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和酒心的巧克力。

表面用融化的白巧划出波纹，包裹在浅黄的小纸杯里。放进滑盖的棕色盒子，用灰蓝的彩纸包住，系上白色彩带。

去超市时，感觉心情已经平稳了下来。

手机在三次电话后收到了几条消息，然后大概是会议开始了，就停了下来。

……现在不想看。

看着冷柜里的肉类，垂下眼，摸了一下挎包放着巧克力的地方。

今天…自顾自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还不接他的电话…光……肯定会生气的吧。

眼睛有些肿。吸吸鼻子，拿了两份鸡肉放进购物车里。

……记得上次做的烤箱脆鸡，光很喜欢的。还有菜丸子和酱肉…今天做吧？菜丸子和菌菇汤一起…光会喜欢的吧？

抿起唇，把需要的材料都放进购物车里，加上早上看冰箱记下的需要买的东西，放了满满一篮。

两个购物袋都塞得满满当当，就算重的东西都放进了挎包里，也很沉。

有些艰难地把一个袋子背在肩上，踉跄地往家的方向走。

空出手下意识想拿起手机看消息，停顿了一下，把手机放进挎包里。

等…把晚餐的准备做好，再看光的消息好了。

像鸵鸟一样。

眼前又开始模糊起来，深深吸了口气，扯起嘴角。

……没事的。

但…只是想到。如果，如果自己又变成了一个人……就…

心脏抽痛起来，抬起手把眼泪擦去，吸吸鼻子，垂下眼。

已经…完全离不开了……

如果离开了……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无法想象。

*

做酱肉的肉切好，用调料腌起来。烤箱脆鸡是辣的，就算带着手套加辣粉不会刺激到手了，但还是被呛的咳了起来。

家里安静的可怕，但又不想开电视。胡思乱想着哭了好几次，擦眼泪擤鼻涕，纸巾团在垃圾桶里堆成了小山。

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

呜……

眼泪又溢了出来。

把调好料的鸡块用保鲜膜包好放在旁边，拆下一次性手套丢掉，洗了手和脸。

……准备都做好了，等到六点就开始烧…其他食材就放着吧…不想理。

鼻子擦的已经有些疼了，把围裙放在椅背上，一步一步走到沙发前坐下，拉过旁边的挎包。

拉开拉链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巧克力。

……

抿了下唇，把巧克力拿出来放在旁边，手探进挎包里拿出掉到最底下的手机，想打开来看消息。

…没电了？

有些茫然地想起来，好像从六点多出门后就没充过电，而且今天和弘树通了视频电话……和景光打电话的时候好像电量已经见红了。

是已经用了很多年的手机，续航时间也变短了。

又从包里找出充电宝，连上手机。

屏幕上出现了空的电池符号，一点点回复。

双手拿着手机，看着电池。并不想看电视或者今天成实交给我的昨天忘在诊所里的小说，就是盯着电池。

光的消息…发的会是什么呢？

手机亮了起来，输入密码1632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三通未接来电。

缩缩脖子，点开消息。

先是挂了电话后的消息。

蜂蜜陷阱：佑未，对不起。我刚才就应该说出来的。可以接电话吗？

蜂蜜陷阱：不想理我吗…这种事，不想用消息告诉你。

蜂蜜陷阱：回家会好好和你说的。

蜂蜜陷阱：会议要开始了，今天的事回到家会和你说清楚的，等我回来。

然后是半个小时前的消息。

翻到最新的消息，扫了一眼后愣住。

蜂蜜陷阱：抱歉，今天要很晚才能回来，打电话关机了，是没电了吗？

蜂蜜陷阱：晚饭要好好吃完哦，不用等我，会在食堂吃的。早点睡吧。

……不用等他…吗。

愣愣地抬起头，看向厨房里已经准备好的肉和洗干净的蔬菜，还有勒的手指发紫，好不容易搬回家的两袋食材。

……不用等他了…啊。

身体脱力一样往旁边倒在沙发上，看着手边的巧克力。

像是机器一样，缓慢地拿着手机，点开聊天栏输入：工作加油。

发送。

气泡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未读”字样。

未读。

慢半拍地感觉到手臂的酸痛，放下手后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气泡旁边的字依旧是未读。

伸出手抽了张纸，把眼泪擦掉。

……光刚才也是这样吗？

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但一个多小时后再看，也全都是未读。

昨天唱卡拉OK的时候，也是这样。

光……也会不安的吧？

咬住牙，用纸巾遮住眼睛，抱紧自己的手臂。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想保护他的，明明是不想让他难受的，为什么又伤害到他了？

