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炅炅你怎么回事啊?”
老式旧冰室里,凤凤叼着薯条吐槽,“我抛夫弃子好不容易溜出来放松,你端着一张要死不活的脸给本姑奶奶看?”
发黄的长灯管下,蒋炅儿那张要死不活愁眉不展的脸被照得白里透黄,她撑着下巴苦恼叹气,“我惹向燊生气了。”
居然有瓜吃,瓜猹凤凤忙问,“你做了什么?”
“我……唉,我听说她被公司同事欺负,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跑去找磊叔,让磊叔帮忙管这事……”
蒋炅儿懊恼,说个不停,“结果惹向燊生气了,她把我骂了一顿……”
凤凤摸不着头脑,打断蒋炅儿的话,“等等,磊叔是住我娘家隔壁的那位磊叔吗?向燊在他的公司上班?你又是怎么知道向燊被欺负的,是向燊跟你说的?”
反问四连,凤凤越问越觉蹊跷,“上次看你们一起散步我就好奇,你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好了,友谊蹭蹭升级,现在还上赶着帮她出头?”
这该怎么解释呢,蒋炅儿眼神闪躲,话说得支支吾吾,“总之就是知道了,我现在烦死了,你还打岔。”
说完心虚地狂嚼炸虾片,嚼得咔嚓咔嚓响。
凤凤无奈,“真是好心办坏事,那向燊的工作保住了吗?”
蒋炅儿摇头说不知道,凤凤服气了,竖起大拇指夸她,“磊叔亲自出马,估计十拿九稳,毕竟公司是他的嘛。炅炅你牛啊,擒贼先擒王,直接让顶头大BOSS为小员工开天辟地。”
这一说,蒋炅儿更懊恼了,“怎么办,我好像个憨憨。”
手上的炸虾片不香了,蒋憨憨愁眉苦脸,“帮不上忙不说,还把事情搞砸。”
“请找准自己的定位。”凤凤雪上加霜打击她,“你充其量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无脑二傻缺,憨憨虽憨,但有脑。”
蒋憨憨变蒋傻缺,扎心得呜呼哀哉。
“别想了,谁还没个血气方刚的脑残时候。”凤凤劝道,“工作保住就行了,你为了帮向燊特意去求磊叔,向燊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生气?”
“可她就是生气了。”凤老铁不认真审题让蒋炅儿格外郁闷,“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向燊怪我插手她的事。”
凤姑奶奶敷衍点头,顺道把她盘里的炸虾片全抢了过来。
“我不是故意的。”蒋炅儿懊恼,“我没料到她对这种事这么反感……我承认我是多管闲事,可我的出发点绝对不是让她为难,凤凤你信我!”
凤凤搅着杯里的杂果冰,“你清醒一点,你以为你是财神爷啊,信你能让我财运亨通?而且我信你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向燊。”
“再说了,你出发点是好的又怎么了,别人让你出发了吗?自作多情。”
蒋炅儿更沮丧了,她要这冤种老铁有何用,在街上捡废烂铁还能卖了换钱,这臭女人除了跟她抬杠,毫无建树。
凤凤看她耷拉着脸,放软了声,“你在这里垂头丧气有什么用,干脆点去跟她道歉吧,把话说清楚,关心则乱嘛,人之常情。”
“我道过歉了,可她好像不接受。”蒋炅儿苦脸,“她反而跟我道歉。”
“啊?”这丁点破事居然还有后续,这是什么迷人骚操作?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呢?”
凤凤搞不懂这两人在玩什么你来我往,“道歉了不就行了吗?还矫情什么,多大的人了,一把年纪请别玩青春疼痛文学,中年老阿姨见不得傻子到处蹦跶。”
被中年老阿姨批评,中年傻子郁郁寡欢,“跟中年老阿姨说不通。”
凤凤‘啧’了一声,“你瞧你这幅样子,跟阉了蛋的发|春猫一样,幸亏向燊是个女的,不然我肯定以为你为情所困万劫不复。”
要命的忽然被掀老底,蒋炅儿眼珠子转了又转,心虚低头咬吸管,嘴上一吸溜,整杯红豆冰见了底。
都多少年老铁子友谊了,凤凤一下子看穿她的小猫腻,这臭妮子明显‘身有屎’!
该不会说中了吧,真的为情所困万劫不复了?被谁困,被谁劫?
凤凤刨根挖底细想蒋老铁一整晚烦恼的事,妈妈咪啊!
向燊!?
惊悚!
“蒋炅儿!”中年老铁的威严从天而降,“你怎么回事?坦白从宽,抗拒死罪,马上给我交代清楚。”
凤凤难以置信,眼睛都瞪圆了,她家老铁是个T?真成铁T了?
“交代什么?你在说什么啊?”蒋炅儿装傻,一个劲往嘴巴里塞薯条,仓鼠似的拼命嚼嚼嚼,口齿不清。
凤凤对她的小把戏了如指掌,指尖敲了敲桌面,“我给你三十秒时间组织语言,蒋小姐,不要挑战本姑奶奶的耐性,否则后果自负。”
蒋小姐慌成一个传呼机,耳膜不断传来哔哔哔哔的回音。
真的要说?当众出柜也太刺激了吧,要是凤姑奶奶扛不住刺激原地发疯怎么办,以她的武力值,压制不住啊……
“你看上向燊了?”
