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总是很冷。

我的屋子里因为窗户很大，漏的风也多，比另外一个屋子温度低了好几度。

整天哆哆嗦嗦地缩在被子里，活像一只被子精。

忽然想起来那天我钻进被套里给黑瞎子跳了个极乐净土。黑瞎子锐评，跳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跳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和小哥不同，黑瞎子对于我的一些搞怪行为十分捧场，甚至还会推着小哥加入，上次我和小哥一起看猫和老鼠就被他吐槽这个年纪了还看动画片，小哥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我义正辞严地跟他掰头起来了，黑瞎子表示打不过就加入，往我左边的沙发上一坐，我跟你们一起看，还美名其曰家庭聚会。

我说，家庭？这定位怎么算的？小哥是严父？你是慈母？

黑瞎子微微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为什么他和哑巴是一对，还是该吐槽这孩子自动带入了女儿的位置，但想了想年龄差，还有点微妙的合适。

他决定不去计较这个问题。

就不能是相依为命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他说。

我妥协了。行，但是我们家庭聚会除了一起看猫和老鼠就是干架这好吗？

干架不止是我和黑瞎子的打嘴仗，闲暇时小哥偶尔会和黑瞎子过几招，我就津津有味地在旁边吃瓜，然后黑瞎子灵机一动，把战火到了我的身上，一边和小哥过招一边对我发射暗器，我被迫也鸡飞狗跳的闪避起来，一脸狼狈地在空中向他竖中指，然后跳脚大喊，你等着。

赶紧收拾好我未封口的零食袋子后就拿起我的豆子准备偷袭。

然而没等我动手呢，小哥飞速结束了战局，我也不好对一个战俘“用刑”，最后瞪着眼被迫结束了这场纷争，

诡计多端的成年人！

那再开发点别的，黑瞎子说。

他刚点上的烟被我抽走了，在烟灰缸里摁灭。我瞪他，不许抽烟！

黑瞎子也没挣扎，懒洋洋地支起头看我，咧嘴笑，妥协了，行，就看你帮我戒烟了，你可得看紧点。

我转头，转移话题。

小哥上次告诉我在格尔木疗养院见过我，你有见过我吗？

他没说话。

我觉得有料，转回去盯着他。

我不确定。他说，但我在德国……曾经看到过你的画像。

德国？

我开始困惑了。

难道我是旅行青蛙吗？这么宅的人，居然也能浪到遍地踪迹？找个记忆都得全世界翻一遍地皮？

但外国饭那么难吃……我想不开去外国干嘛？路明非去卡塞尔呆了一年，前一个月每天给我水的三百字小作文一半都是在写一日三餐吃的什么，他还真诚地和我吐槽，外国的食谱还是适合外国人，他还是觉得食堂里的猪肘子最好吃。

后来他三百字吐槽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开始讲他室友干的憨批事，讲听来的八卦，讲新看的番剧……比如最近开始玩微信小游戏，分享给我一个抓大鹅的游戏。

我回了个问号。

他说，我觉得这游戏有问题，我抓了好几天了，也没抓到，你试试？

我这该死的好奇心。

然后就开始了长达两个月的每日打卡。

在叶家呆了几个月，叶老爷子也被我带入坑了，但老人家就是有成算，玩了一把之后就明白自己抓不到，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拐杖，幼稚！然后转头走了。

我觉得这是老人家掩耳盗铃的策略，绝对不是我菜。

叶修倒是没几次就抓到了，叶秋没抓到，叶青倒是一直没告诉我，看到我每天坚持不懈的转发表示惊叹。

临别时叶青对我的祝福是祝你这个冬天可以抓到大鹅。

太嘲讽了。我说，你作为追求者，你的反应不应该是我来替你抓吗？

叶青诚恳地说，自己抓才有惊喜，我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欲不顾你的感受。

这表情可太像叶修那一本正经说瞎话的表情了。

瞎扯。我面无表情地想，按照他偶尔给我发的分享频率来看，盲猜他也没抓到。

但我决定善良地给他留个面子。

楚子航收到我的分享时发来一个问号，然后成为了唯三和我一样不断打卡的倔强人类。

第二个是乐乐，我们两个幸运E+菜鸡又一次组成同盟。

和孙哲平三个人的群聊名称从“爱拼才会赢”变成了“今天你抓到大鹅了吗”，孙哲平越来越爱发六个点了。

连续三天收到楚子航的抓大鹅分享，我正十分感动，他给我发，我通关了。

我给他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难受地和乐乐抱成一团相互安慰去了。

孙哲平还嘲笑我们幼稚来着，于是我们两个决定给他一(整)个(个)惊(好)喜(活)——比如一回家就看见两个鱼头人在屋子里一起跳影流之主的视频，两个人甚至还贡献出了几个人影P了个他的脸。