想对他温柔一点，想让他也感受到自己感受到的安稳感，但…失败了。

…明明…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是不是，没法改变？我是不是…注定了只会伤害他？

颤抖着蜷缩起来，闭上眼。

我……

果然是，无法得到幸福的吧。

*

昏昏沉沉的。

好像因为鼻塞醒来过一次…想到光的事，哭着又睡着了。

天好像已经暗了。

但眼前…好像又有光线。

被遮住了。

脸上多了温热的感觉，似乎很小心地触碰，然后是靠近过来的呼吸。

在很近的地方。

安心的气息。

“……又让你…哭了…”

挫败又低落的声音，轻轻发着颤。

像羽毛一样，落在心脏中…感觉好像…被安抚了。

……光？

茫然地睁开眼，直接对上了他的眼睛。

好像再近一点就会蹭到鼻尖的距离，看到了他眼中有些慌乱的水光。

他在退后。

*

———别走。

*

声音好像发不出来，身体也是僵硬的，张开嘴无声地说。

景光的身体停住了。

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动了下发麻的手指，忍着回血的刺痛伸出手，小心地拉住他的袖子。

“……别…走。”

眼前模糊了，原本就模糊的光线扭曲成了一团，他的身影也变得模糊。

“对不起，”泪水滑落，另一只手也伸出去，拉住他，小声，“对不起…对不起……别走…”

别走。

求求你了。

“不会问了，对不起…别走……”哽咽着，“不要…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我。

靠近了。

有些茫然地睁大眼，看着眼前没有遮挡的灯光。

被紧紧抱住了。

“不会离开的。”他松开了一些，把我抱起来后贴近，一点一点舔吻泪水。

呜……

滑下去的泪水被舌尖接住，湿热的触感蹭到了嘴唇，小心地探了进来。

有些苦涩的吻。

鼻子塞着，呼吸变得艰难。在他微微停顿，去吻滑下的泪水时小口的喘气，然后又覆了上来。

断断续续的，带着泪水的味道。

像是在分享一样。

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看他。

那双温柔的猫眼半垂，缓慢地吻着，脸被轻轻捧起，摩挲着脸侧安抚。

他还穿着西装，领带扯开了一点，外套的扣子敞开着。

眼泪好像没有流了，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他拿起茶几上的毛巾去厨房洗过，走了回来。

脸再次被捧起，温热的擦拭。

依旧是温柔的。

……该说些什么吗？

心脏酸涩了起来。垂下眼不想让他发现眼中又开始溢出的泪水。

靠近了过来。

下意识闭上眼，吻落在眼帘上，然后轻轻触着下移，把滑下的泪水吻去。

“喜欢。”

呼吸洒在脸上，听到他低哑的声音。

……？

微微睁大眼看着他。

脸上落下轻吻。

“从四年前看到你的笑容开始，就喜欢上了。”景光弯了下眉眼，吻落在嘴角，“想看到你的笑容，想看到你幸福的样子。在我旁边，可以幸福的笑出来的话……就好了。”

“但……好像一直在让你哭泣。”

他露出苦恼的笑，“也没有发现你的不安……自我满足的觉得幸福已经开始了。”

……光…

张开嘴想要说话，被轻轻吻住。

缱绻地吻着，慢慢地又退出去。

“先听我说吧？”

额头相抵。

半垂的眼中似乎流动着光。

……光也…哭了吗？

轻轻“唔”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哑。

“喜欢，一直喜欢…但当时那种情况表白的话…对佑未太不公平了。”

景光的手抚到了脑后，将头绳拆开后轻轻梳理着，声音很轻，像是脑后的安抚一样一点一点地说着。

“不过也没有把你让给别人的想法…有点自己是成年人的感觉吧。想慢慢的将你围在身边，直到无法离开。”他轻轻笑了，“蜂蜜计划成功了…好像太成功，自己也完全出不来了。”

细微的停顿。

手轻轻抚着脑后。

“你的事情，不是从Zero那里听到的。其实在三年前，就已经从优作先生那里知道了。”

……我的事情…？

颤了一下。

三年前…景光应该不知道的事情很多。

但他说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事情。

血。

身体发冷，无意识颤抖起来。

……那个人…血。

被温柔地安抚着，用沙发靠背上搭着的毛毯包裹住，靠进景光的怀里。

安心的气息包裹着，但还是害怕的发颤。

“佑未没有错。”

