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那张鬼脸就那老人击倒在地，手术刀也叮铛一声掉在了地上。

清羽还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整个空间就狂风肆虐，所有物品全部都翻落在地，四处滚动，就连钉着她的木板床也被吹倒在地，腹部两边的两根木钉随之脱落，清羽整个人因为这大动作而从木板床上滚落了下来。

她没有时间去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再不走，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她的记忆力不错，上次看过一眼那个地下室，也和萧南走过一次，就算现在是摸黑，她也大概能找到出路。

可是她撑着身体里隐约残留的痛意寻找着门的方向时，地上的手术刀，工具箱里的手术刀，还有那些从她身上掉下来的木钉，竟然同一时间飞到了空中，齐刷刷地将目标指向了刚刚被袭击而翻倒在了地上的老人。

它在干什么？它想杀了他？

清羽瞬间就明白了目前的状况。

是那只被他束缚起来的恶灵，大概它脱离了恶灵缚的控制，脱离了阵形的束缚，它有了自己的意识，并且还想要杀掉那个束缚了它多年的凶手。

如果她还不走，说不定连她也会遭受牵连，可是如果她走了，那她和那个杀死那么多人，手段残忍的老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思想的斗争之下，清羽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逃走的机会，她忍着痛跌跌撞撞地跑回去，一边扶老人，一边注意着头顶那些危险的凶器。

“快走。”她扶着老人，在风迷人眼的情况下，再次跌跌撞撞地往出口走去。

“为什么？”身边的老人发出颤抖的声音，“为什么要救我？我是个死一万次也不值得被原谅的罪人，你为什么还要冒死救我。”

“你是错了，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走上错的路。”清羽也知道，自己要救的这个人，是杀过不知道多少人，而且还把他们都做成了人形标本的变态凶手，可是，她知道自己如果就这样丢下他逃命去的话，那么以后内心自责的就是她自己了。

明明只是一个不大的地下室，可这种时候走起来却感觉出口是那么地遥远，明明离出口只有咫尺，却始终不能触及。

“我们走不了了。”身边的老人说，“她恨我束缚了她几十年，她恨我所做的那些事，她恨我让她看了几十年的血腥，如今，她已经忍无可忍，而我……也再没有力量去束缚她了。”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马上就到出口了。”清羽根本无暇顾及他的胡言乱语，不过尽管她很努力地在找着出口，可是这个人却已经无心逃离。

“当年她被人无辜杀害，成为了别人刀下的牺牲品，所以我杀了害死她的那个凶手，并将他做成了人形标本，并与堕神立下契约，用自己的人性和血腥的祭奠换得了一份可以束缚住灵魂的药方，以此将他永远困住，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投胎往生，成功之后，我又想留住我妻子的灵魂，接下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我将所杀害之人的灵魂全部都束缚了起来，让它们合成了一个只听从我命令的恶灵。但是和堕神的契约里，说我唯独不能对一个人做出伤害之事，那个人有着一颗这世间最纯洁的心脏，而那位堕神的责任，就是要保护她生生世世的生活无忧无虑，之前恶灵之间就在传说，你就是拥有那颗心脏的人，如今看来，果然没错了。”

清羽听着他所说的那番话，感觉越来越糊涂了，怎么他说的她一点儿也听不懂？什么叫和堕神结下了契约，还有她的心脏，到底是有什么特别的？他竟然说什么堕神都要保护她？

“小心！”眼看就要到地下室出口了，清羽却整个人都被一股力量推开，摔倒在了一边，趁乱再回头一看，发现此时那些尖利的东西，已经纷纷插进了老人的身体里，他苍白的面容看上去愈加地吓人。

“喂，你……”清羽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变态又残忍的杀人凶手竟然会舍命救她。

“你是连堕神都会去保护的人，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现在它们想要我的命，只要我死了，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他望着空中那张恐怖的鬼脸，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清羽顶风大声问着他。

“我只知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上仙，他为了救你，与堕神结下了契约……”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就一口气上不来了，而他的话，只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也是最令清羽疑惑的地方。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啊？”清羽一边喊，一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却发现他已经死了。

