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产生浓浓的负罪感,是许流萤在初中的时候,回去的路上她遇到了一只不怎么大却很健康的小猫咪。
小猫咪很可爱,一开始对她有防备,后来被投喂的多了便开始变得黏人,她每次也都会带不少吃的去找小猫咪,有时候还会陪着玩到很晚才回去。
一来二去的,她和小猫咪搞熟悉了,每天放学回去,总能看见它等在巷口,一看见她就兴奋的扑上去。
可是,碍于家里的情况,她养不了它,而且那个时候她已经初三了,马上就要中考,学业紧张,能去喂小猫咪的次数一日比一日少。
有几天她从学校上完晚自习回家,累的不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卷,所以她那几天几乎回家都是倒头就睡,全然忘了还有小猫咪等着她这回事。
后来中考前一天,学校难得早放了半天,肩上的担子快放下了,她也终于想起来去看看小猫咪。
可在熟悉的巷口,她没等来迎接她的小猫咪,等来的只有被人残忍挖掉了眼睛,奄奄一息躲在排水沟角落里的小猫咪。
半大的猫,防备心很重,遇见陌生人几乎都会下意识跑,她看着那不断往外流血的空荡荡的眼眶,难受问道,“你为什么不跑啊?”
而那几乎只剩了一口气的小猫咪,在她说完话之后,破天荒的动了动手脚,轻声叫了起来,而她手掌里湿漉漉的那颗脑袋,微不可查的蹭了她一下。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想了很多,再开口的时候,除了哽咽再无其他,她说,“你是不是在等我啊?傻不傻啊,我不来你遇到危险就不会跑吗?我找得到你的,你个傻猫。”
最后,小猫咪没救过来,她也没得到答案。
它在等她吗?不知道,这个答案永远成了未知。
思绪渐渐回神,许流萤视线重新聚焦到了身前浑身透露着无措不安的人身上。
贺缘溪低头手抖的择着手里的菜,她感觉她的心脏要坏掉了,她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
按照许流萤的思维,许流萤并没有错,她只是中肯的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而她却曲解了她的意思,甚至对人动了手。
想着,贺缘溪的眉心不自觉往下,手下的动作重了些,完好的菜被择的没法看。
正懊恼,环在腰上的手忽然收紧了些,下一秒身后的人就小幅度晃了晃,撒娇的话语钻入耳内。
“人家就是假设一下嘛,我才不要和你保持距离,我要真和你保持距离了,那谁来宠着我的小脾气?谁又给我做好吃的啊?我又找谁一起玩啊?”
许流萤挨着贺缘溪的脖子蹭个不停,哄着人。
“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没有要和你分开的意思,只要你不撵我走,我们的关系就会一直这么好,到时候我可就要当电灯泡了,你可别嫌我烦啊,还有要是你未来的对象说我,那你一定要站我这边,否则我就要闹你。”
贺缘溪手下一顿,挺直的腰背弯了下去,眼神飘忽,“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屁!”许流萤伸手揪住了贺缘溪的脸,“你又这样,那明明是我有错在先,你干嘛又往你自己身上揽?而且你说什么就自私了?你就说了个让我别抛下你,那不是很正常嘛。”
脸被死死揪住,脸颊上的痛感却让贺缘溪感到了一丝庆幸。
“你这人真的是,记吃不记打,都给你说多少遍了,你次次都不长记性。”
贺缘溪瞧着面前表情温怒的人,眉眼淡淡,语气夹杂着丝丝委屈,“可你说要和我保持距离,以后都不黏着我了。”
许流萤自知说错了话,轻咳一声,尬笑道:“那不是举个例子嘛,我下次不瞎说话了,我下次说话之前一定反复斟酌,所以你也不要瞎想行吗?”