脑瓜子如卡频的收音机,断断续续地接收信号,混乱嘈杂中冷不丁传出一声清晰且随意的问,蒋炅儿无意识点头,“嗯。”
“……”
认命吧太姑婆奶奶,一物治一物,注定斗不过。
三十秒换来老铁的一个音节,凤凤呆滞了,凌乱了,险些就此魂飞魄散阴暗爬行,过了好半天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认真的?”
挂墙的老式风扇咯吱咯吱地转响着音,诉尽冰室的沧桑与陈旧,蒋炅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在风扇声中瑟瑟发抖。
偷偷往后瞄了一眼,六十多岁的老板娘眯着老花眼刷短视频,没注意店内一角正席卷风暴。
既然承认了,蒋炅儿索性彻底豁出去,“我当然认真啊,这不是你结婚时说的嘛,漫漫长几十年岁月,总有那么一刻脑子不灵光,想追逐虚幻但缤纷的爱情泡沫。”
“我管你追逐爱情的泡沫还是爱情的泡芙!”
凤凤一对内双小眼睛瞪得老大,硬生生覆叠出一层新眼皮,“这种千夫所指的事你还真敢啊!你让你老母亲怎么办!”
蒋炅儿缩着脖子小小声,“老母亲早知道了……”
“我晕。”凤凤双手捂胸口佯装痛心,“是我的错,我太自私了。”
原以为她要说什么大正大义的话,结果凤姑奶奶出其不意,“我不该偷藏帅哥视频自己独享的,我怎么就没想到给你分享后宫呢,硬生生让你误入‘歧途’。”
“……”
“好吧,我只是开玩笑,毕竟初入新领域,大门还是弯的,有些紧张。”
凤凤停止胡言乱语,从震惊中找回仅存的理智,“那向燊知道你的心意吗?”
“知道。”蒋炅儿老实交巴。
凤凤倒吸一口凉气,狂挠头发。
“这个世界已经发展得这么快了吗?”顶着一头鸡窝头的凤凤长吁短叹,“是我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
蒋炅儿刚想说什么,凤凤马上扬手打断她的话,“蒋炅儿你给我说清楚!你还瞒了我多少事?如果不是我聪明伶俐发现了,你是不是打算瞒到天荒地老,把这些事藏进棺材板板带到下辈子去?”
“是有这个打算。”蒋炅儿怂成鹌鹑状,“我不是怕你接受不了吗,你瞧你现在的反应,跟吃了屎一样。”
“你吃过屎?你怎么知道我吃了屎是这个反应!?”
凤凤来气,呛她,呛完后一大口喝光了杯里的杂果冰,硬是把饮料喝出了灌酒的豪迈。
“换作别人我肯定接受不了。”
冰水浸湿喉咙,凤凤一抹嘴,语气软了下来,“但你蒋炅儿是我叶凤凤什么人,能相提并论吗?哪怕你现在去吃屎,我也能面不改色等你吃完。”
“……”
屎尿屁与友谊永远相随。
两铁子互望对方的发际线感概春秋,凤凤缓了好一阵,总算没那么膈应了,“那向燊知道后是什么态度,她疏远你了吗?不然怎么一点小事就生气。”
“没疏远。”蒋炅儿摇头,“她还是往常的态度,没什么不同,关系原地踏步。”
“小老妹,她怎么回事?这样显得老娘很呆啊。”凤凤郁闷,“也就是说,你想追她,但好心办坏事,惹她生气了,你想哄回她?”
终于说回正路上,蒋炅儿狂点头。
“这简单啊,约出来聊一聊不就行了吗?”
“你说是简单,但实际操作不容易啊。”蒋炅儿烦躁,“你知道我嘴笨,说什么都不对,现在向燊还气头上呢,约出来很尴尬。”
这尴尬吗,来个助攻不就迎刃而解了吗,有何难度?
凤凤适应力强且接受度高,马上利用老铁凄楚的单相思苦恋展开延伸,趁机抛出今夜的真正目的,“单独约出来尴尬,那一群人陪着就不尴尬了吧,三花的婚礼,你俩一起去呗。”
“???”为何话题转换得如此迅猛?
蒋炅儿摸不清老铁子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根据她丰富的经验,这里头必定有坑,拒绝了。
再说了,她正心烦意乱呢,哪顾得上别人。
然而专业忽悠一百年的功力岂是纸上谈兵可比,凤凤拼命鼓吹蒋炅儿当婚礼姐妹,不仅详细列举了其中各种好处,还把向燊搬出来当‘献祭供品’。
“炅炅,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啊!你怎么能轻易放过!”
凤凤恨铁不成钢,飞快结合自身经历加重注|码,“陌生但热闹的环境,最容易让对方滋生依恋的错觉。你忘了,当年我和我老公就是在人声鼎沸的倒数夜里私定终生。”
“……”
见蒋炅儿动摇,凤凤快准狠地给出最后一击,“我负责劝向燊跟你一起去!”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