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晚自习开始，江流安按赵建要求在班内发语文段考试卷。

最后一份卷子是高歌的，她语文比上次退步了五分，如他所料。

余光忍不住往后瞟，第一组最后一桌迟迟空着一个位置，按道理，高歌以往不会迟到得这么过分。

知道高歌领不了，江流安没念她名字，直接走过去将卷子摆到她桌上，忍不住瞥一眼后门。

李晴以为后门有什么，跟着看，小心翼翼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江流安怎么在这儿停那么久？一张卷子还亲自运送，不合理。

“……”江流安欲开口问高歌的事情，耳朵捕捉到楼梯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松了一口气，轻哼一声，“没事。”

转身走回座位。

赵建也在关注这边动向，一脸不悦，脚步声逐渐清晰，赵肃从讲台移动到走廊，朝楼梯口喊着：“你给我站那儿！”

“呃…老赵…”高歌刚探头就被吓一跳，面露难□□言又止，最后只吐了吐舌头在后门站住。

刚刚跑得马尾耷拉，碎发飞出，乍一看像刚睡醒的模样。

赵建走去呵斥：“你怎么越来越过分了？知道这次你段考退步多少名了吗？一迟到就是三节课，能耐了？”

“什么？”高歌眉头蹙起，抹去刚刚犹豫模样，只剩下一个问题，“我怎么能退步了呢？”

明明那么努力，考试前几天她连游戏都不玩，怎么还退步了？

“是啊，你怎么能退步了呢，迟到时间都进步了。”赵建阴阳怪气，反手拿来语文卷子塞进她手里，“你给我在这儿站着好好反思。”

说完转身越过走廊去往讲台。

高歌乖巧在走廊罚站，不忘竖起耳朵，听赵建换语重心长口气给下面汇报段考情况，还说她班排名退步8名，李晴都比她高…

江流安变成全校第一。

下面正响起热烈的掌声给他欢呼，高歌侧脸望去，江流安背影动了一番，可能表情看不出来，但他应该蛮开心的吧。

她攥着试卷为难，还是听江玲的，先不跟他说了，免得江流安一直担心。

第二节下课，赵建回办公室，路过高歌跟前还嘱咐一声：“好好站着，不许乱跑。”

“嗷～”高歌撅嘴，不跑就不跑，就当休息了。

只是走廊上学生越来越多，甚至有几个还特意跑来看她，假装路过，当她瞎一样朝她发射看动物的眼神。

她站那儿又不知道要给什么反应，只好低头看着自己脚尖，配合他们就当没看见。

林耀走过来打量一番，问：“你干嘛去了？头发都乱了。”

“没事没事，突发状况哈哈哈哈。”高歌傻笑摇头。

余光捕捉到出现在前门的江流安，他正侧头望向这边。

好像是在看她，面无表情，中间隔了几波人，她不确定。

林耀招手，江流安便往这边走，人群的目光分成两半，一半跟随江流安移动，一半等着看她热闹，议论的声音也随江流安的靠近越发增大。

高歌双手攥紧衣角，硬着头皮迎上江流安，咧开嘴巴傻笑，眼底控制不住的担忧。

江流安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愣了一番，保持几步距离在她跟前站定，转头朝向林耀。

冷冷开口：“怎么了？”

“啊？噢，没事，高歌迟到我来问问。”林耀没敢说话，反正他们两个在学校也假装不认识，没有江流安的指示，他也不能乱讲。

江流安随意“嗯”了一声，在高歌敷衍的笑意里迈步离开。

高歌这才放下嘴角，隐隐担忧，江流安的性格，如果知道江玲住院了，应该很着急吧。

林耀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强行将她目光拉回来，“干嘛？江流安怎么你了？”

在他眼里，刚刚高歌分明有事情。。

“没有啊。”高歌回头，推了推林耀，换上笑容，“你回去吧，待会儿上课老赵来了估计就让我回座位了，我知道的。”

“真没事？”林耀不信，高歌情绪都写在脸上，分明就是不高兴。

“有，刚刚太累了，你有吃的没，拿点放我桌上。”

“行。”林耀尽管还想问，但见高歌推脱只有点头，她不想说他也不能勉强，便回了座位给她找吃的，顺便把江流安桌上的一盒饮料顺过去。

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江流安回来了，坐下就开始盯着林耀。

林耀被盯得背后发毛，忍不住往一边拉开距离小声问：“你…看我干嘛？”

