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日，叁明高中统一开学日，或者说，正式上课日。

校门口空荡荡，高歌警惕，慢慢骑车靠近。

呃？开学这关键日子连灭世主任张国肃都不站在校门口？

大概是迟到太久他下班了…

“叔？叔叔？我，我高歌啊！开开门开开门！”

她拐到保安亭拍着窗户呼救，半晌那鬓角泛白的叔叔才不慌不忙按下开关，这次跃上自行车再次全速前进。

背后传来吐槽：“这小孩子，怎么第一天就迟到啊？”

“起晚了叔叔，下次不会啦！”挥舞手臂扬长而去，校园内微微回荡着她屡教不改的声音。

锁完车扫一眼手表，指针指向了八点十分，已经是上午第一节课了，她成功迟到了一节晨读。

一步三个台阶跨上教学楼三层，楼梯右手边第一间就是高三七班，她的班级。

高歌贴着墙壁都能听到里面赵建在滔滔不绝，声音穿透力可谓一绝，好像在夸着什么人。

赵建，任教语文，人称变脸王，地中海polo衫彰显他中年男人的稳重感，笑容掩盖他多面玲珑下手狠的事实，冷脸是在努力中和他地中海的喜感。

对高歌是又爱又恨。

此刻，高歌正将书包扯下，弯腰垫脚溜进班里，一骨碌坐到第一组最后一桌，她的座位。

再拍一拍同桌李晴，顺便发射一番八卦眼神。

她坐定了赵建还在叭叭什么，应该是没发现，当是安全躲过。

后排靠窗，王的故乡，她便是这七班最…

“高歌！”

还没庆幸完自己的聪明才智，赵建敲了敲讲台，满脸横肉点她。

“到！老师您找我？”高歌开朗回应，这才注意到赵建旁边还站了个生人面孔。

是个男生，比赵建高一个头，这是高歌见识的为数不多的九头身。

白T黑裤在她身上是青春，在他身上是清冷，眼睛像没有完全睁开，冷白皮衬得瞳孔也比别人更加漆黑。

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脑袋里居然跟江玲联系到一起了，好像第一次见江玲就这样，不好靠近的样子。

尤其是眼型，生人勿近狐狸眼，就是少了两分媚态，大又不完全睁开，勾引人又不准人凑近。

只不过他的比江玲的褪去热情，好像对周围漠不关心。

单肩背着书包站在赵建一旁，就算赵建点她名了，也没有看她一眼。

高歌对这样的人不太感冒，帅归帅，但总感觉呆在一起会被冷死。

“现在几点了？”

思绪被打断，回眼，赵建正愤怒盯着她。

早上多睡了半小时，这会儿报应来了。

“八点十五…”

赵建：“你给我站起来！”

“……”她认命起身。

赵建：“开学就迟到？你看看你，高三了还不懂收心吗？期末考你又退步了多少自己不知道？”

高歌听得挠了挠胳膊，昨天江玲给她上了药，还给贴上了创可贴，这会儿正痒着呢。

“老师我知…”

“你给我闭嘴，好好站着！”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建打断，“给我抄两篇作文范文，今晚下晚自习交给我！”

“好的老师！”

高歌将手放下，满脸使命必达。

赵建这才回头继续介绍讲台上的冷脸怪。

“江流安同学的分数转到我们班上能排在第一名，全校第三。”说得自豪，仿佛自己生的一般。

说完底下哇了一片，讲台上那人脸蛋依旧没有表情。

高歌站在那儿跟鹤立鸡群一般惹眼，走流程跟着哇了一句，便不再关注了。

冷脸学霸嘛，熟悉，一个人孤立一群人。

直到…

赵建：“我看了江流安同学的作文，那写得真是，什么叫文采，高歌！”

“啊？到！”

她望着窗外楼底下保安在给一辆大奔开门，被赵建喊得身躯一震。

赵建举着两张卷子，“过来，你就抄这两篇作文，江流安写的。”