贺缘溪摇头,没犹豫的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真的“自私”了一次。
“那除非你发誓以后不说这种要离开我的话,否则我就不答应你。”
她感受过温暖的阳光,她不想再回到暗无天日,阴暗潮湿的裂缝中去,她想她可以放纵一次。
“好好好,我不说,以后我就黏定你了,就待在你身边。”许流萤松了揪住贺缘溪脸的手,指尖微勾,小拇指翘了起来,“来,我们拉钩,这样就算约定完成了,就没有再反悔的机会了。”
许流萤脸上扬起了淡淡的笑,那白净修长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好似在催促快一些。
贺缘溪瞧了会,伸手勾了上去,承诺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发起承诺的人。
一段小小的插曲后,两人间的氛围又恢复了以往正常和谐的样子。
许流萤看厨房里实在没她能插上手的地方,便识趣的提了放在桌上的一袋子玩偶上楼去了。
一路哼着歌,许流萤推开了卧室门,把袋子里的玩偶一股脑全倒在了床上。
“给你们安新家了。”
许流萤自言自语的抓过两个小的玩偶拿在手里,转身走向了角落,拉开了新装好的防尘柜,把手里的小玩偶摆在了三层的位置。
来来回回好几次,按照大小,颜色,外形……许流萤一一挑选,再一一增添进柜子里不同层位。
最后,许流萤抱着手里的长耳兔坐在床上,看着不远处已经被填满了大半的柜子,不由笑出了声。
那是前些天贺缘溪趁着天晴请人来给她安的,专门用来收纳她平时买的各种各样玩偶玩具的柜子,七层呢,足足有两米五那么高,中间嫌隔层太大甚至还能自己加一两个隔板。
当时为了给她安柜子,贺缘溪连衣架和化妆台都挪了位置。
她有问过贺缘溪为什么不把柜子装在隔壁,反正隔壁也很宽敞,刚好能放下这个大柜子,还不用再特意改变布局来迎合这个柜子。
而当时贺缘溪在听见她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立马就不乐意了起来,不高不兴的反问她,“那边是客房,难道你要睡客房去吗?”
然后,她就无话可说成了哑巴,由着卧室里添进了这么个大家伙。
安装好后,她强忍着把柜子填满的心,熬到柜子味散的差不多了,才一股脑把自己堆在犄角旮旯的小玩意全摆进了柜子。
然后,她就有了一整个崭新的,私人的,独一无二的漂亮柜子。
许流萤看着那琳琅满目的柜子,伸手掏出了兜里的手机,打开相机,拍下照片,点进微信603的小群,编辑文字配着图片发送,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前后不过一分钟,安静的小群瞬间吵闹了起来。
许流萤瞧着那满屏的夸赞和羡慕,嘴角的笑是压都压不住的往耳朵后面翘。
自身的喜好能得到别人无条件的尊重,果真是一件值得拿出来向别人炫耀一辈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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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许流萤百无聊赖的坐在院门口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建筑物。最近餐厅已经开始复工营业了,贺缘溪每天都要忙到十点十一点才回来。
她说去帮忙,每次贺缘溪却连门都不让她踏出去,她一跟着出去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再灰溜溜的跑回来。
无奈,她只能搬个板凳坐门口等着。
“汪~”
耳边传来叫声,许流萤闻声偏了偏头,身后的许岁岁嘴里叼着它喜欢的玩具,晃晃悠悠的坐到了她腿边。
“你想玩啊?”许流萤伸手接过了那沾满口水的玩具,“外面太黑了,不能在外面玩,我们就在院子里玩吧。”
说着,许流萤把手里的球丢回了院子里,脚边的狗在下一秒直接跟着兴奋的飞了出去。
来回丢了好几次,许岁岁玩的不亦乐乎,然而许流萤却瞧着欢快的狗唉声叹气的。
“你说你妈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帮忙?难道就因为我屁股的伤吗?”
许流萤想了下,好像除了她屁股的伤,在没有什么理由是能拒绝她去帮忙的了。
“你妈真的是,大惊小怪,不就屁股上有几个淤青嘛,又不影响我帮她干活,那大不了上菜什么的我不做,我就坐收银台结账不就好了嘛。”
“她现在不让我帮她,等过几天我开学了,她想让我帮我都没时间去帮她。”
许流萤撸着腿边乱蹭的狗,这学期的课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万一要是排的满满的,从早上到晚,那她就真的是有着那颗帮忙的心,没有那个帮忙的力了。
“你说过几天我开学,你妈会不会又和上学期一样,又每天接送我?”
许流萤认真思考了起来,上学期她运气不好,三天两头这里毛病那里毛病,倒是很久都没有自己骑车去学校,全是贺缘溪在接送她。
“你说我要不要提前和你妈说一声,让她不要想着接送我啊?”
许流萤手下拍了拍狗头,一秒没耽搁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嗯,没错,待会我就硬气的告诉你妈,让她不许送我,这学期我就要自己一个人骑小电驴去学校,她要是再这么惯着我,我都要成废物了,养个废物在身边多无趣啊。”
许流萤正来回撸着手底下手感颇好的毛,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站了个人。
“你在看什么?”许流萤掰过了许岁岁乱动的头,捏着狗嘴,不满的对上那浅棕色的圆眼,“许岁岁,你不专心,我在和你说话呢,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话音未落,手里的狗闹腾了起来,许流萤眉心微撅,刚想问怎么了?耳朵里忽然钻进了轻笑声。
“它妈说,不无趣,养废了她也愿意养。”
猛的,许流萤回了头,入目便是身后几米外的一人一狗。
自然垂下的嘴角,一秒翘了上去,愈演愈烈。
“你回来了。”许流萤松了手下的动作,麻溜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小跑到了贺缘溪跟前,眉眼弯弯,“累不累?需不要要我帮你揉揉肩,捶捶背?”
