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凌霄提出来的法子，哪怕楚时宴对她很有意见，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更别说众多的官员命妇了，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在场的只有林清月一人后背霎时间就冷汗涔涔了，她实在不明白，前世苏昭明一直跟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不曾仔细辩驳过这些，还是楚时宴探查出来才对自己发难的。
现在，苏昭明居然在国宴上提出了对质！
但凡她是在后宫或者私下提出来的，自己都有把握将楚时宴糊弄过去，毕竟以她这一世和皇上的感情，加上她长期铺垫下来，以皇上对苏家的戒备，哪怕查明了真相，她也不担心自己被怎么发落的。
可是！苏昭明在国宴上骤然发难，到时候皇上想护着自己也不行啊！
林清月再也端不住神仙妃子的样子了，一时间心里乱成了一团，但是她想到自己为了坐实救人之举，第二天曾经到那林子去过一次，所以她还是勉强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又想到自己刚刚生下的龙凤胎，更加安心了。
在楚时宴放缓了声音，冷疑着问她愿不愿意对质的时候，她抬起头，白着一张倔强的小脸也底气十足似的应了：“不管皇后娘娘怎么说，臣妾这枚耳坠不是作假的，臣妾愿意自证清白！”
众人怎么看，都觉得两位娘娘都很自信，正好奇这怎么个对质法呢。
凌霄就冷声说了起来：“既然是对质，还事关后妃，那就应该更加严谨公正才是。本宫提议，由宗正鲁王爷和刑部尚书房大人、大理寺王大人一道来验证到底谁救的人！众位大人为官多年，自然也知道，探案时为了不让被审之人有串供的可能，一般都是分开审问。
“虽然本宫和宸妃都不是待审的罪人，但此法也有可借鉴之处。所以本宫愿意和宸妃以及陛下，一起在宣纸上书写回答众位大人提出来的救人细节之处，到时候对照之下，自然能够分的一清二楚！”
听了皇后的话，国宴上的所有人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皇后这意思分明在说，以防皇帝和宸妃有“串供”的可能，省得她答对说对，还是被皇帝污蔑！
这个意思楚时宴自然也立刻明白了，他霎时间面沉如水！
“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朕是如此是非不分的人吗？”
凌霄只道不敢：“臣妾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真相大白，难道陛下不想将此事彻底分辨清楚吗？”
皇后提出的办法，除了有些冒犯皇帝，但实际上当真是格外的公平，且确实可行。她点出来的几位大人里，宗正是皇家的人忠于楚时宴，而大理寺的王大人是个孤臣，甚至刑部的房大人还是和苏相有过龃龉的阁老！
他们几人断没有和皇后勾连到一起糊弄皇帝的可能，更别说是在国宴上一起“泄题”给皇后了。
所以纵然楚时宴觉得极为冒犯，但要说皇后有私心，也太过强词夺理。
反倒是皇后的态度，让楚时宴心中不安，他第一次怀疑地看向了林清月，难道月儿真的骗了自己？
可是很快，他在林清月失神般的样子中，又想起来她曾经患得患失说过如果骗了他，他会不会恨他之类的话。
楚时宴眼睑一垂，不管怎么说，月儿为自己生了一对龙凤胎，是后宫如今除体弱大皇子和两个公主外，时隔三年才有的孩子！她不能有事！
更别说，他看了看凌霄那笃定的神色，更别说苏家狼子野心权势太盛！
总之，楚时宴有了直接结束国宴的想法，不打算按照凌霄说的办法来验证了。
可惜，今晚一直沉默寡言的苏丞相第一次站了出来：“老臣之女得先帝赐婚给陛下，一直恪守皇后本分，从未有半点的僭越之处。既然皇后娘娘和宸妃都自认救了陛下，老臣恳请陛下查明真相！若是皇后娘娘冒认天恩，老臣会即刻请求陛下废后！”
在苏相说完之后，他一系的许多人也跟着上奏了，最后连对立的毕相也赞同，毕相一系觉得最好皇后昏了头被废掉，那苏家危矣！
苏相的一番话让楚时宴顿住了，在戒备苏相一系的时候，也不免认真思索，他只是有些怀疑起当年到底谁救了他，并不是全然不信林清月了，若是能证明皇后扯谎，岂不是能名正言顺废后了？
他的神色一下子晦暗不明起来，这个老狐狸！
想到自己也未曾答应皇后没扯谎会怎么样，最不济就是将拔起苏家和皇后的时间推后而已，还能出什么大事不成？
