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B535星

清晨的第一声钟声敲响，电车上呼啦啦走下一群赶去园区打卡的上班族。

这里是位于B535城郊的一处创新产业园，虽然地理位置离市中心有些距离，但这个园区内聚集了半数维尔高新技术企业的分公司，可以说算是维尔东南部地区的创新中心。

而这些企业当然包含了我们之前所提过的比如搞生科的衡瀚，做机械产业的胡纳，而园区一角有个有些出人意料的物流站点，林深此刻就站在这个物流站点里，快递架后方的墙上印刷着白色的‘东升物流公司’六个大字。

至于林深为什么会出现在B535的创新产业园里，这个还是值得说道一番的。

华榕局长不是给他安排了个查清‘生物衰老药剂’的任务吗，搞情报工作，自然是要办公室与基层两手抓，如果明面上没有可供分析的线索，不妨亲自来线索产生地转一转。

情报部的某位前辈曾说‘大隐隐于市’，民间小巷子里的情报传播更丰富便捷，于是林深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了B535的居民区，而那个发现药剂的摊子就在居民区某处不起眼的小集市里，也算印证了前辈的这条理论。

当然，这里额外提一嘴，举报信上说东西是在B535黑市上发现的，林深来这里实地考察了一番确认这儿并没有什么黑市，举报的那兄弟大概是在危言耸听。

那话说回来，林深是怎么把目标又锁定到郊区的创新产业园呢？

来到B535的第二天，林深头天下午一下星舰就把居民区用双脚丈量了一遍，因此第二天一大早小腿发酸，先赖在床上脑内汇总一下昨天获得的情报。

其实也没什么情报，林深走这一趟最直观的感受就是B535的居民们都淳朴善良，平时邻里们互相问候暂且不说，就连他这个陌生面孔走在街头都会被按年龄亲切询问今天怎么下课这么早，是不是没有好好上学云云。此时的林深一定和几月前的奚曳非常有共同语言。

“阿姨我已经工作了。”林深无奈笑笑说。

“嗐，小伙子你这学生气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十几年班主任不是白当的，阿姨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和林深搭话的阿姨点破林深的伪装，拍拍他的肩拎着手中的菜走了。

“看来我的伪装学还是需要实践啊。”林深和阿姨挥挥手心中想到。

这就是林深昨天下午大事小事的缩影，所以他躺在床上发现自己第一天的收获近乎为零。

“这不成，局长可盯着我的进度了。”

他闭目沉思，忽然回想起自己在第一次听到‘生物衰老药剂’这个名词时的一丝丝熟悉感。

“生物衰老药剂？生物衰老……抑制剂。”林深口中默念道。

“这个抑制剂可是在大伙视野里经常出现，虽然是以‘怎么还没研究好’的饭后闲谈的形式。”

“但确实，衡瀚一直把钱投在一个做了很多代都不见成果的药剂上很不科学，而如果他们研究的东西是衰老药剂，这一切就不一样了，那可是能直接决定战争胜负的生化武器。”

林深话音未落，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所独自面对的竟然是能影响全人类的东西。

他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旋即轻笑摇摇头，怎么说他身后也站着一整个维尔科技监管局。

因此林深就在当天早八和上班族挤在了一辆电车上，“你们公司今天又放半天假？我家老板什么时候有这种魄力。”一个身着棕黄工作服的男士对他身边的人说。

“还是你家公司让人羡慕啦，制造业龙头企业，薪水和地位都不是我这种生化产业的小小科研公司能比的。”这位蓝色工作服的男士回话。

“谦虚了谦虚了，谁敢说衡瀚是小小科研公司。”黄衣男士笑笑把话题转到家长里短上。

衡瀚今天下午放假？林深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想到。

那对自己的行动倒是一项便利条件。林深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找到衡瀚正在研究衰老药剂的实质性证据，最好能让他搞点样本和实验记录回去，这样光凭这两项证据就能直接让局里定罪，毕竟不管是军界还是科研界对于生化武器的法规从来是最严等级。

“前方到站，创新产业园。”

林深跟着大伙下车，远远跟在那个衡瀚员工的后面确认衡瀚分公司的具体位置，林深脚步一转往自己刚才瞥见的一个快递站点走去。

“D4的副业怎么都开到这种产业园里了。”林深看着那排印刷字默默想到。

“你是怎么知道东升物流和D4的关系的？”从一下星舰就被激活的小灵问。

“山人自有妙计。”林深背着手往快递站外踱步，见小灵变出问号表情包，他才解释说“本来还不知道，上周在宿舍楼外看易择上了物流车我才确定这条信息。”

在园区里找个阴凉处坐着等下午来到，林深视野里的衡瀚公司陆陆续续走出来三两员工。等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敲敲小灵让它显示衡瀚这栋楼的结构图，从安全通道门开锁潜入，直奔位于地下二层的生物实验室。

