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叹了口气。
年轻气盛啊。
这大概也就是青春吧。
明明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时刻。
少年的感情冲动而热血,却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她。
其实事情到这儿已经不太紧急了。
他跟顾燃紧赶慢赶成功阻拦到这三个孩子就已经够了。
在查清楚对方的计划以后他们早已做好了完全准备。
长业街那边已经有人在守着了。
顾砚清了清嗓音,对着席子衿道,“子衿呐,你妈妈还需要你……”
看着少女茫然无措的泪眼,顾砚还是忍不住在心底骂了顾燃一句死心眼儿。
声音愈发柔和,“你放心,蓁蓁这边我已经派人过去了,有我们在,你现在就是要保证你们的安全好吗。”
那边顾燃也收敛好了情绪,冷漠地转身离开。
“上车。”
顾砚摇了摇头,没办法,他侄子一向难搞哦。
一位身着警服的同志走了过来,敬了个礼,“你们好,顾队交代我将你们带回长业街,”做了个请的手势,“上车吧。”
寇驰不肯,“不行,不行,”他追上顾燃,“顾燃,顾燃,你带上我吧好不好。”
他终于发现那个曾经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了。
为什么秦蓁蓁对于洪涛的尿性那么了解。
他以为仅仅是秦蓁蓁聪明而已,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是复刻。
从来没有细想过,不,是从来都忽视了一点——
秦蓁蓁也有过什么都不会的时候。
而当时的秦蓁蓁也只有一个阿婆。
“顾燃,求你了,带上我吧,我不想,不想蓁蓁再一个人面对了。”
顾燃面色冷淡,眼神深邃无比。
他看着寇驰,目光审视。
半响,松口,“上车。”
却没想朝遥也顺势挤了上去。
顾燃冷淡地瞥他,朝遥索性也不装了,“顾少,带上我吧,我会有用的。”
顾砚:…?所以我的意见不重要咯?
拧着眉,“这不符合规定,而且太危险了,你们还是孩子。”
顾燃讽刺,“你看他们哪点像是普通孩子,巨婴吗?”
顾砚:…
确实,一个能追踪地址,锁定目标,一个看着就是练家子。
与其让他们偷偷溜去,索性带着也好。
但席子衿他们一致决定让警察小哥送她回去。
顾燃在心里估摸着时间,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如果秦蓁蓁在这里,她一定不会同意你去,她会分心。”
茶色的眸里清清浅浅地盛了些光亮,显得更加冷冽。
“她最在意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顾燃声线很冷淡,真是可歌可泣的友情。
席子衿愣在原地,看着那辆SUV绝尘而去,掐着手心缓解心里的震痛。
最在意的…
“秦蓁蓁,你真的觉得自己幸运吗”
“当然,我可是幸运星”
—
夕阳渐渐偏移。
秦蓁蓁捂着胸口忍着血气上涌。
在墙边阴影之下喘了两口气缓了会儿,便又提气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那两个小弟看着像愣头青居然身手这么好而且还TM会偷袭。
我靠,我遇上的这是正常反派吗?
对付我这种小兵小将出手这么阔绰的吗?
来个这么叼的我怎么打啊。
突然,一阵很轻微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秦蓁蓁猛的屏住了呼吸,抬脚无声向左后方的回廊移动。
“秦蓁蓁。”
秦蓁蓁一顿,黑暗中一双狭长的眼浸满了冰冷与无尽的厌恶。
是洪涛。
“嘎吱”
“嘎吱”
洪涛一点儿也不介意闹出动静来,踩着楼梯愈靠愈近。
手里拿着的显示器上有两个点,而红点正向着绿点逐渐靠近。
笑容越咧越大,洪涛诱惑性地谈条件,“蓁蓁呐,出来好不好呀,咱们一块儿玩儿捉迷藏,像小时候那样。”
秦蓁蓁心头猛的一窒,泄了半瞬乱了的呼吸。
“我找到你了,你就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不好啊。”
粘腻,恶心。
卸了手上的力,红痕明显地印在嫩白的手心里。
弦绷到最紧反而松懈。
有些恶,真的令人恶心。
有些人,真的不配为人。
就像念想搁置了许久,重拾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握在手心里却好像重回本源。
心中的所有恶念一瞬间苏醒,密密麻麻反复浸淫。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我,本来就打算做这个—
清—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的黑暗里伸了出来搂住她的腰。
秦蓁蓁猛然转了半圈撞上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腰上的那只手由背上抚停在颈项处,无声地安慰轻抚。
