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珠认为大家都在欣赏演出，就不会有人注意这里的动静，殊不知所有人都时刻留意着太子殿下的一举一动。她突然出现在这里，立刻引来了众人的关注。
方倩默许了她的行为，甚至还带了一丝期许。
谢延玉和谢兆兴则羞得无地自容，谢文珠此番做派明显是对太子有意。
谢延玉了解他的每一个孩子，他从来没指望过这个庶女能为他带来富贵，只要不要给他惹祸就行。
谢清婉则不动声色，默默吃瓜，想看看太子如何应对。
赢玺没有举杯，而是将她晾在一旁。
“岳父大人教育出来的女儿，真是天壤之别。太子妃知书达礼、自尊自爱，为天下女子表率。”难听的话，他就不赘述了。
这说的是她吗？谢清婉不确定，他是想夸她还是想骂谢文珠。
谢延玉俊脸一红，讪讪道：“是微臣教女无方。”
转眼，他又怒不可遏地看向谢文珠，“还不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成何体统！”
谢文珠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当场就哭了出来。那样子，别说是大家闺秀，就是小门小户的女孩都比她有教养。
就连方倩也觉得她丢脸，连忙唤人将她带下去。
这一场闹剧让原本就不热络的家宴变得更加冷清，再也没人敢出动找太子攀谈。
但方倩是个脸皮厚的，她不怕丢脸，主动攀附太子道：“殿下身边缺不缺得力的人手，您看我这个儿子怎么样？他是太子妃唯一的弟弟，小时候养在夫人房里，也算是同太子妃一起启蒙长大的。”说着，她就走到谢兆兴身边，将他举荐给太子。
谢兆兴也想谋一份好差事，虽然母亲的很多做法他都不太赞同，但这件事他自己也想争取一下，给香香和未出世的孩子谋一个好前程。
谢兆兴：“殿下，我已通过举人考试，还会些拳脚功夫，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太子妃意下如何？”
谢清婉：“...”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问她，自己决定不行吗。
“嗯？”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聚在她身上，她还收到了父亲略带警告意味的眼神。
“我觉得不错。”谢清婉清了清嗓子，“兆兴是个好孩子，殿下要是有需要，就收了吧。”
赢玺：“好。”
他回复谢延玉道：“既然太子妃说可以，那就这么办。”
谢延玉喜不自胜，与谢兆兴和方倩一道磕头道谢：“谢殿下恩典。”
赢玺高坐于上位，面对他们的叩首，始终保持着淡淡的态度。他轻抚着酒杯，轻轻品了一口，“妾也能上家宴，也不知该说岳父大人是不拘小节，还是家风不严谨。要说家风不严谨，又如何培养出太子妃这般德貌兼备的女子。看来一个家族的兴衰，还是需要主母来维系。”
谢延玉闻言冷汗直流，太子这是在敲打他呢。
“殿下说的是，微臣的发妻因身体原因一直卧病在床，等她调养好身体，微臣就将管家之权交还给她，绝不再允许妾越过主母这种事情发生。”
赢玺不置可否，谢清婉则在欣赏方倩由红到青，再由青到白的脸色。
方倩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她什么都不敢说。好不容易给儿子谋了一个好前程，她可不想亲手毁了。
家宴已到尾声，谢清婉又去了一趟母亲房里才离府。
今日太子又是亲自作陪，又是替她和母亲出头，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谢清婉向来善恶分明，她道：“今日，谢谢殿下了。”
“婉婉。”赢玺看着她：“你与我，不必如此生疏。”
在他心里，太子妃就像是他的一部分。可能是那些怪异的梦作祟，也可能是现实中他对她的喜爱。总之，他们之间不该如此客套。
谢清婉扯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殿下说的是。”
*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谢清婉静坐在窗边，凝望窗外明月。皎洁的月光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若有所思的神情。
屋内，小香炉中燃着沉香，轻烟丝丝缕缕弥漫在空中。她的目光游离在月色中，似乎在寻找什么答案。
她眉头微蹙，时而坚定，时而迟疑，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香炉中沉香渐渐燃尽，素秋将新的沉香换上。
谢清婉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开口道：“素秋，你跟我多久了？”
