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计划吗？”林沐一边在便利店外面的垃圾桶里翻找一边问身后的琴酒。

他们两人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样貌，但是身上穿的却还是刚才挖过坟的那身脏兮兮的衣服。

特别的是林沐，浅色的上衣染上了一片片浅灰色的湿土，几乎都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了。不过，这样的形象倒是和她现在的行为异常契合。

林沐从垃圾桶里翻出几个纸袋，打开纸袋的束口，里面是昨晚便利店没有卖掉的过期面包。

林沐递给琴酒一块。

琴酒皱着眉看了一眼，没接。

说到计划，琴酒原本打算去探探雪梨那边的情况，但是现在，这件事好像并不是那么紧急……

林沐耸耸肩，自己咬了一口。

面包在口腔中被捣碎，忽然散发出一股奇怪的酸苦味。

林沐一顿，立即重新拉开垃圾桶的盖子，弯腰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去，然后看着手里剩下的“长相可人”的面包，有些不可置信。

“你知道它为什么会留到第二天吗？”琴酒眼神带着嫌弃，“原来你是打算‘诈尸’之后靠翻垃圾生活吗？”

“先躲一段时间吧，也不能去找生濑他们，至少先弄明白魔协那些人想干什么，不然搞这么大动静就白费了。”林沐又咬了一口，好像再品品，也不是特别难吃，“大哥，你这几天住哪？”

大哥。

琴酒恹恹地朝林沐看过来，眼里的嫌弃淡了点。

他似乎对这种顺从的称呼格外受用。

“酒吧，或者茶室。”

“没别的地方去了吗？”林沐几乎没怎么咀嚼就吞了下去，肚子一点点充实，她心慌的感觉才慢慢褪了下去。

林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那种不需要钱的，有吗？”

还真有。

而且林沐还去过。

*

这次是白天，除去了结界中的浓雾，经过二十几年的变迁，这里很多房屋都不是以前的样子。细长的小巷中有几个临街店面，店面二层就是店老板的家，路过时还能听到几个老板隔着店门扯些家常。

还是那栋孤零零的两层单面公寓，不知道拆迁程序出了什么问题，这栋陈旧的公寓居然现在还伫立在这里。站在楼下，向上看去，林沐感觉它几近危楼。

从阳台晾晒的衣服来看，这栋楼基本只剩一两家还在住人了。

“这是你家的房子吗？不是租的吗？”林沐站在门前问琴酒。

“那你还有别的地方去吗？”

林沐闭上了嘴，但是立马她就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

“咣当”

年久失修的门锁根本经不住任何风浪，琴酒甚至还没使劲，门就被踹开了。

“还有什么问题？”琴酒问。

那片单薄的木门摇摇晃晃，“啪”地一声拍到了门后墙壁，受力之后又折返回来，和门框“咣”地碰撞。

林沐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没事，已经解决了，现在应该是不需要钥匙了。”

林沐真的很多年都没有过过风餐露宿的生活了，当她站在门口看到屋里的情况时，饶是有心理预期，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算特别糟。

不过就是整间屋子看起来好像经历过火灾，四面墙黑乎乎的，地上结了厚厚一层灰，家具基本只剩残骸了。

至少不用睡桥洞，先凑合一天吧。

林沐想。

旁边的琴酒“啧”了一声，也迟迟没能下脚。

从邻居那借了工具，随便扫了扫，擦了擦，林沐就顺势倒在了地上，长出一口气。

“情况还真是不容乐观。”林沐低喃，然后仰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琴酒。

琴酒垂眸，看到林沐从衣服里露出的一截皓腕和纤细的脖颈，喉结上下动了动，然后伸手从兜里摸出烟盒，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前天，乌丸莲耶派人来找我，让我去警视厅手里抓一个人。”

林沐闭上眼睛：“谁？”

“Sherry。”

“抓她干嘛？”林沐问。

琴酒猛吸了一口烟，眸色沉沉：“她手里有一张王牌，很可能和她以前研究的药物有关。”

“哦。”林沐重新躺下，望着天花板，“那就是必须要抓活的了，你想怎么做？”

“她现在被严密保护，得先打探到她的具体位置，然后再把她身边的人调走，而且那女人的性格……”琴酒吐出烟雾，“是个宁死不屈的，不能来硬的……”

林沐笑了一声，语气闲闲：“你对她倒是了解。不过，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作为交换，我可以让你知道她手中的秘密。”

林沐坐起身，从窗户里透出的日光将她的皮肤照得如白瓷一般，肩上的如瀑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到脸侧：“你对她有什么执念吗？”

琴酒睨了她一眼，食指弹了弹烟灰，脱下外衣放在林沐对面，左腿曲起大剌剌坐在了外衣上，手肘搁在左膝上，把手里的烟重新叼回嘴边，戏谑道：“她已经不是以前为组织卖命的清新可口的雪梨酒了，不过，我倒是很高兴能再听到她的消息。”

说完，琴酒不徐不疾地吐出几个烟圈。

林沐揉了揉鼻尖，往后挪了挪：“你不打算把她交给乌丸莲耶？”

“视情况而定。要是乌丸莲耶让我带人过去，我允许你跟着。”

“其实我对黑衣组织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如果非要让我在你和Sherry之间选一个阵营站的话，我应该会选Sherry。”

“是么。”琴酒仿佛毫不在意，身体向后仰了仰，右手撑在身侧，“我被乌丸莲耶的人找到时，脸上有你做的易容，除了你的手机，我身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之前也没有以真实面目在公共场所露过面，你觉得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说到这里，琴酒刻意顿了一下，才接着说：“要是你们魔法少女，找人应该会容易得多吧？”

林沐听到这儿，条件反射般地扫视了一下窗口和房门，然后眉尖一蹙：“前天见你的人是谁？”

“Vermouth。”

按理说，以贝尔摩德的年龄，应该不会是魔法少女。

但是如果乌丸莲耶真的知道魔法少女的事情，他会怎么加以利用呢？

搜罗合适年龄的少女？绑.架，拐.卖？

成为魔法少女是有条件的，甚至连林沐都不能确定这个条件到底是什么，大面积搜寻是不是代价太大了？

琴酒见林沐按着额角，眉头越皱越紧，他轻轻把指尖的烟头碾灭在地上，语气平平地又添了一把火：“如果我是乌丸莲耶，那么——”

琴酒抬眼，墨绿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蛊惑的笑意。

“——魔法少女协会会长那个位置绝不会旁落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