楚时宴立刻做了决定，他冷哼一声：“那就如皇后所说，请三位大人开始问吧！来人，备好三份笔墨纸砚！将屏风搬来，隔开朕与皇后和宸妃！此次真相大白之后，谁再提救命之恩杀无赦！”
随着楚时宴发话，整个元和大殿都彻底忙了起来，众多宴席被撤，一众高官分快挪出了位置，看着太监宫女布置好“审问”现场。
谁都能看出来楚时宴此时的不虞，没人想触他的霉头，一个个动作利落极了。
就是被皇后指明的三位大人，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句了，但是事关国母的大事，该上还是得上。
他们为了避嫌，此时就在楚时宴对面静静躬身站着，不和任何人交谈。
等到场地布置好了，大楚朝帝后妃三人像是待考的考生一般，独自在屏风遮挡的位置坐下，不过位置还是在高台之上的。
加上他们毕竟不是犯人，屏风只是隔开了他们三人间可能对视的眼神，其他人都能看到三位尊贵至极的帝后妃的样子，他们也能看向众臣。
三位老大人此时也不敢坐下，他们是被点出来出题了，还能真把皇上皇后后妃当犯人审问不成，都默默站着。
很快，宗正鲁王爷被推出来第一个问询，他是楚时宴爷爷那一辈的小皇子了，辈分大人也识趣，历经三朝都稳坐宗正位置的，这会也不过于惶恐，直接清了清嗓开口：“救人当天，天色如何？陛下穿得又是什么衣服？”
有了鲁王爷的开头，其他两位大人也就放开了手脚。
“陛下当时的伤势如何，伤口又是什么形状？”
“救治陛下的时候，用的是什么药物，又是在何处所购？”
“救助陛下当天花费了多少时间，来去的路上又见过何人？”
“救人的林子中有什么东西，当时什么时辰，从哪一边进的林子？”
……
林林总总的细节让林清月的面色越来越差！她为了坐实救人之恩，能答上来林子中有什么，也有唯一的证物，可是伤口形状深度，用了什么药在哪买的，这些如何能答上来！？
中间的楚时宴身为佐证的“标准答案”，有些想不起来的，还要后来给他换药以及侍奉的侍卫小厮来回答的。
他们二人不论冥思苦想还是谴人补充，写得都有磕磕绊绊的。
只有一旁的凌霄，笔下半点不停！不但用了普通的狼毫书写，甚至还用上了作画用的画笔！
她除了文字叙述外，还都配了图！
楚时宴和林清月看不到，但是对面的三位大人以及极为关注的满朝文武们，都看到了皇后的举动，一个个神色对视间你来我往简直忙坏了！
一些武将甚至微微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皇后到底在画什么？
这场自证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就中止了，不是老大人们断案如此草率，而是宸妃晕了！
“啊！陛下，宸妃她昏迷过去了！”
跟着林清月的贴身大宫女玉兰一声尖利的声音，打破了紧张且凝重的元和大殿！
她边喊边就要朝着林清月冲过去，眼看着她着急间摔倒已经将林清月案几上的砚台推倒，即将污了问卷！
这时候，另一旁侍奉的磨墨宫人，也是凌霄早就安排好的一个小宫女，直接抱住了玉兰，连带着将砚台也撞了出去，砚台磕在地上，里面上好的墨汁溅了“昏过去”的林清月一身！
同时凌霄高声呵斥：“都给本宫站住！此等时候，谁敢喧哗走动直接给本宫拿下！”
呵斥住了一些想要趁机生乱的人，她立刻向楚时宴问道：“三位大人已经提问了半个多时辰了，这么多细节，想必已经能够佐证真伪了！宸妃既然身体不适，臣妾看这问询也可以终止了，左右案卷都在案几上了！臣妾这就请三位大人立刻上前验明真相！”
她刚一说完，直接举着自己的案卷朝着楚时宴走了过去，并且微屈膝行了礼，就要去拿他的问卷。
楚时宴早就压抑着怒意了，他手一扬就要治皇后一个大不敬：“苏相放才言皇后没有僭越之举，那皇后此时又在做什么？！”
“臣妾不过是想要早点验明真相，三位大人在分辨案卷的时候，也不耽误宸妃的医治，陛下竟不担心宸妃的安危吗？来人，宣太医！”
说话间，她已经将楚时宴的案卷取了出来，另一边因林清月“昏迷”，无人动她的案卷，凌霄便三两步到了林清月面前，看着正在她下垂的双手有一瞬间的蜷缩，也没有拆穿，就那么慢慢抽出了她压着的案卷。
要说林清月焦急之下，使出的这一套手段也不是没有用，她不但让大丫鬟配合污卷，甚至自己已经在假装昏迷前动了手脚，此时案卷上赫然被污了一大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收藏和评论的小可爱，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