衡瀚的生物实验室里幽幽泛着蓝光，林深从小窗外只能隐约看到实验台上摆着的瓶瓶罐罐，里面的具体情形看不太清。

“小灵，里面有生物体吗？”

“有，但不确定是人体还是动物体。”由于生物实验室的特殊性，以小灵现版本的精度很难隔着厚重的金属墙辨别出生物信号源的具体物种。

“换红外感测试试。”林深说。

“这回清楚多了，没有人在，只有三只小老鼠。”小灵道。

林深点点头继续撬实验室的锁，在入口套上墙上的白大褂，他轻轻推开第二层门，入耳听到屋内传来细微吱吱声。

“这小白老鼠还被养得挺胖。”林深评价一句，揪着小老鼠的后脖子把它们仨装进一个透气的编织袋里。

装完实验体，他环视四周找到位于实验室角落的专用冰箱，终端的扫描结果显示里面各个温度层都整齐码放着各种试剂。

“哪个是我们要找的衰老药剂啊？”小灵问。

“生物制剂保存温度是2到8℃。”林深说着打开最上面的冷藏箱把里面五个编号的药剂各拿一支，放进他自己准备的冷藏盒里，“不知道这里面哪个是我要找的东西。”林深关上冰箱把冷藏盒放进空间储存器。

“我找到实验日志了，在这里。”终端里的小灵一跳一跳说，如果小灵也能有实体，它现在肯定已经跳到实验日志上了。

“这本？”林深按着小灵说的方位拿起一本有些泛黄的B5尺寸册子，“那我就不客气了，统统拿走。”林深说着把册子也往储存器里一丢。

“好啦好啦我们撤吧。”小灵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嗯。”林深点头脱下白大褂退出实验室。

走在产业园的小道上，像素小方块版小灵觉得这一路都很顺利，不觉开始开心地和林深聊天。

“衡瀚不会就这么放我走的。”林深手指比在唇上示意小灵噤声，“让我看看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一天后，B535市区的一条昏暗小巷，某个路过的行人看一眼小巷内几个黑衣人架着一个好像昏迷的年轻人上了一辆面包车；被其中一个黑衣人凶了一眼，行人缩缩脖子不敢继续深究。

“睁眼。”林深从黑暗中回神，就听到近在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林深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一个密不透风的小黑屋，自己被拷在一端的椅子上，另一端站着四五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而人群中唯一一个未蒙面的人穿着一身白大褂，“你是云无歆？”林深看着那个人问。

“我是。”云无歆眼神略闪，点头。

“你前天从我们实验室顺走的东西藏哪了？自己老实交代，别逼我动手。”叫醒林深的那个男人说道。

“恐怕不是你们实验室吧？”林深语气不变，略歪头看着刚刚转身的男人背影。

“不是又如何，我们老板投资的实验室就是我们实验室。”男人看起来不像是打手莽夫，也不回头，背对着林深叮叮当当挑东西。

“你见过你们老板吗？”林深继续问。

“是我审你还是你审我？”男人有些哭笑不得回过身来，眼前这家伙有没有搞清现在的状况？

林深笑笑“别那么严肃，我猜你老板从来是用网络给你下任务，你一直没见过真人。”他说。

男人看着林深，没有回话。

“你想说你不在意他是什么人？”林深看懂了男人的意思，“万一他连人都不是呢。”他开玩笑式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你把东西交出来，他们不会为难你。”一直没插上话的云无歆说。

“所以你们的确没搜出东西，才来问我对吧。”林深点破对方几人一直在隐藏的事实。

“那又如何。”黑衣男人这回接话了。

“不如何，只不过我也不知道东西现在在哪。”林深想摊手但手被拷住了没法摊。

“试剂早寄走了，可能现在在宇宙中哪艘星舰的货舱里，你找我也没用。”林深说道。

“呵，你可不一定没用。”男人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属下出去了。“我是不是要去坐牢了？”云无歆从屋子另一端走过来，弯腰和林深平视问。

“也许。”林深实话实说。

“我知道会有这一天，我早该知道自己被骗了。”云无歆点点头直起身，语气依旧平淡，白褂衣摆一动一动向屋子外走去。

“需要我帮忙吗？”临出门云无歆回身问。

“不用。云大科学家，你也不是一定会坐牢。”林深眨眨眼回话道。

十小时后

“人呢？那么大个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男人走入黑屋，发现本该锁着人的地方空空如也，凳子上还很嚣张地摆了一张纸片。

“我叫林深，后会有期。”纸片上如是写着。

“林深？我记住你了。”男人把纸片握在手中面无表情道。

为什么我每次都忘记衡瀚名字里的三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