“……啊？”

变态，转学第一天就拿人作文当范文，还有，这东西哪里来的？

高歌内心吐槽，表面还是乖巧迈步走过去，毕竟班主任，不能惹。

接过赵建手里的卷子扫了一眼，“哟，字真好看，跟人一样。”

“怎么就堵不上你的嘴！”赵建呵斥。

高歌朝赵建哈哈，也没给江流安眼神，毕竟不打算过多交流，勉强礼貌夸赞一下赞助她抄写的原件主人是一种礼仪。

她走回去想蒙混坐下，又被怒目喊起来。

赵建再咧着嘴巴朝第三组第一桌的林耀轻声问：“江流安转来我们班还不太熟悉，正好，林耀你身为班长，同桌又转走了…”

看吧，就说他会变脸。

后面高歌就不听了，因为她罚站间隙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前经过，还朝她挑了挑眉。

卫衣短袖配着运动裤，不穿校服大概也是个转校生，都是转学，这个看上去就很不错。

眼里满是自来熟和不羁。

定睛一看，6号寸板？那个“路障”！

高歌喜笑颜开，果然有缘自会相见，这人一看就能跟她玩到一起。

他被六班班主任罗欣领着往六班方向走，就在她们班旁边，过去正好要经过她们班走廊。

6号寸板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给她来了一个salute。

按照别人，高歌会觉得油腻，但在他身上居然有一股水到渠成的自然感，仿佛与生俱来就是干这个的。

高歌扬起嘴角跟着回了一个salute，这友谊算是结下来了。

“高歌！干什么呢？”

正“交友”呢，被赵建抓了个正着。

她收起大白牙立正。

此时，班上同学都往窗外望去，包括讲台上等着被安排座位的江流安。

而6号刚刚好走到前门，如果高歌没猜错，他们能对视上。

-

第一节下课，大家都带着些莫名的兴奋，不知是暑假故事多还是因为班上转来一个不得了的脸蛋子，喧嚣声居然超过了平日里的体育课前夕。

但高歌只庆幸终于能坐下了。

一脚踩在李晴椅子边角搂着肩膀，“从实招来，你怎么能跟林耀跑了呢？”

李晴从背包掏出一盒蛋糕递给她，“高歌～哎呀～我只是有道题不会…”

“啧，行了。”

高歌揉了揉耳朵，这蹩脚的理由。

李晴低头，笑得春风满面。

高歌：“哟哟哟，你们以后不会自己偷跑不带我，要造反了吧？”

李晴：“怎么可能！”

“什么造反？带我一个啊！”

她正“审判”李晴，身后窗边传来一个高调又自然的陌生男音，高调到班上全数瞩目望向这边，江流安除外。

高歌回头，6号寸板五官在她眼底放大。

嘴角轻挑上扬，标准桃花眼，眼底满是玩世不恭，笑起来卧蚕让她羡慕。

如果在他眉毛上面拉两刀，站在街边抱个手，大概很多都会绕道而行。

偏偏没有那两刀，所以痞帅气质稍微收敛了，带着一种穿梭各大酒吧又能全身而退的诡异感觉，引人靠近的意味，俗称雅痞。

和江流安冻人气质简直天壤之别。

高歌看得心花怒放，那个远离，这个当然就…

“嘶，路障嘛这不是。”

李晴除了林耀，对别的男生兴趣减半，就是六号这类人她也只是扫了两眼再看看林耀空座位保持理智，转而问高歌：“路障？”

“噢，他就是那天我给你们说的，路上碰见的帅哥。”高歌指着6号给李晴介绍，毫不掩饰喊着他帅哥。

“嗨！”他朝李晴打声招呼，目光又转回高歌身上，朝她伸手，“高三六班转学生，张扬，张扬的张扬。”

她回握，“高三七班高歌，高歌的高歌。”

