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第一天，沈绍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赵姨拿了早饭给他，顺便问：“小少爷，你见到小霍了吗？”
沈绍棠还有点困，迷糊地揉了下眼睛：“没有，怎么啦？他不在房间吗？”
“是啊，我没找到他。”赵姨道，“早上收拾衣服的时候发现他口袋里有个香包，想还给他。”
“香包？”沈绍棠清醒了些，“赵姨，你拿给我吧，我吃完饭给他，他可能在三楼。”
赵姨哎一声，去拿了香包过来。
官绿色的粽子形香包，布料上还有白色风信子的图案，散发着淡淡的艾草清香。做工并不精致，但看得出来，制作的人很用心。
过一会儿就要吃午饭了，赵姨只给沈绍棠蒸了两个奶黄包垫肚子。沈绍棠三两口吃完，拿上香包上了三楼。
霍祁正在猫房里，给小茉莉剪指甲。
小茉莉似乎不太喜欢这件事，在霍祁怀里喵喵直叫，爪子蹬来蹬去。
霍祁把它往怀里又带了带：“听话，马上就好了。”
像个哄孩子的老父亲。
沈绍棠就站在门边，看霍祁一边哄，一边给小茉莉剪完了指甲。
霍祁一放开小茉莉，小茉莉立刻窜上猫爬架，娇气地喵喵两声。
霍祁准备再去收拾下猫砂，起身就看见了门边的沈绍棠。
“小沈总。”霍祁走过来，“怎么不进来？”
“看你哄小孩儿呢。”沈绍棠朝他一笑，抬了抬手，“喏，你的香包。”
霍祁这才想起来，他昨天把香包忘在裤袋里了。
“谢谢。”
沈绍棠问：“你母亲做的吗？”
“不是，是对门邻居送的。”
沈绍棠扬眉：“女孩子？”
霍祁一愣：“小沈总怎么知道？”
沈绍棠哼哼一声：“我神机妙算。”
转身下了楼。
霍祁依然没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了眼香包，正好瞧见上面歪扭的线脚。
霍祁呆站了会儿，回到猫房铲猫砂了。
午饭，沈少瑜看着沈绍棠不知道第几次嚼着菜忽然停下来，忍不住问：“还生气？”
“嗯？”沈绍棠茫然，“没有啊。”
“那怎么总是走神。”
沈绍棠夹了一块排骨：“可能是没睡好吧。”
“……”沈少瑜哭笑不得，“小棠，你碗里还有没吃完的。”
沈绍棠手上一顿，低头看见碗边一块完整的排骨。
他耳朵一烫，匆忙把筷子上夹着的往嘴里一塞，含糊道：“我就想先吃这一块。”
沈少瑜没再逗他：“好好，小棠想先吃哪个都可以。吃慢点，别烫着了。”
“嗯。”
沈绍棠慢慢嚼着排骨肉。
他总是忍不住去想那个香包，又想着，霍祁到底知不知道其中带着的心思？
吃完饭，沈少瑜把霍祁叫进了书房。
沈少瑜沉着脸色，霍祁猜测他要说昨夜的事，静静等待他开口。
果然沈少瑜在桌后坐下后，看着电脑屏幕说：“昨晚的车祸，目前有了一个初步的调查反馈。肇事车辆没有任何部件失灵，而司机也不存在酒驾和疲劳驾驶的情况。简而言之，这场车祸极有可能是蓄意的。”
霍祁的双手狠狠捏紧成拳。
这意味着，对方就是冲着沈绍棠来的……如果不是蒋叔反应敏捷，后果不堪设想。
“对不起，”霍祁喑哑着，“我不该离开小沈总。”
沈少瑜摆了摆手：“算了，昨天小棠说的也没有错，一瞬间的事，你在车上，也不过多一个人受伤。我当时也是气昏了头，对你发脾气。”
霍祁摇摇头：“应该的。”
“不说这个了。”沈少瑜皱起眉，接着道，“我怀疑，一个月前小棠被推下台阶，以及这次车祸，是同样的人在针对小棠。这个人也许还会有其他的手段。”
他托朋友连夜做了调查，肇事司机家中负债累累，但上周忽然有账户给他的银行卡里转了一笔大额款项。加上警局的反馈，基本可以推测，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肇事司机。
然而，他们查不到款项来源，且肇事司机并不承认他是故意撞向沈绍棠的车，更不可能坦白他身后的人是谁。
霍祁不动声色地掐了下掌心：“或许……是冯之安。”
沈少瑜：“怎么说？”
“短剧拍摄的第一周，有一名演员恶意拖延进度，甚至让男主演受伤。这是冯之安属意的。”霍祁道，“加上之前场地的问题，单是短剧一事，冯之安就已经作恶两次。”
他又补充：“表面上是想破坏短剧的拍摄，但短剧全程都有小沈总经手策划，实际也就是在针对小沈总。”
沈少瑜认可他的说法：“冯之安确实狡猾又小心眼……我会去调查他的。”
霍祁退出书房前，向沈少瑜请下午的假：“沈总，我想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