听到景光在耳边说。

这句小时候，很多人都说过的话。

办案的警察先生，当时的房东家的男孩子，妈妈，优作叔叔和有希子，麻绪婆婆，医生，周围的所有人。

“…是我的错。”

但面对他们时无法说出口的话，被景光抱着，好像可以，试着说出来。

“是我的错，是我害怕了…是我杀了他……”颤抖着，小声说，“好多血……地上都是血…他在流血…妈妈也在流血……我也…不杀掉他的话、妈妈…我不想妈妈死…呜…没有人能帮助我们…所以……”

想要捂住脸，手被轻轻拉住。

轻轻颤了下嘴唇，说出来。

“…拿着菜刀，刺进去了。”

血。

刀子刺进了那件警服里，鲜红的，溅在身上。

是热的。

就算是那个人……血也是滚烫的。

“…我的错。”

如果……

“什么都不做…那个时候，就那样被他杀死…”垂下眼，“被他杀掉的话，就……”

就怎么样……呢？

在7岁的时候，被那个人杀死的话。

啊……

发颤，扯起嘴角，“不能见到光了…会有点寂寞吧。”

泪水落下，滴在他的肩上。

“但…能和妈妈一起死掉……一起死掉不好吗。”忍住泪，“为什么…每次都要保护我，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因为亚纪阿姨希望你能活下来。”被景光抱紧了，耳边是他温暖的声音。

“活下来，就算认为自己背负着罪，一开始会活得很辛苦…但亚纪阿姨相信着。相信佑未能遇到爱着你的人们，和优作先生、有希子、黑泽先生他们一样，会爱着你的人。代替她给你勇气，然后…有一天，从那些记忆中走出来。”

呜……

“……和光一样吗。”闷闷地问。

好像，不再颤抖了。

渐渐放松下来。

“嗯，和我一样哦。”景光轻轻笑了一下，蹭蹭我的耳侧，“佑未没有错。无论多少遍都会说的，佑未没有错。”

“佑未没有错。”

“唔……”脸有些发热，抓着他肩膀的衣料，小声，“知道了啦……今天…对不起。这样耍性子。”

“佑未没有错哦，没有发现你的感受，是我不对。”景光退后了一点，亲了一下我的脸，有点响，“对不起。”

在暖橙的光线里，那双猫眼看上去湿漉漉的，脸上露出了歉疚的感觉。

比起之前的脆弱感，现在更像是加了蜂蜜的。

但……

别过头，用手臂抵住渐渐变烫的脸，“原谅你了。”

“那我可以拆了吗？”

拆？

茫然地转回头，看到他手里拿着的礼盒，连忙伸出手：“啊！不行！还没……”

景光举起盒子，把我揽住吻在脸侧，“收到了就拿不回去了。”

“唔！”鼓起脸，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胸口，“还没到情人节……现在几点？”

靠在他肩上想够茶几上的手机。

因为讨厌安静下来后时钟的走动声，家里只有几个电子钟，不按的话就看不到时间。

“嗯…快1点了吧。”景光伸手把我的手机拿过来，点亮。

2月14日 1:07

“……为什么是哈罗的照片？”

看到景光按下主键好像想把锁屏上哈罗的照片换掉，连忙伸手想把手机抢回来：“不、不是！”

糟了！

屏幕解锁，出现了主屏幕上休假时在床上补觉的景光，抬起手反抱着枕着的枕头，露出一点肚子。和哈罗在沙发上打滚的姿势一模一样。

看到景光眯起眼，急忙把手机抢回来藏到身后，警惕地往后挪。

被拉着小腿握住腰扯回了他面前，在脖子上咬了一下。

唔。

“那、那个，吃巧克力吧？”讨好地拉住他伸过来的手，轻轻晃。

“…先放过你。”景光低声说完，拆开礼盒的彩带，小心地拆开包装纸，拉开盒子。

悄悄伸手把手机放在茶几离他最远的那一端，然后双手抱膝，看着景光拿起一块爱心形的巧克力：“是有两种味道？”

“吃吃看嘛。”下巴抵在手臂上，吸吸鼻子，小声。

巧克力的大小刚好是一口一个的，他放进嘴里，把小纸杯放回盒子，咬了一下后微微皱起眉。

心里咯噔一声。

啊，说起来做好后没尝过味道！

“怎么了？”有些慌，撑着沙发凑过去，“是味道不对吗？还是———”