口号是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大孙吸了口烟，觉得自己这些年备受考验。

但是瞎子和小哥都有活，事实上，我们三个人都在的时候还是很少的。

更多时候，是小哥回来，看到我穿着个大鹅睡衣跑出来，开心地说，“你回来啦！”

然后任由我拎起他的手臂四处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尤其重点检查的就是手，我印象里小哥就经常割手放血。

我没事的时候也很喜欢小哥的手，指节分明，淡淡的青色脉络凝在上面，抓着手腕时，能摸到强劲的心跳。

真好啊。一颗如此健康的心脏。

我莫名奇妙地想。

只有掌心狰狞皱起的伤疤留着，破坏了美感。我有些难过，想起了很多很多，但又说不出口来。

大概是看到我一直看着他手中的伤口不说话，小哥的手指微微蜷曲起来，“过几天就好了。”他说。

我想了想，抓住了他的手，抬头冲他笑，“累不累啊，我煮了汤哦，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盛。”

等我端着汤和热好的饭菜出来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餐桌上了，小哥吃饭很快，也很安静，大概是下墓时养成的习惯。

但我想起了我的室友。她说吃太快对胃不好，她高中吃太快现在就有点感觉胃不舒服了，大一那一学期，一直跟我对桌吃饭，想要向我学习，降低一下吃饭的速度。

正好，我吃饭慢慢悠悠的，正好提一下速。

那小哥呢？我没有继续想。但张家人受那种训练，大概也有相关的依据吧。

汤的热气蒸腾着，有点烫，我特地晾了一会儿才给他端过去，有点担心他吃的太急被烫到，好吧，我担心的可能有些多余，小哥至少还是会把烫的东西最后吃吧。

我忽然迟疑了，如果吃的太快，那么就剩最后一个，哪怕有点烫也会喝吧。

墓里倒是没有这种窘境，但生活中有。想起小哥是三叔认证的生活九级残废，我忽然担心了起来。

小哥正好把汤喝完，饭菜也吃的差不多了，“还要吗？”

他点点头。

我转头去给他盛饭盛汤，想办法好几个碗来回倒了好几次，确定温热的程度才给他端过去。

白色的雾气燎上他的眉心，那双黑玉一样的眼睛一直静静地看着我，空气中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乍一对视，我还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刘海儿似乎有些长了，但好歹还没太遮眼睛，我想起来我还去理发店围观偷师过一阵，回头给他剪剪刘海儿吧。

家里正好有红枣，黑豆，芝麻……我甚至特地去学了动物肝脏怎么做才好吃。

每次下地后小哥都会停留一周到一个月不等的时间，出去的时候也不一定是下地，也可能是去办事了。我能做的或许只有给小哥补补血吧。

我叹了口气，回头从冰箱里取了一瓶冰可乐，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窗外，瞪大眼睛，“下雪了。”

更多的时候我在北方生活，那里的雪还很常见。

高中之后常驻上海杭州后，更多的，雪变成了一种怀念式的旧影片。

我激动地去找小哥，“小哥小哥，下雪了。”

我想起我屋子里还有一点仙女棒烟花，准备晚上一边出去看雪一边拿出去玩。

我记得很多年前，我也是一个人在雪中自娱自乐式地玩仙女棒，遇到了来打比赛的黄少天，他一口一个靓女的，话是真的密，但我意外地感觉还好，但常常因为嘴不够快跟不上问题而着急，唠着唠着就放弃了，随缘回答，治好了我的强迫症。

不过2002年有仙女棒烟花吗？我困惑地皱起眉头，然后松开。

算了，我有什么资格头秃——当我感到遇到超出能力范围的难题时，我就告诉自己这句话，然后安心逃避。

但每当小哥和黑瞎子在我家时，我总会有种割裂感。

全职是2021年，龙族是2010年，盗笔是2002年。

每次看到我屋子里的高科技用品我都有点心情复杂，我只能说，幸亏全职的科技没有太过超前，还能和龙族接洽，至于盗笔……

就当做有钱人的消遣吧。

我也不敢想这两个聪明人是怎么脑补我的。

很多时候我都特意卡在全职位面，不为别的，未来的游戏和网络是真香，也是真方便真和平啊。

干坏事时我就会想办法卡龙族，龙族的画风就是很适合干坏事。干完坏事我就往叶家，或者嘉世随便找个主角一扑，好耶，切片场成功！

世界融合还没那么快，龙族本土人员是跨越不了世界壁的。我透过系统的播报仿佛看到了他们找不到我的样子，得意洋洋。

当时我干了什么坏事呢？我忽然愣住。

我脑海中过了一遍我的生平，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好吧。

当我以为我可以遗忘，就此平凡一生时，总会有生活不经意地一角忽然掀开，告诉我我的残缺。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这几天赶紧写完这一题进盗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