩问,“或者说,当年范笙去儋州取雪青时,你发生了什么事?”

姜仪从臂弯里抬起脸,面前的少女站立在她身前,分明是个琉璃易碎的美人,偏偏又生长的坚强韧性,她长长的影子落到不远处少年的身上,而那个少年,明明眼睛看不见,视线的汇聚点,是她。

姜仪回想九年前发生了什么,可每当她思及过往,都是范审音于佛堂正殿冲她怒吼,一口一个骗子,让她脸色瞬间惨白。

她过了很久才平复心绪,只剩声音还稍许颤抖:“姜仪有愧。”

“范笙去儋州那几日,他的好友公子祈来了竹斋。”

云箩内心一咯噔,不会这么狗血吧,但是看姜仪落寞的神情,又不大像是公子祁做了无理之事。

“时年公子祁任职司天监监正,我求他为我们算了一卦。”她说到这里停下,许久才继续:“乃是大凶。”

“姜仪本是命薄之人,姜家是宣帝旧臣,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命运,我偷生不过是为了复仇,直至遇见范审音。”

她念这个名字的时候吐字温柔,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柔和自由的光,让云箩想起她当年在山顶跳舞的画面。

可惜那时是旭日破晓时分,白日里的太阳,不会照射到永夜里。

“姜家乃是‘罪臣’,我乃池中淤积,再不敢浊染那一叶莲瓣。”

“他从未嫌你。”

褚芒的突然开口是云箩始料未及的,本来他来凭栏院也是为了陪她,如此一句话她害怕中伤姜融融,正准备制止,一转头发现他脸上凝重的表情。

他竟是…听得很是认真。

“我自然知道。”

姜仪被两个小孩质疑,脸上除了苦涩还出现一丝无奈:“只是事情远非你们所想那般简单。”

“盛岐不止一个‘姜家’,我父亲的同窗老友,兄长的挚交恩师,皆在朝内,姜仪只得前往。”

她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身姿就如同来时那般挺直。

“九年一瞬,毒入顺帝脾肺,我也不曾后悔!”

果然是她!

云箩早能想到,一个正值壮年的帝王,身体为何会每况愈下,又突然薨逝。

只是她如此决绝,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褚逞死后又无子女傍身,不是明摆着让人欺负,落得个陪葬的下场。

忽然,云箩不知想到了什么,猛一抬头,她先是去看姜仪臂弯里的画,随后将目光缓缓落至她手中握着的灵签,眼中的震撼被一点点放大,不知哪里来的水气慢慢侵噬双眸。

这个道理,她都明白,又怎么能难倒范审音?

他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他拦不下她的忠义,他在佛堂冲她怒吼,不过是想让她再记住他。

因为他知道,那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云箩不敢用带泪的眼去看姜仪,更加不敢告诉她范审音已经死了。

她哽咽了声音,说不出话来,姜仪似觉有异,朝她走近了些。

“他让我们带你出去,他在儋州等你。”

姜仪猛地转身,看向褚芒,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云箩趁她转身赶紧擦掉眼中的泪,附和道:“是啊,范笙他…在儋州等你。”

云箩看向褚茫,他似有所觉很轻微地冲她点了点头,她心下稍定。

“他在儋州答应给别人画画,现在还没画完呢,就…嘱托我们,带你出去。”

姜仪太高兴了,以至于忽略了话里的漏洞,她局促无措,在褚芒与云箩的脸上来回看:“他真的,真的还愿意见我吗?”

云箩强拉起笑冲她点头,她激动到落泪:“他竟然…还愿意见我。”

云箩压下心中苦涩,再次点头。

“他在等你,等你出去团圆。”

*

从凭栏院回来,云箩辗转难眠,她有些后悔将屋顶补上了,其实殷山的星星很亮,如果睡不着,可以数数星星打发时间。

她翻身而起,从柜子里找出范审音的那幅画,将它展开。

往昔自己触碰到这幅画时,心也会不可避免地一跳,如今只剩惆怅,云箩感受平静的内心,浅浅叹了口气:“见证过那样美好的感情,你也释怀了是吗?”

画中山水已不再吸引人,她卷好了画,将一旁驱虫的犀香拿出一块,将它点燃。

香气萦绕在屋内,安神正好。

云箩梦见了一方池塘,比之平乐长公主府内的还要广阔。这次她不再是幻影,她摘过池中小舞妃深嗅了一口,闻到了满鼻的荷香,有蜻蜓停在手边,又振翅飞走。

哪家的公子被人簇拥着而来,一身玄衣身姿挺拔俊秀,他往云箩这一瞥,惊得她将一块玉佩落入水中,她慌着去捡东西,不小心失足落水,公子脸上布满寒气,云箩被吓得一激灵,人就给吓醒了。