名字都这么配，高歌笑得灿烂。

张扬握手晃了晃才松开，“听过，我们班有一个女生刚刚跟我提到过你，篮球队队长，很受欢迎。”

“蓝微吧，我篮球队球迷，上学期刚收的，到哪都提我。”高歌扬着下巴自豪。

“不错，改天1v1，看看我够不够格当你球迷。”

张扬探着身子拿起桌上的纸笔，歪嘴邪笑说：“有缘自会相见，现在我来了。”

写完递给高歌，“改天聊，我去班主任那儿办办手续。”

她接过，低眼，是他微信号。

-

此时，林耀刚带着江流安从办公室领教材回来。张扬从窗边往楼梯走，正好和他们擦肩而过，没有火花。

林耀拉着江流安走到了张扬刚刚的位置望着楼梯口，“高歌，这人你认识？”

高歌朝林耀显摆那张纸，“本来不认识，现在认识啦～”

李晴小声往前凑：“她昨天夸的那个。”

“不认识，算了。”林耀指着身后的冷脸：“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新同桌，江流安。”

高歌这才近距离看清江流安的五官冲击力，比江玲要精致，没有远看那么锋利，给人一种只适合观赏的艺术品的感觉。

但还是跟周围磁场不合。

“你好，高歌！”她礼貌朝江流安挤出一个微笑，声音没有刚刚那么高亢，生怕打扰到他的气压。

江流安轻轻点头，没有回话。

高歌早有准备，这类人她都敬而远之，杀人不眨眼，冷人又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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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每一次课间七班和六班门口走廊人流量异常大，男男女女，时不时有些聊天内容穿过窗子飘进高歌耳朵里。

“今天好像就两个转学生吧？没想到这么帅。”

“我觉得六班那个好看点，看上去很好相处，刚刚楼梯间对视他还对我笑了。”

“我觉得七班那个帅点，安安静静的，就是有点难接近，他去办公室回来我们擦肩而过，我总觉得被他伤到了一般。”

“夸张了吧，不过三层的好幸福，每天都可以洗眼睛。”

“搞到了搞到了，六班那个的微信，七班那个目前没发现谁有。”

………

听得高歌没忍住又望了望讲台。

一整天，高歌为数不多望向讲台的视线里都会出现江流安的背影。

他好像永远不困，旁边，林耀正襟危坐但好歹打了三个哈欠。

再扫了眼自己桌上的试卷，作文下笔确实干净利落，和他面部轮廓那样。

她不会夸文笔，至少从例子能凑够两个排比句就已经比她强很多了，她每次只能死扣一个，然后无限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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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放晚学，高歌揉揉眼睛，昨晚补作业到一点才免得今天挨骂。

叁明高中放晚学时间是17：20到19：00。

她一般要么回家吃饭，要么在学校打篮球，上自习之前买俩面包啃一啃，全看心情。

自习时间是周一到周四晚19：00-21：20，三节，每节一个小时。

周五六日不用晚自习。

张扬站在窗口，手里来回扔着篮球望向她，“队长，来一场？”

今天江玲给她弄晚饭，虽然混熟了，但不回去有点失礼。

她刚想回绝，林耀带着江流安从前面走到李晴旁边，“高歌，回家吃饭去啊。”

李晴看着林耀，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高歌啧了一声摇头起身，手机响了，高运的微信消息。

【放学有时间回来吃饭吧，江阿姨的儿子今天搬过来，你们认识认识。】

今天吗？怎么这么突然，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高歌顿了顿，犹豫扫了眼林耀，余光带到旁边的江流安。

他真是一个正眼都不给自己啊。

高歌更加烦躁了，要是江玲儿子跟江流安一样难以接近，她家是不是该鸡飞狗跳了。

于是她选择逃避。

手指飞速回：【今天不回了，篮球队有事，你们慢吃。】

拍了拍林耀，“我不饿，你回去吧，待会儿上课给我带俩面包。”

再望向张扬说：“走啊，打篮球去，给你看看本小姐的球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