下午沈少瑜和沈绍棠都待在家，不会有什么情况，沈少瑜也就同意了。
霍祁道了谢，离开书房下了楼。
走近客厅，才发现有客人来了，正和沈绍棠坐在沙发上交谈。
霍祁认得这位客人。
柳如悦。
霍祁跟着沈少瑜进书房后不久，柳如悦就来了。
她是突然到访，没有提前知会过，沈绍棠见到她也很意外：“如悦，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之前不是说好，有空了来你家玩吗？”柳如悦笑得柔软，声音也慢慢的，“昨天剧团巡演结束了，我也闲下来了，就来找你。”
沈绍棠“啊”一声，弯起眼睛：“恭喜你，巡演圆满落幕。”
柳如悦笑着说了谢谢，接着喝了一口花茶，垂眼问沈绍棠：“小棠，你的脚好了吗？”
沈绍棠在看到柳如悦时，就猜到了她会问这个。
不如说她今天过来，就是因为仍对他在她生日宴上受伤的事心存愧疚。
沈绍棠语气轻快地开玩笑：“好得不能再好了，可以给你表演个原地跳高。”
不论如何，他不希望柳如悦再纠结于这件事。
柳如悦捂着嘴笑出声：“别乱来。你好了就好。”
“嗯。”沈绍棠笑着转移话题，“吃点水果吧，赵姨今早刚买的，很新鲜。”
他说着，俯身去拿茶几上的车厘子。
却听见柳如悦惊呼：“小棠，你的肩膀怎么了？”
沈绍棠在家为了方便凉快，时常穿着宽松的T恤。于是他向前一探，肩膀的红肿就露了一些出来。
柳如悦凑上前看了眼，又很快退了回去。
霍祁正好看见，她眼中的担忧，以及清晰可见的羞赧。
并不单纯因为瞥见了异性的肌肤，那是属于少女的情思。
“这个啊，不小心撞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车祸的事，除了徒增担心没有别的意义，沈绍棠含糊地带了过去。
“都肿了，很疼吧？”
沈绍棠笑笑：“还好。快来吃水果，这个车厘子很甜。”
“好。”
沈绍棠显然不想多说，柳如悦便也不再问，同样拿起一颗车厘子。
见两人暂时没再谈话，霍祁走过去：“小沈总。”
沈绍棠抬起头：“你和二哥谈完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柳如悦。”
又对柳如悦介绍：“霍祁，我新招的助理。”
霍祁：“您好，柳小姐。”
柳如悦笑着对他点点头：“你好。”
然后霍祁对沈绍棠说，自己需要出门一会儿。
沈绍棠当然不会有意见，还问他需不需要司机接送，霍祁拒绝后，又嘱咐了他路上小心。
甚至都没有过问霍祁要去做什么。
霍祁打上车。
今天天气很好，出来玩的人很多，于是一小时后，临近目的地时，路上越来越拥堵。
霍祁干脆提前下车，步行前往。
过了二十分钟，他到达当地香火最旺的寺庙。
寺庙里外人山人海，霍祁随着人潮慢慢往里走。庙中绿植茂密繁盛，鸟叫和蝉鸣此起彼伏，偶尔还能看见松鼠在树杈间攀爬跳动。
阳光落在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平和。
寺庙宽阔，大殿颇多，霍祁其实分不清每个殿里的菩萨掌管什么，干脆全部都走了一遍。
他平日没有什么信仰，此刻却一次又一次，虔诚地留下祈愿。
……
霍祁回到别墅，柳如悦已经离开了。她晚上还有和朋友的聚会，便没有留下吃饭。
沈绍棠正在看电视，见霍祁进屋，招呼了一句：“回来啦。”
“嗯。”霍祁走过来，“小沈总，我有东西给你。”
沈绍棠闻言，一下子来了兴致，看向霍祁：“是什么？”
霍祁拿出一个小袋子，取出里面的物件。
一串青白相间的菩提佛珠，保佑平安和健康。
沈绍棠怔怔：“你去庙里了？为了这串佛珠？”
霍祁：“是的。”
不止如此，他还拜了每一个菩萨。
“你……”
沈绍棠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伸出手：“你帮我戴上吧。”
“好。”
霍祁握住沈绍棠的手，将佛珠慢慢推到手腕处。
珠子滑过皮肤，冰凉又滚烫。
沈绍棠盯着佛珠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问霍祁：“你给自己请了吗？”
霍祁摇了摇头。
“怎么不给自己也请一串？”沈绍棠不赞同，“下次，我和你一起去。”
霍祁露出笑意：“好的，小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