景光弯起眉眼，凑近过来。

嘴唇上就有微微的甜。

探入的舌尖带着巧克力的甜味，黑巧酒心的苦和Scotch的味道。

融化了一半的巧克力变得黏腻，在唇齿间黏糊糊地传递着，渐渐融化成液体，吞咽。

有点…好吃。

分开的时候，下意识舔了下嘴唇。

好像被盯住了。

嘴唇。

红着脸捂住嘴。

景光没有在意的样子，选了另一个圆形的吃掉，似乎在尝味道：“加了蜂蜜？”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但总感觉，好像在选夹心口味时那些细小的心思一下子就被他发现了。

Scotch和蜂蜜。

用毛毯把脸捂住，点头。

景光又挑了一颗放进嘴里，然后把盒子盖上。

目光落在他的指尖。

……沾到了。

巧克力。

莫名的惹眼，目光无意识地跟随着沾到巧克力的地方移动。

“唔？”听到景光发出了有些疑惑的声音。

他伸手好像想拿纸巾。

……只是这么一点的话，用纸巾很浪费吧？

脑海里出现了有些意味不明的理由，比大脑更快的是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拉到面前。

明明…肤色不是很白。好像之前也这样想过。

不知道为什么，和深色的物品搭配后，就变得…涩情了起来？

在短暂的观察后，抬眼看向手的主人。

景光轻轻弯了下眉眼。

…有一种大人的从容感。

脑海里响起同学的吐槽。

属于那种，会很想去破坏的范畴。

身体微微前倾，低头吻在他手腕的血管上。

青色的血管交错，好像是他整个人身上少有的冷色。

能感觉到嘴唇蹭着的手腕微绷。

所以这种从容感，早点丢掉比较好吧？

吻渐渐向指尖靠近，在大拇指和食指间短暂的迟疑了一下，先选择大拇指。

唔……

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后张开嘴，将他的指尖轻轻含住。

听到了景光加重的呼吸。

这样…会有感觉吗？

有些茫然地抬眼看他。

景光的呼吸好像停顿了一下，脸上泛起红，别开了脸。

…害羞了？

舌头扫过指腹，尝到了细微的甜味。

但只有一点。

轻轻吮了一下后，慢慢松开口，吻了大拇指的指腹，转向食指。

看到了旁边中指上的戒指。

稍微带着一点奖励性质的，轻咬着食指的指骨，然后含住指尖。

反应……好像很大…手腕都绷紧了。

甜味更浓一些，用舌尖一下一下舔着。有点好奇景光的表情，又抬眼看过去。

被红着脸的景光认真地注视着。

他露出了苦恼的笑容，凑过来吻上眼帘，轻轻吐了口气，“不要用这么无辜的眼神看我啦。”

无辜？

茫然。

看到了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

“会忍不住的。”他低声说。

下意识抿了一下口中的手指。

听到他轻轻“唔”了一声，呼吸有些喘。

张开嘴想要把他的手指拉出来，被急切的吻住。

嘴里有巧克力的甜味。

“真的是……做不了还这样…”

亲吻间，听到了景光轻轻的抱怨一般的叹息。

但依旧吻着，怀抱有些用力，贴在他怀里。

……那做吧？反正…还没来。

伸手轻轻拉住他的领带。今天戴的是浅棕色的那条，和巧克力一样。

想拆开来品尝。

手被握住。

景光轻轻喘着，退开了一点，吻着脸颊。

“不行哦，”他有些困扰的样子，伸手探入我的毛衣，把背心的下摆拉了起来，“马上就要来了，不能做。”

“还没…”小声说着，感觉到搭扣被解开，那只手移到了胸前。

要、要干什么……

脸开始发烫，抬起来想阻止的手被他拉住。

捧着一边，轻轻按了按。

“已经没有硬块了吧，今天就会来了。”景光说着，手移到了外侧，解开肩带的扣子后把胸衣抽了出来，非常自然地拿着淡蓝的胸衣重新扣上扣子，叠好。

“预防的垫了吗？”

唔。

有些不甘心地点头，抱住膝盖。

肚子响了一声。

僵住。

头顶被摸了摸，轻吻。

“我去烧点吃的。”

看着景光走向厨房，把通红的脸埋进臂弯里。

抿了抿唇，悄悄地笑了起来。

…好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阶段结束啦~下章第四阶段！

#L本章里有第四阶段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