紧接着是一股熟悉的味道。
清冽温暖。
矛盾却兼容。
用力一摁。
唇上一软。
两张唇紧密相贴,喷薄而出的呼吸把味道沿着神经纤维印刻在大脑皮层。
是顾燃。
不知为什么,这个想法一出,秦蓁蓁下意识就放松了下来。
抿紧的唇也放松下来微微张开,呵进半口陌生的暧昧。
那人却轻笑了一声。
仅在唇前徘徊,却也是流连未返。
秦蓁蓁清晰地感受到了汗毛颤栗。
因为除了唇边令她头皮发麻的温热。
还有另一只手蜿蜒直上,燃起心惊的燎原之势,触及裙摆时,绅士地留了余地,沿着裙周撩了一圈。
若即若离。
最后从侧裙裙褶下摘下来一个黑色纽扣似的玩意儿。
低语响于耳畔,“抱紧我。”
随后拽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腰后一摁,两人自二楼璇身而下。
洪涛最后找到这个地方时。
只有黑色纽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而相拥起舞的人却早已散场。
半个小时前——
秦蓁蓁磨断绳子以后,本打算先逃出去再做打算的。
虽然她确实打算闯这一趟的,不过显然现在不是好时机,对方应该有三个人,且都是练家子,特别是那两对奇怪的兄弟俩……
“嗯,已经抓到了。”
有人。
是那个叫阿泰的在打电话。
秦蓁蓁矮身藏在阿泰正对的窗台下。
“不过您确定是她吗……”
“不敢,不敢……”
“那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记得……”
阿泰神色凶戾,拨通了另一个电话,语气与之前截然不同。
对面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洪涛。
也正是这个猜测让秦蓁蓁临时改变了主意。
—
俩小弟看着阿泰离开,面面相觑。
互对了一个眼神。
估计那个女高中生也跑不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派个人去看一眼。
“石头剪刀布!”
“哎呀,老三你这不行呐,”老二拍了拍老三圆圆的脑袋,“去吧去吧,那妞长的挺好看的,算哥让你的,多看两眼饱饱眼福啊。”
老三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
一边儿走一边儿嘟嘟囔囔,“说的跟真的似的,好的差事你会让给我?我呸!”
秦蓁蓁估摸着脚步声,从后窗翻了进去,由另一头回到了最开始呆的地方。
绳子倒是没多的,那就只能赌一把。
秦蓁蓁后背着手,垂着头靠着墙。
见着推门而来的老三,装作泫然欲泣害怕的模样。
老三不着痕迹嘴角抽了抽,但是很给面子的大声呵斥,“警告你啊,别跑,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少女垂着的透露微微颤抖着,如瀑的长发掩着面颊。
姣好的身材曲线在半昏半暗的环境中愈发暧昧不清。
老三咽了口唾沫,转过身闭着眼念清心咒。
“嘭”的一声。
摔门而去。
门内的秦蓁蓁抬起一张素白的脸,一双眸暗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这个马仔……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也没有很明显的哪儿不对。
秦蓁蓁歪了歪脑袋靠在墙上听声。
半响,松开虚绑着的绳,再次从后窗离开。
扶着窗棱的那一刻,她猛然发现哪儿不对了。
故意的。
他肯定已经发现自己已经松绑了。
但是是谁的授意呢。
两个马仔?
还是已经离开的阿泰?
眼中划过暗芒,秦蓁蓁最终还是一跃而下。
明知可能是陷阱,但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洪涛也许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仅仅只是个蠢货而已。
这个废弃的钢铁厂分为两层,但分外空旷,也就是说除了某些巧妙的角度,无论在哪一层,都能对全场的情况一览无余。
秦蓁蓁就是抓住这个视角盲区,从二楼翻身而下跻身进一楼的通风箱末端。
轻微的铁皮波动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引起桌前两人的注意。
“哥,我们这…”
“不管,我们只管我们该做的。”
老二百无聊赖地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
大大咧咧地仰躺在沙发上,“三儿啊,你也别太死心眼儿。”
灌了口啤酒,“再说喝了这么多,放点儿水怎么了?”
“该做的老子都做了,其他的,得加钱。”
老三忙掏出上衣口袋的小本本开始记笔记以示受教了。
老二:……
上手就去夺了往他头上拍,“让你记,让你记…”
“啊,二哥,别打了,别打了…错了错了”
老三抱头逃窜,没一会儿人就没影儿了。
趴着准备听情报的秦蓁蓁:……?
