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把东西搬回办公室，看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看不进去了。
他把资料往旁边一丢，想过一会儿再看，结果刚拿出手机就收到阮槐序发来的企微消息，让他不要拖延，艺人部在等他回复。
季节有种自己被监控了的感觉，可恶，到底谁是老板啊！
被下属催着干活也是没谁了。
在办公室度过了充实的一天，晚上回家，季节又开始黏糊起来，跟阮槐序吐槽着讲完了昨晚的事情后，他问阮槐序:“为什么你从来不管我喝酒呢？感觉女生都很讨厌喝酒的男人啊。”
阮槐序:“我们讨厌的喝了点酒就开始胡言乱语耍酒疯，事后还把所有问题都怪罪在酒精身上的人——就比如你刚刚说的那些人，他们这些话肯定也在酒后跟自己的女朋友说过，并且在酒醒之后还装糊涂，说那不是他的真实想法，完全是因为喝多了所以胡说八道什么的。”
就好像所有问题，都是酒精引起的，和他们自己本身没有一点关系似的。
阮槐序:“你喝酒的时候心里有数，知道分寸，而且也从来不瞒着我，只要不是危害身体健康，出去喝点也没什么。”
季节:“但其实……以前的我也可能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就算不跟着吐槽，也是隔岸观火的那种。”
看似比他们强一点，其实本质来讲，男人可能真的都一样？
季节心里有些不舒服。
阮槐序:“其实季节你有一个优点，是胜过很多人的。”
那就是知错能改。
季节:“这算什么优点？”
阮槐序看了他一眼，眸光意味不明，“知错能改听上去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实际上做起来是很难的，大多数人只能做到前两个字。”
知错，却未必会改，而对于很多倔脾气来说，能做到知错都很难。
说到这儿，她好像能说出自己喜欢季节的原因了。
像是被摁下了清空按钮，季节脑子一时之间突然空白了起来，“为什么？”
阮槐序:“大概就是因为，你会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吧。”
简而言之，是尊重和善良。
她见识过季节的口齿有多伶俐，嘴巴有多毒辣，但与人发生冲突时，他从来不说那个先戳人心窝子的。
之前就有人说过，如果傅珩做事是斩草除根，那季节就是留有余地，总是给人留一份体面。
尽管他的这个性格没少被人在背后嘲笑议论，但他依旧如此。
细微之处的温柔与尊重，在日常的相处中，如涓涓细流，慢慢汇聚成细水长流的爱意。
“所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阮槐序皱着鼻子思考，“活该你有老婆。”
季节显然是不太同意这个说法，他走到阮槐序身后，将她抱在怀里，“应该是活该他没有老婆。”说完又纠正强调，“活该他们没有老婆。”
在此他恶毒的诅咒昨天晚上那群狗男人，除了他，全被踹。
阮槐序往他怀里靠了一下，仰头直视他的双眼，“我也相信你不会故意隐瞒我什么，或许是时机未到，或许是你有苦衷，总之不会是要隐瞒对我不好的事情，对吗？”
不知是该说她太聪明，还是自己在她面前暴露地实在是太多，季节放在她腰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迟迟没有回应她。
阮槐序却像什么都没看出来一样，语气轻松，“就像我们现在，也是在瞒着哥哥他们谈恋爱。”
但季节能听到她的内心，她在与自己对话。
【“没关系的季节。如果你真的能听到我心中所想，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的。”
“但是我没办法在心里对自己撒谎，我想听到你承认，只是不想你为难。”】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抑郁的气息，空气仿佛被重度压缩了一般，只叫人感到胸闷气短。
两个人沉默着。
季节现在听不到阮槐序心里的任何声音，大概是她刻意在放空自己。
或许是他不想到这个份上了，还要继续瞒着阮槐序，也或许是自从拥有这个读心术后，他总是在心里憋着秘密，无处宣泄，有时候也挺有压力的，在经历了一番心里挣扎后，季节选择了坦白。
季节:“我的确是有读心术。”
当他将秘密从心底深处挖掘出来，当那些字句化作声音在空气中飘荡，季节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仿佛压在心头的沉石被突然抽离，心灵瞬间变得轻盈起来，有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然后他静待阮槐序的反应。
一秒，两秒……阮槐序的心里还是一片安静。
季节戳了戳她的脸，“别不说话啊，发表一下感想。”
阮槐序表情凝滞，眼睛闪烁着迷茫，“就……虽然之前就有猜到，但是听你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季节:“这事确实很玄幻。”
