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沈绍棠睡了懒觉，十点多才起来。肚子饿得厉害，他让霍祁来抱自己下了楼。
霍祁道：“赵姨温了粥，稍微吃一些，马上就可以吃午饭了。”
沈绍棠“嗯”了一声。
他的视线停留在霍祁的衣领上。领子有点翘起来了，下楼时随着脚步上下晃动，上面的蝴蝶也跟着颤，好像真的在飞。
沈绍棠下意识伸手，抚平了领子。
衬衫本就不厚，无数次清洗后越发薄了。于是沈绍棠轻易就隔着布料，感受到了霍祁的体温，甚至感受到底下绷紧的肌肤。
热热乎乎的，让沈绍棠一下子就回过神。
这样的接触似乎有些太超过了，他收回手，解释道：“领子翘了，顺手就……”
霍祁：“可能是我早上没整理好。谢谢小沈总。”
“这么点事，不用那么客气啊。”
沈绍棠嘴上回应着，没听出来霍祁佯装的镇定。他正悄悄攥着手指，捂住有点烫的余温。
霍祁在餐桌边放下沈绍棠，走进了卫生间。
他对着镜子，又摸了摸已然平整的衣领。
蝴蝶刺绣针脚细密，比旁的布料突出来一块，磨得他的指腹微微发麻。
桌边，沈绍棠简单喝了点粥，不到一个小时，就该准备午饭了。
赵姨问：“小少爷中午想吃什么？”
沈绍棠想了想：“有点想吃面。”
“那番茄牛腩面好不好？昨天晚上正好炖了牛腩。”
“好呀，赵姨炖得牛腩最好吃了，又软烂又嫩，想着就流口水了。正好也让霍祁尝尝赵姨做的面条。”
赵姨被夸得心花怒放：“小少爷嘴真是甜。”
她心情愉悦地煮了面，满满一锅，香浓鲜美。
今天沈少瑜又去了公司加班，沈绍棠一个人在餐厅吃。
汤面冒着热气，沈绍棠向来怕烫，一边吹一边小口地咬，慢慢腾腾的。他的面才少下去一半时，赵姨已经吃完，从小房间里出来去收拾厨房了。
锅里还剩半碗多的面，霍祁胃口大，赵姨喊了他过来，把剩下的都盛给了他。
霍祁拿着满当当的碗走出厨房，沈绍棠叫住他：“霍祁，过来跟我一起吃。”
霍祁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明显有点犹豫。沈绍棠就又道：“我一个人吃太无聊了，来陪我一起嘛。”
语气轻轻软软，好像撒娇一样。
霍祁终于走了过来。
沈绍棠让他坐自己边上，然后自己继续慢慢吃面。
霍祁也开始吃，他吃相很好，但一口吃得多，好像也不怎么怕烫，很快把加了量的面都吃完了。
沈绍棠诧异：“你吃得也太快了。”
然后夹了一块番茄和两块牛腩，放到霍祁的碗里：“我吃不完，帮我吃一点。”
“好。”
霍祁又拿起筷子。这下倒是速度很慢，一块牛腩分两口咬，细嚼慢咽的。
饭后，沈绍棠没有回楼上午睡。霍祁以为他是早上睡足了不想睡，过了会儿才知道，是有客人来。
说客人也并不准确。沈绍棠笑着喊了来人一声“杨叔”，杨叔也笑着道：“好久没有见了，沈小少爷。”
两人没有过多寒暄，沈绍棠很快转向了霍祁：“霍祁，让杨叔量一下你的尺寸，给你做工作服。”
霍祁愣了下：“小沈总……”
杨叔一身精致着装，手上提着的小包也是肉眼可见的做工精良。他怎会看不出来，这位杨叔是做高定的裁缝。
可工作服而已，哪里需要这么细致贵重？
沈绍棠却打断他：“好啦快去吧，杨叔很忙的，我求了好久他才抽时间过来的。”
他说得显然夸张了，杨叔在边上但笑不语。
也不知道霍祁听没听出来，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和杨叔去量尺寸了。
杨叔手巧准确，几下就做好了测量。在他记录最后一个数据时，霍祁没忍住，问了句：“您……收费应该很高？”
杨叔笑了笑，并没有避讳：“确实。以往沈小少爷从来没让我给沈家以外的人做过衣服，我想他应该很器重你。”
霍祁正在扣扣子的手停了一瞬，然后低声说：“是我的运气。”
他们回到客厅，沈绍棠又笑眯眯地对杨叔说：“杨叔，记得做几件放量的，说不定霍祁以后还要长点儿呢。”
杨叔微笑着：“好。沈小少爷总是心细的。”
沈绍棠让霍祁送杨叔出去，等霍祁回来后，又让他陪自己去院子里走走。
霍祁本想问他一些话，只能暂时先放了回去，扶起他去了院子。
院子里有一架长秋千，是沈绍棠念小学时父母为他添置的，直到现在沈绍棠还是很喜欢。
他让霍祁陪自己坐一会儿。秋千慢慢地晃了晃，恰好有微风吹过来，在午后暖洋洋的，很惬意。
