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情。”楚叙池重复，尾音微微上扬。

陈言清看向他，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现在的他好像凉飕飕的，连呼吸也是凉飕飕的，他站在陈言清身侧，不再前进，也不继续做出要拥抱陈言清的姿势。

楚叙池了然了，略一点头，像是公事公办那样问：“你身上还疼吗？”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身上疼了？”陈言清又看向他，他眼睛里的柔光消失了，恢复成平常那副有些漠然的样子。

“昨晚你一直叫。”楚叙池说，瞥他一眼后往门口去，“你换衣服吧，一会儿我送你去车站。”

陈言清想起来昨晚，他把自己憋在枕头里不出声的时候，楚叙池来到他耳后，像念诗一样对他说话：“给我一点喘息。”陈言清的身体当时就软绵绵的了。

看着紧闭的门，那门是楚叙池关上的心门吗。陈言清有点受挫，虽然现在看起来生人勿进的楚叙池他很熟悉了，但刚才那个柔软的楚叙池他还没有好好体验呢，是他太直接了吗？他有点后悔。

楚叙池靠在门上，低着头，黑发堪堪盖过眉眼，漆黑眼中好像有个漩涡直转悠，转动到心里去，一圈圈凿着他的心，让他的心阵阵抽痛。

他抬头侧目，陈言清在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像是这道紧闭的门，这道门，是陈言清始终对他关上的心门吗？就算他离开房间了，陈言清也不愿意发出一点动静来给他猜测回味吗？

陈言清换好衣服拉开门，看见楚叙池在开放式厨房里煎什么东西，陈言清嗅一嗅，是鸡蛋。

楚叙池回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没有面条饺子什么的么？”陈言清去浴室时问了嘴。

他如今对楚叙池的态度有些不同了，当他认为，楚叙池费尽心思，甚至为了捐赠他妈妈的医药费而把所有人需要的医药费都捐赠，只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他的情欲对象时，他便打算试探楚叙池，自己在楚叙池心中究竟是个什么位置，楚叙池的下限究竟是什么。

关上浴室的门，陈言清看见镜子里有些嚣张神色的自己，他又矛盾，自己是该做一个听话的情人还是跋扈的情人呢？但是怎么想，怎么都很别扭吧？

不过陈言清本来就是个别扭的人，洗漱时，他挠挠脖子，又想到，那项圈戴在脖子上被楚叙池看见的时候，他会很像一条狗吗？

楚叙池来到门外敲了一下门。

陈言清嘴里含着泡沫问：“怎么了？”

楚叙池的声音很低沉：“我不会煮面，只会煎蛋。”

“那你不能学一下吗？”说这话的时候，陈言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副德行，他自己都想骂自己。

楚叙池握着锅铲的手一紧，陈言清不把他当爱人也就算了，现在还把他当成司机兼保姆呢。

陈言清洗漱好出来，看见楚叙池坐在餐桌前，桌上放着白色餐盘，盘中有三块色香俱佳的金黄煎蛋，陈言清问：“你煎的蛋好吃吗？”

“那你别吃。”楚叙池盯着他，语气沉闷。

“你的水乳我能用吗？你也是干皮吗？”陈言清摸摸自己的脸颊。

楚叙池没好气“嗯”一声。

等陈言清再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楚叙池换成了家居服坐在岛台边看电脑。

陈言清打量他，眼光毒辣的准备批判他，却还是觉得他的脸和身体完美无瑕，连双脚岔开的弧度也很合适。

他穿一身灰色，浑身上下看起来有种很放松的感觉，但他的眼神却不是，他撑着下颚，目光锁定陈言清时就像即刻要捕杀一条鱼，陈言清经过餐桌，没在餐桌上看见筷子。

“你是不是故意不放筷子的？”陈言清问。要去拿筷子的话，就得经过楚叙池。

楚叙池说：“嗯，要吃自己拿。”

陈言清走过来，撞过他的肩膀，他眼一抬，盯向陈言清，陈言清抽了两根筷子之后在餐桌边坐下，吃一口渐冷的煎蛋，看一眼手机，他买的是下午的票，晚上能到垣城。

楚叙池盯了他一会儿，说：“吃这么慢给谁看的？”

“给你看。”陈言清抬眼，与楚叙池同样锐利的眼睛相视。

“几点送你合适？”楚叙池问。虽然这种关系不是楚叙池真正想要的，但目前，能拥有陈言清的话，他就觉得满足。

“五点。”陈言清想道谢，但忍住了，如果他真要道谢，不如以楚叙池喜欢的样子取悦楚叙池，毕竟那么多钱，他这谢怎么道得完？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陈言清问。