贺缘溪好笑的瞧着面前献殷勤的人,不上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不就想让我受了你的好处,然后好和我讨价还价,让我这学期别再接送你嘛。”
许流萤瞪大了眼,难以置信,“这你都听见了?”
难怪刚才她说着说着手底下的许岁岁就乱动了起来,原来那个时候贺缘溪就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贺缘溪没理会面前的人,牵着手里的贺平安朝着小院里走了去。
许流萤见状忙不迭跟在后面,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刚才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单纯的觉得你累一天了,想让你放松放松,不是想以此来要挟你。”
“我不信,你看你那样,满脸都写满了,骗子两个字。”
“……”许流萤一噎,脚步顿住,抬手摸着自己的脸,她脸上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摸了会,人都走远了,许流萤回神,重新迈开了步子,不管了,她重新找个机会就是,反正她总会成功的。
贺缘溪累了一天,许流萤见不得人还在那玩,忙不迭催着人去洗澡,她倒是一早就无聊的洗完了澡,完全可以马上就上床睡觉,但贺缘溪不行,要是再耽搁一会,又要很晚才睡了。
“给,你的睡衣,你快去洗澡。”
许流萤跑了躺楼上,把睡衣给贺缘溪拿了下来,本来是想给人省些时间,结果贺缘溪却没接,倒是伸手拍了拍一旁空出来的沙发,嘴里蹦出来两个字,“躺下。”
许流萤抱着睡衣,瞧着已经起身去厨房洗手的贺缘溪,好嘛,她都忘了还有上药这回事了。
贺缘溪洗好手,抽了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一回头,就看见许流萤已经老实的躺在了沙发上,撅着个光溜溜的屁股。
贺缘溪心下好笑,丢掉了手里的纸巾,许流萤最近脱裤子是脱的越来越顺畅了,前些天都还扭扭捏捏的,最近这些天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一提到擦药,保准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脱掉裤子乖巧的趴在沙发上等着她。
这些天淤青散的差不多了,但有些地方还是没散完,只能再擦擦药养着。
冰冰凉凉的药液在淤青上揉开,许流萤舒服的叹了口气,正享受,“啪”的一声脆响在客厅传开。
屁股突然被拍了一巴掌,吓得许流萤一哆嗦,疑惑的话音卡在喉咙还没说出,一旁的人就抱着睡衣洗澡去了。
许流萤等了会,估摸着药干的差不多了,便把裤子穿上了,只是脑子里依然在想着贺缘溪打她屁股的那一巴掌。
虽然不疼,但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打她屁股,难道她又惹人生气了?
贺缘溪慢悠悠洗完澡的时候,客厅已经没人了,关了灯,打着手电筒晃悠着上了楼。
拐过拐角,窗户里透出的光线打在过道上,贺缘溪偏偏脑袋,她还以为许流萤睡了呢。
“咔嗒”,卧室门被推开,贺缘溪愣住。
“尊敬的客人,欢迎光临莹莹按摩店,今天由我来为您服务,您看是先推个背,还是按个肩?或者全身按摩也不是不行。”
许流萤规规矩矩的站在床边,面带笑容,手臂上还挂着条毛巾,挺像模像样的。
贺缘溪瞧着床头柜上摆满的瓶瓶罐罐,又瞧了眼已经被收拾出一边的平整的床铺,嘴角弯起了一抹弧度,今天这个按摩她是跑不脱了是吧?不过既然跑不脱,那她就坦然享受好了。
“好啊,那就把你的拿手活都来一遍吧。”
咔嗒一声,卧室门关上。屋外的冷风,吹不散屋内的热气了。
贺缘溪缓步朝着床边走去,慢条斯理的解着睡衣的扣子,解下最后一颗扣子,伸手勾上了床边站的笔直的人的下巴。
眉眼清冷,嗓音妩媚,“姐姐不差钱,伺候好了,有赏。”
许流萤被迫抬着下巴看向了面前人的脸,娇媚的,勾人的,诱惑感拉满,漂亮的无可挑剔,就像那唐僧取经路上必遇的坎坷。
美丽却吃人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