素秋低眉顺眼道：“回太子妃，奴婢自打记事起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
“这么久了。”谢清婉感慨。
素秋：“太子妃，是有事要吩咐奴婢去做吗？”
谢清婉笑道：“素秋，你是个聪明人。你帮我分析一下，我母亲今后在谢府的处境会有何变化。”
“经太子拨乱反正，夫人定会重新夺回掌家权，低位也会随着小公子的出生和太子妃您的加持而更加稳固。”
谢清婉：“那你觉得，以我母亲的能力，能管好谢府吗？”
素秋迟疑一瞬，道：“夫人良善，容易受人蛊惑，但假以时日定能管理好谢府。”
“她都多大了，还假以时日呢。”想从素秋口中听一句实诚话可真难。
“太子妃希望奴婢怎么做。”素秋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又不敢相信。
“我希望你回去帮她。”这是她从谢府回来后做的决定，就算母亲重掌管家权，德不配位等待她的可能是更加艰难的处境。她只希望母亲安心将孩子生下，不论男女，都是她嫡亲的亲人。她要护他们周全，需早做打算。
素秋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声音颤抖道：“奴婢想问，奴婢是以什么身份回去帮夫人。”
“我父亲新纳的妾。”
谢清婉知道她想要什么，她可以满足她。
素秋知道，太子妃会这么说，定是有七八成的把握。她梦寐以求的事情，马上唾手可得，她按耐着自己跳跃的心，保证道：“奴婢绝不会越过夫人，奴婢也可以终生不育，将夫人刚出生的孩子视如己出。”
“方倩都能生孩子，你也能生。”她也不是什么魔鬼。“你这次回去，主要帮夫人管理整个谢府，替她挡些小人，其他都随你。”
素秋：“奴隶一定会好好照顾夫人和未出世的小少爷。”
“是小姐的话，也不能怠慢。”这可是她同胞弟妹。
素秋：“无论是少爷还是小姐，奴婢都会尽心侍奉。”
素秋这边没什么问题，她还要抽空回府一趟，说服父亲和母亲。
*
“你这孩子，怎么又回来了。”林竹茹嘴上这么说着，面上却笑开了花。
“娘，我回来是有事跟你商量。”
见女儿神色郑重，林竹茹收起笑意，认真道：“有事你就跟娘说，娘都听你的。”
谢清婉小心翼翼道：“如果爹爹再领个妾回来，娘会伤心吗？”
林竹茹：“傻孩子，娘有什么好伤心的。你爹这些年外面也没断过，要不是倩姨娘压着，不知道有多人新人要入府。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事，娘有什么好伤心的。只要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娘就满足了。”
谢清婉斟酌道：“我想让素秋回来帮您管家，您也知道素秋的能力强，等你收回管家权，她定能帮到您。”
“这样自然好...但素秋这孩子愿意吗？”林竹茹不想耽误素秋。
“您不知道，她早就心悦父亲了，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林竹茹：“那就好，素秋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也算是知根知底。其实娘也在为管家之事忧心，怕管不好给老爷添麻烦。现在有素秋过来，倒是解了娘的燃眉之急。但你那边怎么办，就一个素灵...不是说素灵这孩子不好，但总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给你处理杂事。”
“娘不用担心我，太子府里人多着呢，还有个女官，做事很麻利。”
“实在不行让杏雨过去帮你也行。”
谢清婉：“杏雨娘留着自己用吧，素秋回来是给爹当妾的，不能时时刻刻在您身边侍奉。”
“是娘说糊涂话了，素秋过来也是半个主子，娘不能事事都找她。”
母女俩又说了一些体己话，谢清婉才告别娘亲，去找谢延玉。
谢延玉已恭候多时，他见到谢清婉笑着起身迎接：“爹的好婉婉，找爹有事？”
“爹把素秋收了吧，我想让她回来帮帮娘，省的娘太辛苦。”谢清婉开门见山。
“没问题啊！难为婉婉一片孝心，知道心疼爹娘。”谢延玉笑着应下，给她倒了一杯茶。
“谢谢爹。”谢清婉接过茶杯，饮了一口。
谢延玉：“兆兴在太子那边办事可还得力？”
“女儿不知，我从未向殿下打听过。”
“你现在已经得到殿下盛宠，也该学会替家族谋划了，终有一天你会知道，情情爱爱只是小打小闹，自己身后的家族强大才是你的立身之本。”
“女儿知道了。”
谢延玉：“听闻琰王即回城，他在外多年，此番回城定有动作，你们要多加小心。”
“殿下自会处理。”轮不到她来操心。
琰王乃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也是太子的皇叔。皇上登基后就去了自己的封地，一去就是十几年，现在终于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