楚叙池抬眼，目光很是疑惑，带着讽意说：“你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你喜欢我跟你针锋相对？”陈言清瞥他一眼，“还是喜欢我乖乖巧巧？”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楚叙池看向电脑屏幕时沉声说：“不会说话就别说这个话题。”

陈言清翻个白眼起了身，照理来说，自己吃完的餐盘筷子，他是一定会去收拾洗漱的，但是他现在偏偏不要，在楚叙池的注视下，他把擦完嘴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往沙发上一坐就开始看手机。

楚叙池说：“收了。”

“不收。”陈言清心想，楚叙池可能是讨厌不爱干净不整洁的人，还有为什么这种针锋相对，成为陈言清能理所当然跟楚叙池相处的方式？

楚叙池起了身，高大的身影映在陈言清眼角余光里，他来势汹汹，脸色阴沉，眉眼处有山雨欲来之色，陈言清莫名紧张了，坐直了一些。

“陈言清。”楚叙池拎扯他的后衣领，他装作无辜抬头。

“你。”楚叙池看着他顿住了。

“什么？”陈言清冲他轻抬眉毛。

“看来这就是你做的觉悟了？”楚叙池冰冷的语气毫不客气，“如果你真是想报答我，就在我面前做你自己，而不是故意来惹毛我。”

“我在做自己。”陈言清目光坚定。

楚叙池端详着他，他忽然站起来，亲了亲楚叙池的唇角，然后用坚定的语气说：“我是在做自己。”

楚叙池硬生生的哑然了，眼中的云海瞬息万变，但又好像有一束光照耀在他眼瞳的正中心。

陈言清问：“你还要吗？”

楚叙池扯起他的后衣领俯身吻住他，好像急迫的要再次吃掉他，他躺在沙发上用腿脚推搡了几下，埋怨：“我说的都不是那个意思，还有五点我就要出门了。”

楚叙池听见了他的话但装作没听见，放慢速度在他颈部轻轻吸吮。

“你能不能缩短到半个小时？”陈言清扯住他的一只耳朵。

楚叙池用威胁的目光看向他，并给他回答：“四点半结束。”

陈言清唇里的反驳之词被楚叙池吞了下去。

四点半的闹钟响起时，陈言清恍然抬头，用手去扒拉矮桌上的手机。楚叙池的手比他快一步，盖住他纤长的手，按了屏幕一下。

“什么时候设置的？”楚叙池俯身，咬他后脖颈的肉像在亲近一只猫。

陈言清要说话，但楚叙池的动作让他无法完整开口，他的嘴唇里除了喘息之外，还伴随着吃痛声，腰部的疼痛也让他双眼滋生泪意。

察觉陈言清情绪了，楚叙池从前面握住他的脖子，安抚他的喉结，用清润的嗓音说出一句特别令人羞耻的话：“你说哥哥慢点，我就慢点。”

楚叙池的儿化音，带着亲昵。

陈言清忽然一拳往后砸，楚叙池握住他的手，很开心的笑了一声。

五点半坐上楚叙池的车，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去车站，陈言清系好安全带之后，瘫坐在座椅里，他目视前方，眼光盈盈的。

楚叙池坐上车，看他一眼，说：“别生气了，来得及。”

陈言清一股脑说：“跟说话不算话没责任心随随便便的人我没必要生气。”

楚叙池盯他一眼后专心开车，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陈言清闭上眼睛假寐，心里想着他跟楚叙池的未来会是怎么样？他会成为楚叙池的地下情人还是什么？想着想着，他最终睡着了。

被楚叙池叫醒时，他眼神有点茫然，楚叙池帮他按开安全带，说：“趁我不在，你好好休息。”

陈言清用一种看色魔的眼神看向楚叙池。

“都快六点了，还打算不下车瞪我多久？”楚叙池声音里带着轻嘲。

与陈言清一起走到检票口外，楚叙池拉住陈言清的袖子，陈言清扭头说：“拜拜。”

楚叙池不松手，陈言清目光狐疑打量他，他淡漠脸色中带着一些依依不舍，一手拽着陈言清，一手在大衣口袋里，他那只拽着陈言清衣袖的手忽然把陈言清一扯。

陈言清即将扑入他怀中时，控制了一下自己，认为这里人太多，搂搂抱抱的不好意思。

楚叙池偏头向下，轻含住他的唇瓣舔吻了一下，然后放开他，淡声说：“走吧。”

陈言清转身就走，他没有回头，但心里却也认为，楚叙池会目送他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想到楚叙池的观点，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他忽然低头一笑。

等陈言清完全消失在视野范围里，楚叙池转身向外走，这两天仿佛是一趟无比美妙的旅行，他走到冷风中，觉得陈言清就像这股风一样，在他耳畔做了停留，他低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