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拉着那只手，仔细研究起来，手指修长，指尖带了一些粉，跟女孩子的差不多，就是巴掌大了些，符合他一米八几大个子形象。

但一看就是没运动过，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细腻好看到可以当手模了。

只是，另一边。

在距离拉进那几秒，江流安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急促，急躁，急。

尤其是高歌双眸全神贯注在他指尖，他突然拘谨，莫名担心自己的手今天状态怎么样，她会不会觉得男生的手过于粗糙。

“你…做什么？”江流安喉咙像塞了异物，沙哑了。

又不敢将手收回。

高歌拿□□温针，已经恢复正常体温，转而又打量起那只手，“怎么那么凉？你是不是也发烧了？”

今天他也吹风了，江流安关心她那么多次了，她也该关心关心他。

说着，另一只手摸了摸江流安额头。

江流安瞳孔放大，移开眼神，全身僵硬不敢动。

而对面，高歌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摸完他额头又贴贴自己额头对比体温。

“好像不烫，是不是手摸不出来？”

于是，她不带脑子将体温针要将塞进江流安嘴里。

在即将碰到他嘴唇的半厘米处，她脑子长出来了，一瞬间，整个动作僵住。

转着眼珠，支支吾吾：“对…对不起，我…忘了哈哈哈…”

完蛋了，江流安不会要生气吧？

带着抱歉的微笑，小心翼翼抬眼，江流安正低头看向她，狐狸眼摘去那片雪花，或许是头顶吊灯光线太亮，显得他眼底冷意不明显，反倒是满含宠溺。

像是蛊惑她的某种信号，高歌看得咽了咽口水。

距离太近了，她脸颊甚至能感受到江流安打下来的呼吸，很轻，很柔。

还有，她乱掉的心跳。

“我没事。”江流安开口，她没听过的语气，偶像剧里男主入迷之后控制不住脑子胡乱发出的声音，很轻，但找不着方向。

也有可能是她找不到方向产生的幻觉。

僵持，升温，谁也不敢抽离，也不舍得轻举妄动。

-

嘭。

风吹过，阳台两个衣架打在一起发出声响，动静还不如江流安用粉笔在黑板解题的声音大，但此刻震耳欲聋。

俩人迅速弹开，各坐到沙发一边，直直望向对面电视墙。

紧接着一分钟寂静，谁也不敢出声。

“咳…”

江流安整理一番喉咙，摊开手心递过去摘下的手链，“…拿好。”

“噢噢…”高歌将体温针放到桌上转头，完全不碰他掌心拿起，往卧室小碎步跑去。

关上房门，捂住胸口释放呼吸。

她刚刚，心跳快跳出来了，那一刻的江流安一点儿也不冷，像是一场梦。

客厅，江流安对着体温针发愣，他刚刚好像失去防御系统了，就算高歌没停下来，真的把它用在自己嘴里，他也不知道反抗。

长舒一口气，幸好，不然按照她的性格，又要自责了。

-

时针指向两点，两张床隔了一面墙，床上异曲同工睁着眼，丝毫没有入睡的意思。

高歌翻来覆去，想了一遍下周一定不给张扬好脸色。

想了无数遍，刚刚江流安怎么没有推开她，要是她真无脑把体温针…她就完蛋了。

终于在第无数次零一次的时候，想通了。

江流安是故意的，等她犯了大错，然后给她一顿暴击。

真狠啊江流安，高歌摇头，翻身趴在床上拿起手机。

反正睡不着，玩两盘游戏吧。

一登录，花开富贵居然在线！

她赶紧邀请。

“你怎么这么晚没睡啊？”

【睡不着。】

“为什么？”

另一边，输入框打着：差点被那一根筋间接夺了初…

想着不对，删掉。

【差点被一只兔子冒犯了。】

“噗，你真有意思，之前被一根筋惹，今天被兔子惹，你很容易被惹吗？”

【你怎么不睡？】

“今天见到活渣男了，想着怎么鄙视他。”

听到这句话，对面要输入的文字突然顿住了，睡不着的原因居然还是因为张扬啊。

“这只是一部分，今天我发烧，江流安帮我叫的120。”

【…120…】

“昂，他说的，还有，他玩游戏居然也很厉害，还教了我很多。”

【崇拜他了？】

“不至于，想办法让他归顺于我，这样我们三排岂不是无人能敌了？”

【打算怎么对张扬？】

“我没说渣男是谁，你怎么知道是张扬？”

对面恍惚一下，难道她今天长脑子了？

【你就跟我提过两个人，排除法，只剩他了】

“有道理。”

高看她了，只是灵光乍现一下，不用在意。

高歌撑着下巴，刮了刮墙壁喃喃道：“其实我看到张扬跟蒋凌彩坐在一起没那么伤心，我生日的时候就有过这个感觉，好像对张扬也没有那么在意。”

“本来是觉得，江流安有点过分，是不是认为我之前针对他，所以他要这样报复我。”

对面，狐狸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但是转念一想，江流安不会那么幼稚，而且其实也是为了我好，要是他直接和我说，我肯定不会相信，这个方式才是最直击要害的。”