他理解。
阮槐序像是刚找回声带，“你是，在，在做什么非法研究吗这个。”
就像有些有钱人，为了延长寿命，会进行一些非人道主义的研究。
季节:“嗯，回头给你也打一针。”
阮槐序:！
季节笑了，“逗你的，说起来这个可能跟你还有点关系，还记得那之前团建给我带回来的那瓶酒吗？我就是喝了那个，睡了一觉起来后，就有读心术了。”
阮槐序:“那你还敢喝酒啊，是我就先去挂个精神科了。”
季节:“我也是怕真的被人当成是精神病。”
阮槐序:“你这个，是可以控制的吗？”
季节:“也不好说是控制吧，反正开始很不适应，各种信息往脑子里塞，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在一个人特别多的地方，所有人都在说话，你还没办法不听，头都要炸了。但是现在习惯了好像也就没什么了，就像耳朵眼睛一样，不想看可以无视，不想听也可以左耳进右耳出，不过人少的时候，就不太容易忽略掉了，尤其是跟人说话的时候。”
阮槐序:“所以之前有很多次，我以为是自己把话说出来了，实际上并没有，是因为你没有分辨出来？”
他抱着阮槐序晃了晃身子，“是这样的，和你在一起比较放松嘛～”
阮槐序有些担心地问他，“那你每天听那么多事情，精神还好吗？”
终于可以跟别人谈论这件事了！
季节很激动，开始大吐苦水。
季节:“不好啊真的很不好！可以说烦得要死！读心术这玩意儿，听上去好像很厉害，会听到什么很有用的信息，但实际上不是的，不能宣之于口的未必就是有用的事情，更多的是那种隐秘扭曲且阴暗的！”
还有些小众的思想，他即使读到也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所以他的社交也有被影响到，很多地方他都不去了。
拥有读心术后他每天的日常用两句话就能概括:
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居然是这样！竟然是那样！
从有读心术到现在，时间已有半年之久，季节满腹牢骚短短几个钟头根本就讲不完。
起初阮槐序还很有耐心地听着，目光温柔又带着心疼，握着他的手试图传递关怀，时不时地还能回应两句安慰的话。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仍是没有要闭嘴的意思，阮槐序有些撑不住了。
她打了个哈欠。
季节立马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我说的是不是太多了。”
阮槐序又打了个哈欠，想说没有，又没说出口，毕竟她真实想法，季节都能知道。
“好吧是有点，不过你可以明天晚上再继续跟我讲。”阮槐序看了眼表，有些疑惑地说:“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比平常困得都要早。”
因为听人抱怨真的很容易累，季节心中愧意更剧，“没事没事，你难得这么早想睡觉，就别熬了。早点睡觉对身体也好。”
阮槐序困意十足，季节却依旧兴奋，他看着还没睡觉的阮槐序，终究还是没忍住巴巴地问了一句:“你说，要是我没有这个读心术，我们还能在一起吗？你还会喜欢我吗？”
阮槐序强撑起一丝精神回复他，“会，你别胡思乱想了，也快点睡吧。”
季节:“哦哦。”
他紧了紧拥抱，“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其实是在做梦，等你再睁开眼，梦醒了，我其实没有读心术，我们两个也没有在一起。”
季节喋喋不休，阮槐序困到极致却无法安然入睡，终是忍不住烦躁地发出一声长叹，她硬撑着睁开眼看季节，“不会，现在安心了没？”
季节:“我现在在你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爱意。”
阮槐序咬牙切齿，捏他的脸颊，“那你能感受到我内心的杀意吗？”
季节:“感，感受到了！”
阮槐序:“那现在，能不能老老实实睡觉！”
季节:“阔以，糯糯你先把手松开，疼。”
而且他感觉口水要流出来了！
阮槐序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手指轻轻揉了揉他被捏疼的脸，“那你现在闭上眼，一句话都不要说，乖乖睡觉好不好？”
季节点头，立马闭上眼睛和嘴巴。
阮槐序满意地亲了亲他，“乖。”
然后安心地窝了回去，重新闭上眼睛。
今天先这样，明天再跟你算账。
季节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阮槐序的手也立马覆盖了上去。
阮秘书，精准预判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坦白局
我也坦白，我就是短小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