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帐房先生的语气却又突然一转，连带拿在手里的护臂，也随意地重新放回柜面上。

“可惜什么？”玉飞完全摸不着头脑。

“可惜莽牛身上最精华的东西，是成年雄牛头上的那一对角。”不可名状地瞥了一眼玉飞，补充完整：“只是这么一小块皮的话，可换不了太多东西！”

让玉飞有些吃瘪。

半响，重新确证：“莽牛角？”

帐房没有回应。

而玉飞继续自话：“是不是一大一小，两边不一样？”说着，还一手伸出小指和拇指，放在面前比划。

“确实，莽牛角是一大一小。”这让帐房略感意外。

听完话瞬间，玉飞懊悔得直咬牙拍大腿。

“怎么，你还见过？”帐房继续意外。

“唉！是见过，只是没、没......”玉飞岂止是见过？而是，扔过！当初若不是嫌弃那头盔造型太过狂野，两边还一大一小不对称......说多了都是泪。“只是那没福分。”便再无其他的话语，能够形容现在的心情了。

“你想换些什么？”帐房并没有玉飞那种纠结。

“随便吧，”玉飞却已经索然无味，觉得什么都不香了：“您这儿能换些什么？”

“硬通货要不要？”帐房用眼睛指了指货架上的瓶子。

玉飞看了一下，是灵气丹。但本着多套套话的心思，还是顺口扯远：“还有没有其他的？”

“那就干粮、符录？反正其他的，你要也不一定能有。”帐房虽然痛快，但给出的选项却并不见多。

玉飞便狡黠一笑，干脆抛出自己的目标：“灵石，怎么样？”

自然不是真要换灵石，而是绕了个弯。直接问船票的，都被否了、或被堵了嘴，那就问问船票用来交换的东西，灵石。

“没有！”

帐房简短的回答，让玉飞颇为意外。

腆着笑脸，再次确认：“灵石耶。”

“没有！”

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

那反应，把玉飞弄得有些糊涂。但难不倒他，只要没吃闭门羹，那就肯定还得借机刨根问底：“不是听人说，贵店前段日子还收过灵石吗？”

本是顺口编排一试，探一探灵石之事是否空穴来风，未想还就收到了回应。

“之前是收。但那也是收，不是卖！没多余的。”不耐烦的回答，但已妥妥饱含了丰富讯息。

玉飞哪能放过：“现在不收了吗？”

“倒也收，你有？”帐房再次认真起来。只是一番交谈，也明显嗅出了异样。

玉飞腆着脸，只当是自己没那觉悟，继续尬问：“收那么多灵石，都做什么用呀？”

帐房不再惯着，开始警告：“在这儿买东西我们不问用处，往这儿卖东西我们也不问来路。小伙子，你可别没事儿在龙门客栈寻消遣，到底卖不卖货？”

“卖、卖！”玉飞赶紧道歉。只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万没有再收回、再藏掖的道理。微顿，干脆认真道：“我其实是想问问，船票......”

“嗯？”话还未说出口，被帐房一声冷冷打断，就要发作。看那样子，是真的不厌其烦。

玉飞瞬间感到后背发麻。不想激怒对方，更没比划的想法，无奈赶紧作罢：“船票即便贵店真没有！”找补解释，“那其他出去的路，贵店可否知晓一二？”也不是非得一棵树上吊死，这客栈也算是一处机会，还是得把疑惑都问遍。

“有啊！”帐房面色转换得倒快，也不多计较前番。

玉飞听得一喜。

后续的回答也够麻溜，甚至似乎饱含了热情：“出门，左拐！”

“哎，”玉飞应承着，简直要感谢。但顺承着往门口一转向，半响没等来下文，这才回过劲儿来，不对！似乎话里意思，“出门”才是重点啊。

只能腆着脸皮，继续小心请教：“出了门左拐，这往左拐......路是往哪儿去了呀？”

“北方呀！”未曾想，还有后续回应，并非是玩笑。

“北方？”只是这话没头没尾，玉飞如何好乱猜。

“小伙子，你可别告诉我，都这时候了你还不知道北方有出口。”帐房直接用反问做答。

对玉飞简直是灵魂拷问。北方出口，他不知道？只是难以接受吧，继续再走那一倍的路程。只能无奈明知故问：“北方，难道，就只有世界之石那处出口么？”

“世界之石？”结果帐房先生竟对这个名词有些陌生。

“不是吗？”这让玉飞有些意外，先不管其他，赶紧追问：“先生说的北方是......”

“北方祭坛呀！”但帐房的补充却并不算新鲜，“魔兽老巢。”说完就暗自嘀咕：“怎么还有‘世界之石’这个叫法吗？”又苦心谏言，“小伙子听我一句劝，走北方祭坛那条路，说不定还安全一点......”

