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羲彦觉得自己疯了并不是因为在陆徎面前坦白自己毫无性经验这一件事情，更令他觉得沉不住气的是——他开始回味那天晚上的经历。

记忆一旦清晰后，那些画面就变得阴魂不散了，连同那些快感和愉悦也如影随形一般搅乱着他的心绪。

尤其是在看到陆徎的脸时，总是会想起那些画面，甚至会有所反应。

他因此明白了一个事实——或许自己并非不会对人产生那种感情……只是那个人在他三十二年的生命中，从未出现罢了。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烦闷。

所以，仅仅几天后，就换成徐羲彦避着陆徎了。

他在上周五的时候对陆徎撒谎说自己这周很忙，让对方中午不要来陪自己吃饭，下午也不用等自己下班，更加不用专门送自己回家……

他是这样告诉对方的，而对方也很听话地没有再来打扰自己，但这却引发了他另外的困惑。

这天中午，叶博文路过徐羲彦的办公室，看着有些烦闷的徐羲彦时，好奇地推门走了进去。

“老徐，陆徎那小子怎么这周又消失了？”对于每天雷打不动出现在融通科技的陆徎，叶博文好像都快习惯了，所以几天没见到人，他都开始疑惑起来，“你俩不会吵架了吧？还是分手了？如果分手了的话……我可以趁虚而入吗？”

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对徐羲彦来说一点都不好笑。

“老叶……”徐羲彦神色沉郁地靠在办公椅上面，仰着头望着天花板，语气稍显落寞，问出来的问题更是差点惊掉叶博文的下巴。

徐羲彦惆怅着问道：“所谓的恋爱……应该是怎样的呢？”

“……”叶博文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懵，“哈？”

他顿了一下后道：“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也无法给出答案，而且你不正处于一段感情中吗，向一个单身狗询问这种问题是不是有些瞧不起人？还是说你在取笑我？”

徐羲彦叹了口气，坐了起来说：“我俩认识十几年了吧……”

叶博文点头“嗯”了声。

“……那你应该对我很了解吧？”徐羲彦望向叶博文问道。

叶博文的眸光突然黯淡了下去，他垂着眼盯着地面，并没有立刻回道，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我很了解一个人这种话说出来，实在有些自以为是……与其说我了解你，倒不如说我其实只是自顾自地觉得你是怎样的人罢了……对每个人而言，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才对。”

“是吗？”徐羲彦轻笑了一声，“可是我好像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叶博文静静听着，专注地看着徐羲彦那张不同寻常的脸，洞察着他的表情变化。从这一刻的表情和刚才的话来判断，叶博文忽然觉得陆徎说得没错，他根本就一点都不了解徐羲彦。他只是自以为是了解他罢了……

徐羲彦没有在意叶博文的直白的目光，继续道：“我好想……有点在意他……”

“什么……东西……”叶博文怔住，一头雾水起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怎么了？我老早就想问你了，自从推介会那天晚上后，你整个人就严重不对劲儿，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为朋友，叶博文的关心理所应当，但至于为什么到现在才来细问，是因为他懂得朋友之间的分寸，但看着徐羲彦这个模样，他实在忍不了了。

只是，正如同他预料的那样，徐羲彦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没什么……庸人自扰罢了……”

“你是那种庸人自扰的人吗？”叶博文当场就戳破了他的掩饰，“陆徎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吧？那家伙那天晚上问我那件事情的时候我就该有所发现才对……那家伙胆子还真是大啊！”

“他……”徐羲彦突然道，“问了你什么事情？”

“他问我你喝醉酒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癖好，”叶博文语气不爽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边走边道，“还举例说……比如打人或是胡乱亲人这种事情……果然是趁你喝醉占了你便宜吧……不过偷亲这种事情也不算太过分，就当他情不自禁一时冲动好了……”

“偷亲？”徐羲彦有些尴尬道，“你是这样觉得啊……”

闻言，叶博文神色一滞，转头愣愣地看着徐羲彦：“……难道不是吗？”

徐羲彦抿了抿唇，以微不可察的弧度咽了口唾沫，说：“差不多吧……”