混沌的地下室，所有狂乱的一切因为他的死渐渐平息了下来，那张恶灵鬼脸，也如云烟般散去。

一切……都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如果不是因为她腹部两边还有两个窟窿在提醒着她，她还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

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心里仍七上八下没像这地下室里的一切平息下来时，背后再次袭来一股风，风里带着淡淡的清香味，伴随着那风，有光从身后亮起，紧接着，她感觉到了身后多出一个人来。

是很熟悉的感觉，是她非常熟悉的感觉。

“清羽，你有没有事？”紧接着响起来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她以为的那个人——萧南！

“我还好，至少暂时不会死的。”她摇了摇头，回头看向满脸焦急蹲下来扶她的萧南。

看着他的脸，那一眉一眼，还有他不知不觉间带给她的感觉，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熟悉呢？熟悉到……就好像上辈子、上上辈子，他们就已经相识了一样？！

“起来。”将她扶了起来后，萧南这才看到了地上的老人，他的脸上全是自责，并毫不掩饰，“对不起，是我没能及时发现异常，才害得你受到如此伤害。”

“这事又不能怪你，你为什么如此自责？”清羽说着，却突然感觉到腹部的痛瞬间袭向大脑，刚刚急着逃命，慌乱中她暂时忘记了疼痛，现在危机一解除，疼痛的感觉立刻扩散开来，差点儿让她失去意识。

“你怎么了？”见她突然满头大汗的样子，萧南就知道事情不对，目光下移，发现她腹部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之前明明没有任何流血迹象的伤口，现在已血流不止。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说着，萧南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准备往外走。

“不！等一下。”清羽却忍着痛阻止了他，坚持着不让自己痛得昏厥过去，她断断续续说道，“我们必须……先……先报警。”失踪案凶手就这样死在了这间地下室，如果没有警方及时来取证，以后他们要再出去说，就很难说清楚了。

“可是你现在……要是再不去医院的话，会流血而死的。”

“没关系，我还能撑一会儿。”清羽强忍着痛说道。

萧南知道她的个性，也相信她的决定从未有错，他向来都选择相信她，只是看着她这么难受痛苦的样子，他的心也像是跟着承受了更多倍的痛苦。

他无奈，只好暗自施以法术，先替她止血，只是那伤口，他现在还不能替她复原，毕竟警方那边需要些说法。

他就这么抱着她，一直等到了警方和医院派救护车赶过来。

被安置在救护车里的时候，穆司远查看完了现场的情况后才出来，刚刚他就看到清羽受伤的程度，虽然也担心，可是毕竟案子也重要，而且他知道清羽也一定是希望他先处理案子再去关心她。

“现场已经有鉴证科在取证了，清羽，你受的伤怎么样？”看她脸色苍白地躺在救护车里的模样，穆司远心里愧疚，觉得非常对不起她，如果不是他的拜托，她也不会接手这件危险度如此高的案子。

清羽虚弱地摇了摇头：“我会没事的。”

“具体情况，等你身体好点儿之后，我们再来问你。你先去医院，晚点儿我去看你。”穆司远没有再问她其他的事，只是如此叮嘱道。

清羽还是只点了点头，末了又嘱咐道：“这件事，千万别让我爸妈他们知道。”

穆司远略微考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答应了她：“我能保证你爸妈不知道，只是你哥哥他……”

他和她哥哥沈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好同学，又身为在同一个警局工作的同事，他就和清羽一样聪明，所以有什么事，他是绝不可能瞒得过沈唐的。

“哥哥知道了没关系。”清羽对这倒是没有多大忧虑，被哥哥知道了，顶多只是被哥哥教训一顿，反正哥哥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训完了她就会急着来关心她了，可是如果被爸妈知道了，麻烦可就大多了。

“那好吧，我知道了。”穆司远答应着。

“别再说废话了，你想看她流血而死吗？”萧南再也看不下去了，好不容易等来了警方和救护车，却还要在这里啰里啰唆。

穆司远也觉得不对，于是赶紧吩咐急救人员：“你们快送她去医院。”

萧南不再多话，只是默默地跟着上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