“他们在说什么？”江流安问。

他这段时间走到哪儿都有人八卦。

林耀凑近他确认：“你真不知道这事？”难怪高歌都这样了，江流安还这么沉住气。

“说。”江流安皱眉。

“你跟高歌的照片都被挂出来好几天了。”林耀掏出手机翻到百话墙递给他。

江流安接过快速翻动，指尖停在评论区位置，面色暗下来。

难怪放学在家，高歌要那样问，他还以为高歌问他怎么看待张扬。

将手机扔回去，要起身。

“哎？上课了你现在去干嘛？”林耀慌乱按住他。

话语刚落，铃响，人群散开，走廊只有高歌一人孤零零站在那儿。

江流安拍掉林耀的手，起身转向后门，后门便传来赵建对高歌下的指令：“回去坐好，明天再罚你。”

制止了他下一步动作。

“噢～”高歌转身垂头进入班内，正好对上江流安的眼神。

整个班都好好坐着，只有江流安站得笔直，有种鹤立鸡群的瞩目。

他还望着她，脸色不悦，像是有话要说。

高歌顿住，不会是猜出来了吧？跟江玲说好的下了晚自习才告诉他，这么快走漏风声了？

她提起精神朝江流安挤出一个心虚的笑容。

“不坐下等着我给你搬椅子啊？”赵建后脚跟着她进门，见她还站着便骂骂咧咧。

高歌噢了一声，做贼心虚伸手挡住江流安眼神坐好。

“江流安，怎么了？”赵建两幅面孔，江流安站着他就好好说话，还一边走过去像是要好好听着似的。

“没事。”江流安回神，转身坐定在位置上。

赵建没再追问，继续回到讲台开始讲卷子。

整节课，高歌望着江流安背影一动不动，江流安也一动不动，像是发呆，连笔记也不做了。

应该不知道吧？高歌皱眉，他要是知道不会那么淡定，那他干嘛不听课？考第一名就不学习了吗？这可不行。

她居然潜意识觉得江流安不能不读书…这个念头的第三秒，她拍了拍自己脑袋，江流安何止读书，以后还要抓着她读书了。

下晚自习，高歌收拾书包想着要怎么跟江流安开口。

转头，江流安已经从第一桌站到她身后了。

“太好了你在这儿我就不用跑去抓你了，快跟我走！”高歌管不上他出现在这儿的目的，火急火燎拽着江流安往楼下冲，在各种八卦的眼神里飞奔出校门，拦下出租车。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要问一句怎么了，就被高歌塞进车里。

高歌：“师傅，去市医院。”

一句话像是打在江流安脸上，他顿时聚焦，反抓高歌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跟前，眼神咬住她，代替逼问。

高歌愣住，半晌才扭了扭手腕小声说：“江阿姨住院了，但是你别…”

江流安：“师傅，快点。”

话没说完，江流安松开她转身拍着驾驶座靠椅催促，眼皮垂下来，疏离感全数消散。

司机赶紧加速，嘴上安慰说：“没事啊，叔叔肯定最快速度给你们送到！”

江流安身体往驾驶座倾斜，手指修长紧紧扣住椅子，恨不得自己过去踩油门。

高歌拍拍他后背，“你别担心，江阿姨就是胃疼，刚刚已经做了检查了，医生说再观察观察就能出院，没有大碍。”

司机一听没事，脸色缓和下来，大概是照顾江流安情绪，嘴里不忘哄着：“胃病啊？胃病不用那么担心的小伙子，得回去慢慢养，没事的啊，叔叔以前也有胃病，你看现在不也好好的嘛。”

可江流安仿佛抽了魂，一句也听不进。

高歌顿时明白为什么江玲一定要她下了晚自习再给他说了。

“江流安。”高歌拍拍他肩膀，“阿姨真的没事，我爸爸在那呢，你不用太担心了。”

路灯打进车内，照出江流安额头的冷汗，担忧具象化。

高歌没办法，只有拿出手机拨通高运电话。

免提，移到江流安耳边，提着音量问：“爸，你在江阿姨旁边吗？我跟江流安正过去呢。”

高运：“在呢，玲，流安电话，他在来的路上了。”

“流安？”江玲开口，声音恢复90%。

尽管如此，江流安还是没有反应，只呆呆望向路面，身体紧绷。

“阿…阿姨，他听到了。”高歌怕江玲担心，连忙帮着回复。

江玲：“妈只是胃病，已经没事了，你跟小歌路上注意安全知道了吗？”

“好！江阿姨待会儿见！”高歌甜声回应，手机递到江流安嘴角，推了推他。

江流安还是没开口，连电话挂断了也没有反应。

高歌不知所措，在她印象里，江流安做什么事情都很理智，只要他在就很安心。

现在，她居然不知道要怎么把他喊回来。

于是，她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直接拽动他肩膀，将他按在车门上，一只手掐着他脸颊，强行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