醒来时天色朦胧,云箩迷瞪着眼去打水洗脸,凉水还没扑在脸上,就听见一个震惊三观的八卦。

昨日夜里士兵们巡夜,发现蓬莱宫后的松柏林传来异响,众人入林一看,竟见太子褚颐将李美人压在身下,正行那龌龊之事。

李美人身上连一件蔽体的衣裳都没有,脸上是羞愤欲死,还是士兵们从一地碎布条中选了一块较为体面的披到她身上。

两人被压至皇后处,邝御蝉见此场景二话没说,染着蔻丹红的手就挥到李美人脸上,直直将她扇倒在地,竟是不听她的冤屈陈词一句。

李美人被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责打,心中悲愤难平,她拔过士兵的刀当场自戕,血直直溅上了房梁,当下就去见了顺帝,邝御蝉非但不心惊,还嫌她带给自己一身腥臭,命人将尸体丢至后山,任豺狼虎豹分食。

云箩听得毛骨悚然,不禁为李美人感到悲怜,明明也是官家小姐,被选来殷山为顺帝殉葬,大好的年华止步于此,愤恨而死后还被安上一个勾引太子的罪名,而邝御蝉母子如此残虐,盛岐在他们手中,必定不安于内,祸起边邦!

*

乾陵,千秋阁。

邝御蝉正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着眉毛,李美人刚烈,自戕时手也不抖,那血不仅溅上了房梁,还染上了她的衣衫,她沐浴多次才勉强去掉那股血腥气。

褚颐闲适地卧靠在一张靠窗矮榻上,心情正好地吃着手中瓜果。她从铜镜中看着不觉心中有气。

“你说说你,在帝京也就罢了,怎么在殷山还胡来。”

褚颐撇嘴,顿觉手中瓜果不再香甜,他翻了个身扒上月菱窗,正见有一小丫鬟候立在长廊处,他趴在窗棂上恶意地将半个果子往人脑袋砸去。

小丫鬟被砸得站不稳,她身后就是台阶,重重摔倒在地。

褚颐见状捂住肚子笑倒在榻上,小丫鬟被砸了也不敢有怨言,挣扎着爬起来冲窗户位置磕头:“太子殿下饶命!求太子殿下饶命!”

褚颐还未说话,一声拍桌响就传来:“太子殿下面前失仪,还不快来人将她给拖下去!”

语毕就有侍卫上前将女子嘴巴捂住架离当场,邝御蝉耳边清净了,才转身找褚颐算账,一扭头见他无所事事的模样,更气不打一出来。

“你是要将你母亲我气死是不是!”她说完将手中的螺子黛往他身上砸去,被褚颐一把接住。

“扔的好,扔的好!”

褚颐丝毫没有被昨日夜里自戕的李美人,还有刚刚被拖走小丫鬟扰了兴致,反而嬉笑着朝自己母亲走去。

他笑着下榻,将螺子黛重新放回邝御蝉手里:“老东西死了,这千金一斛的螺子黛往后也不必再同人分享,待儿子登基,再名贵的胭脂花红,都为母亲寻来。”

他这话一出,邝御蝉还有什么气,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叹息一声道:“朝中一片迂腐大臣,靠你外公和舅舅才勉强罩住,你在这关头掉什么链子,你一日未登基,云枝意肚子里的孩子,就有一日的机会,那李美人的身子骨,可是比皇位还要舒服?”

褚颐不喜她总拿皇位说事,况且云贵妃那肚子里还没确定是皇子呢!但比起这些他更讨厌她干涉他的私下,他不耐地皱眉:“好了母亲,李美人不是死了吗,你要觉得她让你不舒心,在宫里就该派人弄死呀。”

邝御蝉怨怼地瞪他一眼:“你懂什么,杀了才算是便宜她了。”

这些独霸圣宠的嫔妃,身前既然那么得褚逞宠爱,死后也必定是要去陪他的!她不会赐她们白绫毒酒,偏要让她们活人入墓,在黑暗中孤寂地等待死亡,方才能平息这十多年来自己不甘的心。

“好了,给我收收你这纨绔的性子,母亲可只有你一个儿子,将来可都得靠你。”

邝御蝉对他是又气又爱,再一次叮嘱道:“这次李美人的事有母亲顶下去,可别再惹祸了,要是被你外公和舅舅知道,母亲也保不住你,乾陵鱼龙混杂,你给我注意着点。”

褚颐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这么想,乾陵鱼龙混杂他没看见,美人倒是见过不少,尤其白日里在蓬莱宫所见,简直惊为天人,惹得他春心荡漾,身似火烧,可惜昨晚夜会宫女下房,却是没看见这样一位美人,失兴所归,正巧碰上外出的李美人……

“听见没有!”邝御蝉见他走神,微微提高了声音。

褚颐回过神来,正巧看见门外小厮向他招手,他不动声色地掩下眼中兴奋的神色,低首道:“知道了,儿子告退。”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