“什么啊……”叶博文一幅看不起人的表情，皱着眉头惊讶道，“情侣之间的亲吻不是很平常嘛……你们就因为这点小事而闹不愉快？为了逃避所以好几天都不见面？幼不幼稚啊？”

“说得你好像经验很丰富的样子……”面对叶博文的吐槽，徐羲彦“嘁”了一声，“你不也没谈过吗？”

“虽然没谈过，但经验还是——”因为下意识地急着想要否认，话说出口时，叶博文才觉察到自己说错话了。

是的，叶博文虽然没有正式谈过，但不代表他和徐羲彦一样对旁人毫无兴趣，更不可能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毫无性/经验。

因为在他的认知中，感情和身体是可以分开的。

“我的意思是……”叶博文想要给自己找补回来，但却被徐羲彦打断了：“所以那种事情……和不喜欢的人也可以吗？”

“人都有欲望不是吗？”叶博文说，“人说到底是欲望的综合体吧，想要什么才会想尽办法去得到什么不是吗……这无可厚非对吧？”

看着试图蒙混过关的叶博文，徐羲彦却突然问道：“所以你也想过和我……”

“诶诶诶……”这话说得让叶博文眼睛都瞪大了，他赶紧伸手制止道，“这种话你就别当着我的面说啊！虽然我决定珍惜咱俩的友谊把那种心思藏起来，但你要是这样一本正经问我这个事情的话，我也不能回答。”

但徐羲彦很清楚的是，自己和叶博文不同，他不可能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发生那种事情，只会对自己喜欢的人情不自禁才对。

所以那天晚上自己挑起的那场烈火，是因为……喜欢吗？

我喜欢上了——陆徎吗？怎么会……

***

“啊——嚏——！！！”

城市明明是被烈阳笼罩着的，但陆徎却猝不及防打了一个喷嚏，在这个声响下，一个趴在办公桌上午休的人缓慢抬起头来盯了他一眼，陆徎抱歉地点头示意了一下后，那个人便换了个方向继续趴了下去。

陆徎抬头看着头顶的中央空调出风口，心想，难道是办公区的空调温度调得太低了。思及此，他下意识摩挲了两下露在短袖外面的胳膊。

距离徐羲彦让自己暂时不要去找他已经过了差不多五天了，在这五天的时间里面，他遵从徐羲彦的要求没有再上去19楼找过他，也没有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但经过这几天，他越来越确定一件事情。

——他是真的很喜欢徐羲彦。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下，他越来越确定自己的心意。抛却七年前的惊鸿一眼，近距离接触后，他越发迷恋那张皮囊下的灵魂。

对方温柔而理性的内核，无论什么时候都冷静自持的自信，即使在商场中的游刃有余的伪装都充满着无限的魅力。

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中，他从未被谁如此吸引过。

“五天了……”陆徎看着搁在桌面上一动不动的手机，喃喃低语着，“到极限了吗？”

原来想念的时效如此短暂，对陆徎而言，这个时效仅仅只有五天。

“想什么呢？”在陆徎的失神中，李驰因为担心吵到午休的同事儿刻意压低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

陆徎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视线顺着手臂往上攀爬，看到了李驰好奇的脸。

“你这是什么表情？”李驰看着陆徎那一脸的落寞，随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他的旁边，关心起来：“你又怎么了？刚正常没两天，没几天又变成现在这个落寞的神情，你这样还能好好干活吗？”

面对李驰的关心，陆徎声明道：“我怎么了？我又没耽误工作，你给我的活我不都好好完成了吗？上次和叶总监沟通过后，提出的新方案不是也获得了对方的好评不是吗？所以学长，请收回你刚才那句话吧……”

听着这别扭的语气，李驰越发迷惑了起来：“你这什么态度？”

陆徎转过头去，垂眸看着一动不动的手机，没好气道：“不好意思学长……我心情有点不对劲儿，话说太过了，你不要介意……”

“我能不介意吗？”李驰突然拍了一下陆徎的肩膀，严肃起来，“你这个失魂落魄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受了什么情伤一样，作为朋友，我怎么可能不介意？”

听着这些话，陆徎有些意外——原来他介意的是这个。

“你给我出来，我们聊聊！”李驰也不管陆徎是什么反应，用力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拉着他就往公司大门走去，进了电梯后直接上了写字楼的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