【不错，看来你也很聪明。】

“别装大人，快陪我玩两盘，你选大乔，给你展示一下我刚刚跟他学的招式。”

游戏开局，花开富贵一个游戏大神好像都没听过江流安教她的那些招式一般，她指哪花开富贵就无脑打哪，逗得她嘎嘎笑。

于是，她沉浸在炫耀江流安教学成果的快乐中，和花开富贵玩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早晨，下了游戏半小时后，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拖着黑眼圈走过去，是江流安。

“洗漱吃早餐，然后喝药。”江流安语气有些疲惫，说完走往餐桌。

高歌迷迷糊糊点点头，返回去刷了牙，然后走往客厅，每一步都是飘的。

上面摆了三明治，荷包蛋，牛奶，还有她的药。

坐到对面努力睁眼才看见，江流安的黑眼圈也挺深，狐狸眼变得细长。

“你昨晚没睡好啊？”高歌嗓音还没开，沙哑问。

往嘴里送着三明治。

“嗯。”江流安回的全是清晨气泡音。

然后是一阵沉默，两个人都没力气讲话了。

高歌在一次次哈欠中勉强吃完早餐，喝了药，想收拾盘子但提不起力气，便起身挤出一个笑容，“那个…辛苦你帮我收拾一下，我顶不住了。”

“嗯。”江流安点点头。

她回了卧室，蒙头呼呼大睡。

-

周一，早升旗。

高歌和李晴挽手从教室去往操场中途碰到了张扬。

他正和蓝微打闹呢，见她过来便收回笑容跳到她旁边，“小队长，一个周末不见，怎么感觉又漂亮了？”

高歌一声冷笑：“我本来就漂亮。”拉着李晴快步离开。

留下张扬尬在原地。

身后两人看完了整个过程。

林耀看着高歌离去的决绝背影侧身问：“高歌这是怎么了？突然对张渣男这么冷淡？”

江流安嘴角附上一丝笑意，声音又很冷：“不知道。”

直接往前，跟张扬擦肩而过。

“喂。”张扬喊住他。

江流安回神，直勾勾与他对视，等他开口。

林耀看两人不对，赶紧站到张扬跟前，“你要干嘛？”

张扬越过林耀朝江流安昂着下巴，嘴角一歪，“你做的？”

“是。”江流安直直说，丝毫不掩饰。

林耀回身，傻了，“啊？什么？你做什么？”

张扬将林耀往旁边推，站到江流安跟前，恶狠狠挑眉：“有意思，想保护高歌是吧？”

说完想撞开江流安去往操场，被江流安一推，回到原位。

眼皮一压，冷冷说：“你不该惹我，以前也是。”

转身，先张扬一步离开。

留下张扬原地骂了一声：“操！”

路过的同学见了纷纷绕道，毕竟在叁明，这个场面还是躲远一点好。

林耀愣是小跑才跟上迈大步的江流安，小声问：“你跟张扬怎么了？”

“一点私事。”江流安收起冷漠淡淡回。

走到队伍前方停下，朝林耀叮嘱一番：“别跟高歌说我和张扬的事。”

等林耀点头，两人才越过人群去往队尾，站到高歌和李晴旁边。

高歌本来趾高气昂抱着手，知道七班同学在理论她，但怎么感觉江流安来了之后议论声更大了，便放下手臂往他那边靠。

“哎，他们在看你耶，你人气比我高啊。”

“无聊。”江流安没想到她在意的是这个，还以为她刚刚眼神看的是张扬，松了一口气。

高歌再凑近，手挡住嘴巴低语：“别装啦，在学校我们还是可以用同学情的，不至于那么冷淡吧？”

江流安随意嗯了一声，她拍了拍他肩膀回正。

结果眼神刚好对上前方隔了两个队伍的张扬，他正回头望着她，还对她来了一个salute，高歌瞬间反胃。

原来滤镜那么可怕，以前还特爱看，现在只觉得中二幼稚去世。

翻了个白眼抱手站好。

李晴从身后探头，盯着高歌下巴不解：“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好女王啊？生了一场病能提升气质吗？”

“小晴子你真是我的好宝贝～讲的都是我爱听的话～”高歌转身捏着李晴脸颊，“别学，生病可不好受噢～”

“高歌！给我站好！”正开心，赵建在队伍后面朝她低吼，她吐吐舌头回身站好。

心情莫名很好。

那是一秒前。

一秒后，江流安微微屈膝，侧身，肩膀往她肩膀靠，低声说：“升旗仪式结束，交作业，语数英三门。”

……？

她周末写没写他不知道吗？干嘛？为什么这么对她？

以前好歹抄…写完，现在连敷衍都没有直接空白，这三门任课老师可不得轮流轰炸她？！

高歌欲哭无泪，咬紧牙关往江流安那边贴，小声呐喊：“求救！求救！”

江流安：“好处。”

what？以前怎么没发现江流安这么鸡贼？

“随便提，只要我能完成。”

人在屋檐下，还是先忍忍。

江流安站直，轻笑。

“行不行你说话啊！”高歌急了，斜眼盯瞪着他。

“嗯。”江流安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