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凤见蒋炅儿这幅样子也是犯愁,她们可以猜测向燊的离开是否自愿,但实际情况谁也无从知晓。
毕竟选择离开的是向燊,决心断联的也是向燊,任外人怎么往苦情路子设想,都不过是无凭无据的怀疑罢了。
更何况有什么苦衷不能公开坦诚说?再大的难处都是可以一起商量解决的,两人在一起最重要是彼此真心信任,现在逃避当懦夫算什么。
算另一方倒霉?
两人各怀心事安静了下来,这时凤凤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点开一看,是周公。
-周公:蒋姑奶奶还在醉生梦死无法自拔?
蒋炅儿颓废不出门不工作不务正业的事传遍了村内大街小巷,不光老铁子们,连邻居街坊也知道了,谁让太姑奶奶天天在家EMO,情绪上头了就哭,下头了就大哭,比倩女幽魂更幽魂。
凤凤回复:对,无法自拔到神憎鬼厌的程度!
周公发来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笑够了后周公发来一段语音,说班上某位老同学前两周生娃,要给大家分猪脚姜,想着凤凤今天不上班,可以顺道去拿。
“你就带上蒋姑奶奶一起去吧,当是去散心,免得她宅在家里发霉。”
说着周公发来红包,说是人情,帮他一道给了。
好家伙,这是逼上梁山不得不去了。
凤凤无奈,将蒋炅儿拾掇了一番,把她塞车里打包带走。
刚生娃的高中同学住在镇中心,见着凤凤和蒋炅儿来很是高兴,招呼她们坐。
“之前校庆周年日,我预产期去不了,怎么样,学校变化大吗?”准妈妈问道。
一提伤心事蒋炅儿又要呜咽了,被凤凤捂住了嘴。
“向燊?”准妈妈耳熟这个名字,一拍脑瓜,“之前吃宴听你们提这个名字我就记住了,回来问我六班的朋友,她说她记得向燊。”
可惜一孕傻三年,忘了给大部队返遣信息。
“我朋友说向燊性子很孤僻,不爱搭理人,转学的事也没人知道,一声不哼就走了。”
准妈妈说道,“向燊走了以后,灭绝师太还在六班表扬她,说她带走了不少作文竞赛的范本,虽然没有获奖,但始终认真对待比赛,一点也不马虎。”
蒋炅儿听得一愣。
向燊曾聊起作文竞赛的事,蒋炅儿不屑这种比赛,语气敷衍,没想到,向燊与她的态度截然相反。
自己当时说了什么,说参加比赛很窝火,班上没人愿意去,她被迫顶上。
结果,她一个不情愿的人,得了二等奖,而向燊认真准备,落选了。
回想那时自以为是的抱怨,蒋炅儿恨不得大巴掌扇死自己。
“原来向燊真的被一个女生欺负过。”
准妈妈忿忿不平,“就是咱们群里说的左左,那个女生经常对向燊阴阳怪气,说她胖,说她丑,笑她是戴牙套大嘴怪。”
“向燊不搭理她,她就变本加厉。有一次向燊当值日生倒垃圾,左左故意在她面前大声问向燊家里的事,把向燊惹火了,整个垃圾桶往左左身上砸。”
“向燊家里的事?”蒋炅儿忙问道,“你朋友知道吗?”
“知道啊,我朋友当时跟向燊住同一个老小区,那时候向燊爸妈闹离婚,她妈不愿意,带着女儿搬到小区来,暂住在向燊堂姨家。”
准妈妈瓜料十足,“有一阵子她妈回老家去了,留下向燊一个人在那儿。向燊的堂姨经常打她,因为向燊爸爸出轨找小三,她堂姨借题发挥,骂向燊是便宜货,骂她是如果男孩,她爸就不会出轨,自己姐姐也不会离婚。”
“这恶婆娘果然不是人!”凤凤听得义愤填膺。
蒋炅儿却是沉默不语。
“那女人有狂躁症,整个小区都知道。”
准妈妈也是气,“听说那女人的老公儿子都不跟她住,她老公搬到乡下去了,儿子结婚后也不管她,谁让她欺负儿媳妇,刚烧开的大烫热水往她儿媳身上泼,要不是躲得快,铁定毁容,换谁谁顶得住?”
“就没人管管她吗?”
“怎么管?清官难审家务事,而且她这种属于精神病,比免死金牌还好使,往地上一耍赖,什么罪都抵销了。”
凤凤蹙眉,悄声对蒋炅儿说道,“说不定这疯婆子知道向燊在哪儿。”
蒋炅儿眼睛亮了,急问堂小姨的家住址。
“那我不清楚,我朋友说她早几年前搬走了。”准妈妈说道,“你们找向燊的堂姨做什么?”
“我们不是找向燊的堂姨,我们找向燊。”凤凤说道,“她租了炅炅家的房子,谁知一声不哼走了,人到现在还联系不上,我们怕她出事。”
准妈妈爱莫能助,毕竟过去这么多年,朋友远嫁到外地,不经常回家,不可能特意打听一个旧邻居。
蒋炅儿脑子团团乱麻,迷茫又无助,压根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别想太多了,说不定过几天向燊就回来了。”凤凤开车给其他小伙伴送猪脚姜,最后一趟是给灭绝师太送。
现在暑假,老教师在家里种花养草,正修剪杂枝,看见蒋炅儿和凤凤上门,高兴领着学生往家里去。
“向燊怎么没来?”