啰嗦一大堆，玉飞听过一笑。讪讪，白欢喜一场。细节处都对的上，只能是东西方人的叫法不同罢了，一时竟还没适应。

愣神间，帐房又已催促：“你的货还卖不卖？”只是这次催促，稍微又多了点点耐心。

“卖、卖。”玉飞很快反应过来，不是发呆的时候，继续前话：“干粮都有哪些？”

“毛榖猪肉咯，刚刚还送来一头，”帐房是指那糙汉子。“我们还可以加工成肉干。”

“您先前说的莽牛呢，没有那个肉卖吗？”

“早些时候来说不定有。现在嘛，人少了东西也少，这里只产毛穀精......”说到货物，帐房依旧保持着耐心。

“这毛穀精、毛穀猪，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毛穀精啊就是......”不，更确切地说，是充满着热心。让玉飞不禁猜测，是否他的脾气，只因谈论不是货物而起。

......

打探完毕，玉飞回到桌位。

略为好奇地发现，原先同玉禅“搭讪”那人已经离去，而且左右并不见踪影了。

疑惑着搜寻过，被玉禅抢先问了话：“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嗨，瞎扯了半天......”玉飞边话说，边给自己倒水，兴致并不高昂，完全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只是提到交易时，默默摸出一个瓶子往桌上一摆，直接先岔到了其他：“诺，好歹换到了点这个。”

玉禅眼前一亮，微喜，赶紧打开查看，但看完不禁有些失落，鸣不平道：“怎么才这么点？平常怎么也得值两瓶吧，这店也太黑了。”护臂的她是清楚的，知晓其价值，略有惋惜：“你应该留着的，找个裁缝改一改，保准好用。”

玉飞也是无奈，解释道：“灵气丹现在紧缺，没办法。但我想着，万一遇到麻烦，能救命。之前又把你的用光了，眼下正好补上，亏点就亏点，不斤斤计较了。”

玉禅听完，缓缓盖好瓶子，却把嘴一撇，闷闷嘀咕：“还不斤斤计较......两个人一起用的嘛，又没要你还。”

玉飞一愣，没想到会让玉禅这般误解。赶紧解释：“我又没说我不再用了。”不够，还得怼她，“有备无患嘛，只是继续让你收着！”没完，更得乘机呛她，“当然，万一后面我没用着，那就只当还你啦！”

前面听着还像那么回事儿。听完后面，玉禅怎能不扬起手中的瓶子，砸他，纯恶心人嘛。

当然，不能真砸。玉飞被吓倒，认怂收尾。

闹闹呵呵地，玉飞又把话拢回去，随口补充：“倒是另外还给我搭了一头毛穀猪肉干，一包调味料，不过值不了几颗丹。”

“还有肉干？！”听得玉禅又是眼前一亮。也不知是玩闹还是真馋，嚷着就要现在拿出来：“快让我尝尝。”

这反应，有点过于热情了——特别是，玉飞在向帐房打听清楚“毛穀”究竟为何物之后。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僵愣当场。

想了想，还是先压低一下玉禅的热情再说：“你这碗里的都还没吃完，就要吃包里的。姐姐，这肉干是干粮，路可还远着的呢！”

一句推诿的话，却还真起了效果。

因为玉禅关注的，是前半句。盯着盘里的肉说道：“这是两人份儿的，虽然我吃得完......你是真不吃啦？”原是等着向玉飞确认，这一双期待满满的大眼！

玉飞怎么忍心拒绝——特别还是，在向帐房打听清楚“毛穀”究竟为何物之后。

“吃吧，吃吧！”玉飞赶紧挥手，带着点点不舍状。

玉禅收到，欢喜重新开动。

玉飞看着吃得香喷喷的玉禅，扫她兴致的话，便觉得真没必要说出口了。

然后，兴致高昂的玉禅，得意地另起了话头：“猜猜刚刚我收获了什么？”还故意把“我”字咬得特别重。

“你尽搁这儿吃了，能收获什么。”玉飞是完全没跟上。

玉禅也不计较，干脆说清楚：“刚刚你去柜台，我这边不是来了个人嘛......”

一语提醒，玉飞原还真想问这事儿来着，赶紧认真起来。

玉禅继续：“聊了几句，没想到竟然让我捡到了暗黑神殿的地图。”讲完重点，开始显摆，“嘿嘿，是不是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进去找人就不怕没路啦。”

“暗黑神殿地图？！”让玉飞听得直一愣。

表情让玉禅十分满意：“怎么样，没想到吧，还得是本小姐出马！”

“不对啊！”但玉飞的愣并非是惊喜，而是惊讶，只是还有点不敢确信，“我怎么好像听说的是，那黑殿大门已经关闭，无法再进入。”愣愣看着玉禅，补充完整：“是能进去的都进去了，不能进去的都去了别去，所以现在的艾斯克堡，才那么冷清......”

场面顷刻安静下来，仿佛都能听见客栈外一阵阵的冷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