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身形与何羽桃极为相似,有些瘦弱,不算很高,但他比何羽桃看起来更加孱弱。
他站在何羽桃的身后,模仿着何羽桃的动作,像影子一般。
何羽桃说什么话,他也跟着说,只动唇,不出声。
最后,枪朝何羽桃方向开,引得身体一震,而后倒下,血液流了一地。
不是何羽桃身上的血,而是那个少年。
音乐适当得响起,血流下台,光打在他身上,如先前一样。
蓝简回过头去看戚茜,只见戚茜很是慌张地说:“不是我,我不会搞这个音乐。”
少年静静躺在地上,睁着双眼,唇角上的血顺势而流。
没有人动,或者说,所有人都不敢动。
师灵衣紧盯着倒地不起的少年。
音乐渐渐落了下去,直到消失。阙恩瞪大眼睛刚要出声就被师灵衣阻止。
只见少年慢慢爬起来,那张白得有些病态的脸面无表情地扫过台下每个人,最终落在楚弃厄身上。
他回过身,视线定在陆品前的胸口,幕布在慢慢关闭。
师灵衣凝神屏息等待幕布彻底关上那一刻。
血液溅在了幕布,师灵衣又将视线移向少年,只见少年慢慢走到舞台中间,他朝台下鞠躬。
瞬间,台下的掌声经久不衰。
他起身,目光望向楚弃厄,而后撩开幕布隐入其中。
何羽桃是亲眼看见那个少年自背后走过,虽然眼神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但怎么看都像是一场诡异的表演。特别是台下掌声响起时,他着实起了一身冷汗。这里曾经,死过多少人啊……
最要命的是,幕布上的血不会真是陆品前的吧……
硬撑着少年没入幕布之中,何羽桃腿脚一软跌坐于地。
不等何羽桃喘过气,便听见幕布后面有了一丝动静。
师灵衣三两步跨上台,掀开幕布,就见陆品前单手按住那个少年,抹了把手上的血迹,他道:“小样,跟你陆哥在这儿玩阴的。”
少年满脸倔强,被陆品前按住身体丝毫动弹不得,瞪向师灵衣。
手握成拳但始终被陆品前按住挥不出去。
手背上有好几处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辗轧后导致的。
师灵衣握住少年的手,将他的衣服往上一扯。
伤疤尽数显露出来,有深有浅,有新有旧。
“这些伤,你这是被人打成这样啊?”阙恩感慨,他倒吸口气,“看着好疼。”
摸了摸自己手臂,阙恩感同身受。
少年狠狠瞪过去,直接瞪到阙恩闭嘴。
他的眼神很凶,像猛兽,发出嗜血的狠劲儿。
喉间也发出低低的嘶吼,像是老虎狮子一类的动物面对敌人时的警告。
直到看见楚弃厄,他忽而收敛了所有戾气,只抬头望着,一言不发。
楚弃厄站在少年面前,眼底情绪不多,扫过他身上的伤也没出声,只伸手按在对方的胸脯上。
疑惑的表情显露在少年脸上,接着便见楚弃厄扒开少年的衣服。
胸脯上,有鞭子抽打的痕迹,也有几道烫疤。
“是不是你杀了杨资。”阙恩问他,一字一句地生怕自己和少年之间有语言上的障碍,“你为什么杀他?”
也许是因为杨资这个名字,少年再次挣扎,想扑倒阙恩。
陆品前差点没抓住,他对阙恩道:“你要不把他锁起来再问,我一个人,我也扛不住这么猛的冲击啊,跟头豹子一样。”
“杨资。你很恨他。”师灵衣道。
少年再次试图挣开束缚,他的喉间发出低低的吼叫。
师灵衣按住少年肩膀,仅用了一些气力,少年便疼得跪在地上,满脸痛苦。
很显然,少年没办法承受住师灵衣的力气,但他很倔,就是不说一句话。
师灵衣松手,语气没什么起伏,他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而后从陆品前手里拿过枪,对准尸体。
他说:“你不说,可以。”
说着就要掰动开关。
少年嘴里发出几声不连贯的语调,想推开师灵衣却没成功。
他挣了挣陆品前的束缚,又将视线投向楚弃厄。
彼时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少年,是个哑巴。
他说不出话。
陆品前抬头对师灵衣道:“要不,我们好好讲,没必要抓着人说。”
“对啊,师学长,他……看着蛮可怜的。”蓝简也道。
“砰!”