老教师备了茶和茶点,“那天你们一群人上门,我听说向燊搬回来了,还以为你们今天一起过来呢。”
蒋炅儿诧异灭绝师太仍记得向燊。
“肯定记得。”老教师说道,“我印象最深是她转学那天,眼睛死死地瞪着我教桌上的作文范本,那虎视眈眈的样子,我都害怕要是不给她,她会当场打我。”
老教师说着,还笑了笑,“最好笑的是她只喜欢炅儿你的文章,挑走的全是你的作文稿,一篇也不给我留。”
蒋炅儿眼眶涨红。
她知道,她早就知道了,那段不曾参与见证的空白里,向燊这个大傻瓜是怎样默默地守在自己的身后。
只是当别人一次又一次说起,她才惊觉自己所知的并非全部,甚至连其中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都没有。
向燊远比她所知道的爱得多,爱得久,爱得深。
但向燊还是走了。
气吗,气的,气死了,擅自开始又擅自结束,把她耍得团团转。
从老师家离开,凤凤看她这幅模样很不是滋味,正要出声安慰,蒋炅儿忽而开口,“我想去找她。”
刚喝了一口水的凤凤,没差点被这句话呛死。
“你去哪儿找?”凤凤咳了两声,“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蒋炅儿恍如未闻,神情怔怔的,不知多久后,再次重复说道,“我要去找她。”
“……”
“她以前的公司应该有老家的地址资料,问凌凤,凌凤肯定知道。”蒋炅儿喃喃自语,说着突然激动起来,“不用问凌凤,我自己也知道!我家里有!”
向燊租过她家的房子,当初留下了身份证复印件,她能根据上面的地址找过去,这段日子她整天浑浑噩噩,都忘记这茬了。
“快!快回我家!凤凤,快开车!”
风风火火回到村巷口,蒋炅儿先一步下车,拔腿就往家里跑。
“找到了!”
一顿翻山倒柜后,蒋炅儿拿着向燊的资料复印件欢呼,“这是向燊的老家地址!”
凤凤老铁自然支持她去找人,但止不住担忧,“炅炅,你真想好了吗?你这种情况属于不请自来,而且你和向燊的关系不一般,说不定会遭人白眼,山高水远的,有事我们也帮不了你,你只能自己看着办。”
蒋炅儿不惧这些,她才不管向燊离开的原因,她只知道现在这个结果让她无法接受。
凭什么由向燊主导这段关系?凭什么向燊能擅自开始与结束?只要她不认,就不算数。
无论如何她都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蒋太姑婆拥有异于常人的卓越行动力,汪女士后天才回家,她把汪九妹托负给凤凤照顾,飞快订了当天的高铁票。
就这样,她带着凤凤咬牙切齿的‘我就是给你兜底托屁股的工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养铁子千日,用在这时。
向燊的老家在S市,离凤城并不远,车程将近四个小时,当天晚上,蒋炅儿来到了美丽的海边城市。
到达目的地已经快晚上八点了,S市不算大,她在向燊家附近的酒店订了房间,好好洗漱了一番后,出门打探位置。
向燊的手机依旧不通,蒋炅儿不急,她根据向燊的证件地址,找到了大概方位。
这是一个旧小区,楼龄说不定比汪女士还老,附近有狗吠声,蒋炅儿在保安大叔的盯梢下四处转悠。
沿着小区路找了好一通,但大晚上实在是分不清各栋的楼号,蒋炅儿只好求助凶神恶煞的保安大叔,“保安叔叔,请问你知道向燊吗?知道她家住哪儿吗?”
“什么名字?你说大声点。”保安扯着大嗓子嚷。
“向燊!”蒋炅儿也扯着大嗓子重复向燊的名字。
“伤肾?”保安大叔脸上的老褶子都皱在一起了,“你伤肾关我什么事,我还管你的肾啊。”
“……”
找人的第一夜毫无收获,还被人关心问候了自己的肾,蒋炅儿很郁闷,只能等第二天天亮再去,她连续问了好几户人,终于打听到向燊的家地址。
可当她敲响大门,开门的户主再一次让她失望,“你问的那家人不住在这儿。”
新户主说道,“我搬来好几年了,原先那户人早搬走了。”
蒋炅儿连忙问,“请问你知道她们搬到哪里去吗?”
“这我就不清楚。”新户主摇头,“我是通过中介买的二手房,只在办手续的时候见过她们几次,后来就没联系过。”
蒋炅儿沮丧了,原以为有地址就能找到向燊,没想到还有重重考验等着她。
“要不你去楼下问问那些大妈大婶吧。”
新户主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给她出主意,“那些大姨每天都在楼下花坛边坐着,都是邻居街坊,说不定她们知道。”
对,村内情报网,她怎么就忘了呢。
小区楼下果然有不少姨姨婶婶聊天带孙,蒋炅儿上前去打听消息,一听是找人,阿姨婶婆们格外配合,众人七嘴八舌互通着信息,其中一位尤其激动,“姓向的那家人我知道!”
“那家人现在不住这儿了,早些年搬去了市中心的新楼盘,可富贵光鲜了。”
阿姨说话的口吻略显阴阳怪气,“可惜啊,娶了个疯婆娘,十几年没消停过,我家有亲戚跟她们住同一个小区,听说那家女娃上周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