霍祁安静地坐在沈绍棠身边。
沈绍棠忽然笑起来：“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刚才就看你欲言又止的，是要问衣服的事？”
霍祁没想到沈绍棠会主动说起。他愣了一下，才说：“是……我觉得这太破费了。而且我都快三十了，身体不会再长。”
沈绍棠早有准备，回答得顺畅干脆：“你是我贴身的人啊，也算我半张脸面，该做的当然要做。也不是说你的身高会长——我之前忘了和你说，三楼有健身室，有空可以去练练，毕竟是保镖嘛。说不定练着练着，肩又宽了呢？就算没有，做大的衣服也可以冬天穿在打底外面嘛。”
他说得又轻快，又满是道理，霍祁没有办法反驳，当然他也不会去反驳作为上司的沈绍棠。他只是想知道，沈绍棠为什么这样做。
霍祁应了下来，道了谢。
又坐了一会儿，秋千晃得人昏昏欲睡。霍祁看了看沈绍棠微阖的眼：“小沈总，回房间睡吗？”
沈绍棠眨了眨眼睛，慢慢睁开：“……好。”
他搭着霍祁的手臂站起来，刚拿了拐杖要走，却听见一声清晰的猫叫。
“嗯？”沈绍棠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头，“有猫跑进来了吗？”
“我去找找。”
霍祁在花枝间翻找，期间猫又叫了两声，字正腔圆的“喵喵”，声音娇娇的。
霍祁寻着声，找到了缩在角落的小猫。
他把小猫提溜出来。小猫似乎有些害怕，四爪张开，纯白的毛竖起，喵喵喵叫个不停。
沈绍棠看着没有比霍祁手掌大多少的小猫：“它好小啊！”
他伸手想摸，霍祁没让：“应该是野猫生的，走丢了窜进来的。不知道有没有生病，小沈总先别碰它，免得被抓了。”
“好。”
两人往屋中走去。
似乎是觉得挣脱无望，小猫不再叫了，只偶尔从喉咙发出一点咕噜声。
沈绍棠在边上好奇地看着小猫。他没有养过宠物，也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么小的猫，全身都是白色的，眼睛又圆又大，紧张而警惕。
然而他看得太入神了，没注意脚下不平整的石板路，一不小心就绊了一下。
“啊！”沈绍棠身体摇晃，本能地低呼一声。
霍祁反应比他还快，侧身一把搂住他的腰，紧张地问：“伤到了吗，小沈总？”
只是他顾及沈绍棠，手上就松开了，小猫立刻窜了出去，钻进枝叶中看不见了。
“我没事。”沈绍棠站稳，“只是勾到了左脚，右脚一点都不疼。”
霍祁低头看他的脚：“真的没事吗？”
“真的呀。别担心，我很怕痛，如果是右脚绊着了，我早就哭了。”
沈绍棠说得轻松，但霍祁眉毛仍然皱着，似乎认定了沈绍棠踉跄是他的错：“我抱你进去吧，小沈总。”
“就一点路，不用啦。”
霍祁却没有听沈绍棠的，直接伸手扣上他的肩和腿弯，把人抱了起来。
沈绍棠无奈地按了下霍祁蹙成一团的眉心：“是我自己没好好看路，又不怪你。”
不过，还是勾住了他肩膀，任由他抱着自己回去。
进屋前，沈绍棠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可惜小猫跑了，它挺可爱的呢。”
“……对不起。”
沈绍棠“哎呀”一声：“道什么歉，是因为我你才松手的。而且它肯定还会出现，我觉得我和它有缘。”
霍祁低低嗯了声。
回到客厅，霍祁放沈绍棠在沙发上，然后半跪下去，捧起他的右小腿查看脚腕。
这一周为了方便，沈绍棠都穿着短裤。他向来不怎么锻炼，小腿肉松软，霍祁的手掌贴上去，肉就轻轻陷进去点儿。
沈绍棠一愣，接着感受到滚烫的热意从相碰的肌肤处迅速蔓延而上。他红透了脸，下意识往后收了收腿，但霍祁还是认认真真地检查着。
“缠着绷带呢，能看出什么……”沈绍棠嘟嚷。
“肿了的话能看出来。”
不过看上去一切正常，霍祁终于松手站了起来。
沈绍棠舒了口气：“真的没事。而且明天要去复查，有问题医生会说的。”
然后又赶紧转移话题：“我不想睡觉了，想吃点水果，你帮我看看家里还有些什么？”
“好。”霍祁转身走向厨房。
他走开后，沈绍棠总算卸了全身绷住的力气，整个人向后陷进柔软的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