老二出了气,这才重新捞起酒灌着。
目光轻飘飘地略过通风箱。
约摸着没过一会儿,门外亮起一阵光亮,很快就熄灭了。
紧接着就是老三领着一人走了进来。
“二哥,二哥,”隔老远,老二都能听见这傻子的声音,颇为嫌弃地撇着嘴走了过去,离通风箱远了许多。
“涛哥,”老二一边恭敬地叫着,一边垂下头狠狠地剜了傻子一眼。
老.傻子.三,完全搞不清状况,还一脸笑嘻嘻地邀功似的开口,“涛哥涛哥,人我们都给您看的好好的呢,就在里头。”
老二:……
秦蓁蓁:……
现场很突兀地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妈的,这他妈是猪队友吗,泰哥不是说了人会跑吗,老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想把这人脑子薅下来看看里面糊的几几年的浆糊。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点儿场面话的时候。
“嗤,”洪涛一脸似笑非笑的开了口。
只不过一脸肥肉挤着浑浊的眼,更显得那眼小的可怜。
“怕不是你们把人弄丢了吧。”
老二背后一僵,“怎……怎么可能,涛哥您可别说笑了……”
洪涛敛了笑,眯着眼冷哼,“最好不是,不然今天你们兄弟俩谁也别想踏出这个门儿。”
说完就从兜里掏出一个显示器,径直丢给还在发愣的老三,“还不快去?”
老三猛然回神,下意识答,“是…是是。”
老二连忙道,“我也去,我也去。”
洪涛稳如泰山端坐在沙发上,开了瓶啤酒,“你过来。”
老二步子一顿,眼里划过一丝狠戾。
妈的死胖子。
要不是仗着……
转头笑脸相迎,“好的好的,我相信有老三一个人也够了。”
楼上。
早在三人周旋之时,秦蓁蓁早就跑了。
铁厂只有一个大门,而唯一的后门却在二楼,连接着生锈的二阶楼梯,与一楼大厅通往二楼的楼梯相互对应。
秦蓁蓁能感觉到,这对兄弟对“偶然绑架自己”这件事并没有怀绝对的恶意。
当然秦蓁蓁暂时也没摸清是什么原因。
到现在,回去继续演戏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洪涛那个腌臜玩意儿……
那就想办法起码得干掉洪涛。
老三跑到关人的地方的时候,捞了根旁边的钢筋,推开了门。
没人,绳子散了一地。
秦蓁蓁从背后缓缓靠近。
目光一凝,这下子下去,足够他昏迷的了。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洪涛的黏腻令人作呕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背后。
“蓁蓁。”
瞳孔猛的一缩。
背后起了一层细细麻麻悚然的感觉。
不好!
就是动作缓滞的那一会儿,眼前的人竟如鬼魅一般滑行出了视野之外。
紧接着秦蓁蓁背后中了一记手刀。
那力道,要不是她反应及时侧身避让,她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
不过就这一下子已经让她强行吞下涌上来的一口鲜血。
旋身避开,退至墙边不至于腹背受敌。
“对,就是这个眼神,”洪涛已经忍不住了,上前夺了老三手里的显示器,眼神兴奋,面色潮红。
“蓁蓁…”
秦蓁蓁咽下再次翻涌而上的血气,冷嗤,“哪来的疯狗在吠。”
洪涛毫不介意,挥了挥手,“去,把她弄残,”两只肥手已经摁耐不住地抚手擦掌跃跃欲试。
结果等了半天都没反映,洪涛不耐回头,却发现那两人已经下楼。
还没呵斥出声,老二吊儿郎当的嘟哝清晰地回响在空旷的铁厂里。
“妈的你个憋孙玩意儿下那么重手干嘛”
“诶诶诶,哥,哥,别打了,哥!”
“你个鳖孙儿都说了别做多余的事你TM听不懂是吧。”
“哥…可是…涛哥他说…”
“涛个球,妈的听泰哥的还是听这玩意儿的!”
“再说了泰哥交代的是不让她出这个厂,TMD现在没出啊你搞屁啊!”
“搞个女高中生,妈的本来就禽兽不如现在还搞这种勾当”
“迟早得遭报应,因果都还不完了下辈子只能当个畜牲了”
“你还敢干吗”
“这…哥…那…那肯定是不干的啊…哥,哥,我们回去吃饭吧…”
“我看行”
洪涛: ……
秦蓁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