枪声击入其中一具尸体,楚弃厄道:“这里没有人无辜。”
这里是诈骗游戏的副本。
师灵衣手心已然空了,他愣了片刻继而笑开,评价楚弃厄:“真是,心狠呐。”
楚弃厄抬眼,回击:“彼此彼此。”
毕竟师灵衣也打算开枪。
听得楚弃厄那声彼此,师灵衣恍然又笑,他抬眼与少年对视。
只见少年发出如同狮子一般的低吼,冲着师灵衣吼叫。
“还有一具,你再不说……”师灵衣眼底淡淡,蜻蜓落在颈侧,“就真的要重来了。”
少年缓缓收了戾气,而后沉默。他的目光如炬般盯着仅剩的最后一具尸体,过了好些时间,他才慢慢开口,不太清晰,只能发出单音节。
“杀……杀……他……”
杀谁。
师灵衣看见少年用手指在空中画什么东西,于是示意陆品前。
得了一只手的自由,少年趴在地上,手指在地上画。
地板不算干净,少年一开始画不出来,后来用自己身上的血才勉强画出个轮廓。
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
手指完好,不是杨资。
少年抬头去看楚弃厄,意示他看。
楚弃厄蹲下去看,他看见了少年画在男人旁边的东西,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只动物,像……猫。
“猫?”何羽桃凑过来看。
蓝简疑惑,“你刚刚人呢?”
何羽桃嘿嘿一笑,“我有点害怕血腥,这不是看你们搁这儿画画了吗?我画技很好的,我以前还是画画兴趣班的。”
“你觉得像猫?”蓝简左看右看都不觉得这东西像猫,“更像长了胡子的狗,长毛哎。”
少年闷头画,他画画时很专注,虽然画工一般,但专注度很好。
像是有人刻意教过他画画一样。
蓦然。
不知道哪里发出一声鞭打,少年一个激灵缩起身体,而后抬眼看了看周围的人,迅速爬起来往后台跑去。
他跑的地方不是先前楚弃厄他们进的地方,而是另一处。
不一会儿就没影儿。
楚弃厄跟上去,还没走到后台,只是站在第二层幕布边就听见鞭打声,紧接着出现了少年的哀嚎与哭声。
他伸手,抓住幕布向旁边一扯,一面巨大的玻璃出现在眼帘。
玻璃里,正是少年与杨资。
杨资手握鞭子,重重地鞭打少年。
嘴里骂道:“赔钱的东西!杨怀就算给了你名字又如何?你就是一条狗,生生世世就只能待在这个剧院!”
少年说不出话,嘴里发出啊啊两声又被杨资狠狠鞭打两下。
鞭子落在他身上,把衣服尽数打破,皮开肉绽,血液流出。
少年倒在地上,往角落钻去。
杨资看见了,便把少年抓起,绑在一根木头上,边打边骂:“老老实实待着,好好把那群畜生驯化,否则,你就代替它们上去表演!”
少年被绑在玻璃正中央,这里好像就是供人取乐的地方。
楚弃厄依稀之间还能听见哄笑声,叫好声。
这里不是剧院,这是个供人取乐的炼狱。
“这……什么情况!”何羽桃找入口,他大力拍着玻璃,“哎!你别打了!杨资!你打他干嘛!你有病啊!”
阙恩不忍直视,转头问师灵衣,“是因为楚弃厄开得那枪吗?”
师灵衣摇头,“从他出现,所有事情都会重来。”
“为什么?”
师灵衣不语,目光紧紧盯着玻璃里面的少年。
少年脸上满是伤口,血往下流。
他望向玻璃外的楚弃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疼痛感。
啊啊两声,好像意示楚弃厄要去看画。
也因为这两下,杨资打得更狠了,他扼住少年的下巴,说:“柯降奈,也亏得杨怀给你取这么好的名字。哑巴而已,还指望你能说出话?!”
不等柯降奈作出反应,又是鞭子落下。
楚弃厄走到方才他画的地方,看着。
其实,不是猫也不是狗。他画的,是狮子还有杨资口中的杨怀。
要他们救的也不是杨怀,是狮子。
瞥眼,与柯降奈对视着。
杨资早就离开,徒留柯降奈一个人在玻璃内。
柯降奈手上全是血,他爬到玻璃边,手掌按住玻璃上留下血印。
张嘴,发不出声音的他只能啊着,朝楚弃厄点头。
楚弃厄站在那,一动不动,静静凝望柯降奈,直到玻璃消失,柯降奈也消失在眼前。
如当时的剧场一样。
“废物!有本事出来跟我单挑啊!”何羽桃喊。
又是一掌拍下,没想到拍到的是极厚的墙壁,疼得何羽桃半边手掌都麻了。
他啊了声,倒地翻滚。
措不及防被这东西摆了一道,可恶!
陆品前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要救人了。”戚茜满脸怒意,叉着腰气极了,“那个杨资,死有余辜。要是我,死前我都得踹他两脚出出气!”
阙恩也点头,“真挺不是东西的。”
看向师灵衣,见他直直往地上仅剩的一具尸体走去。
“师灵衣,你别冲动啊!最后一点希望了,你要是把这具尸体毁了,一切都重来了。那个柯降奈还得受一遍折磨。”
师灵衣蹲下,他转身望向台下。
“你们是不是忘了,台下的人都死在这里。”
他们的死,和柯降奈是分不开关系的。
作者有话要说:柯柯:一个技能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愧疚,半夜坐起来都得扇自己俩巴掌:我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