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逐渐靠近的师灵衣,楚弃厄看见大家都坐在陆品前身上,目光呆滞,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他无声地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陆品前。
一手揪一个,把人全部拽起。
身后师灵衣走过的声音。
不知怎的,锁骨还是有些麻意。
“你俩刚刚干嘛去了?!我都听见了!”何羽桃拍身上的草,拽住楚弃厄袖子,说:“师兄打你哪了?”
说着就要看伤口。
楚弃厄后退一步,推开何羽桃。
声音冷淡。
“没有。”
“怎么就没有?我们刚刚听得真真儿的。你俩能不能别一见面就打,一天,就一天不打也行啊。我们可都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啊。”何羽桃苦口婆心,劝了又劝。
只见楚弃厄扶着陆品前,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走了。
楚弃厄这个人,平常虽然冷冷淡淡不爱讲话,但一向不会这么反常。
反常到众人有点不寒而栗。
他们跟上楚弃厄的脚步,排队接龙一样,你抓我衣服,我拽你衣角。
这里头视线受阻,楚弃厄带着他们蒙头往里走。
花习走在最后,他捏住蓝简的袖角走得十分谨慎。
突然,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先是一喜而后转念一想,不对,夏燃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种地方。
所以……这是……谁……
凉意从脚底板钻进骨头缝冲击天灵盖。
拽他衣服的人指尖划过自己的肋骨,一道又一道。力气不大但花习觉得那双手已经在他内脏中搅得天翻地覆。
花习脚打着哆嗦不成样子,轻轻问前面的蓝简。
“师……灵衣呢……”
蓝简皱了皱眉,深思好一会儿,确实没感觉到师灵衣跟上来了,也不知道往哪边去。
“他——”
话说一半,一道火划破黑暗,刺激着每个人的视觉神经。
眼睛有些疼,大抵是习惯黑暗又突见光亮的不适感。
眯了眼,蓝简顺着光源看去,就见身后抓花习衣服的师灵衣举着火折子缓缓靠近,故弄玄虚地拖长音调,“我们这有个规矩。”
只见花习身体一僵,愣是没记起来师灵衣的声音,只觉得恐怖如斯。
他结结巴巴还要坚强不屈。
“什、什么……我警警告、警告你、你不、不准伤害夏燃……”
带了些许笑意,师灵衣手指点了点花习肩膀。
“回头。”
花习扭捏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艳明的脸,浅金色瞳孔异常显眼,在光的照耀下笑意渐渐隐去。
“夏燃有没有告诉你。”
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坏话。
会被听到。
眉下那颗朱砂若隐若现,眨眼,所有情绪尽数消失。流苏垂在肩侧,他歪头,火折子随着动作而跳跃,暴露出眼底的不悦。
除了何羽桃,跟缺心眼一样,乐呵呵地问师灵衣。
“师兄,你哪来的火?”
“捡的。”师灵衣随口道,火折子握在手里,眼睛却盯着面前的楚弃厄。
他没有说话,面前的楚弃厄也没有。
二人对视许久,眼底交织的情绪只有双方才明白。
是警告,也是无畏。
只听不远处何羽桃大喊:“我去!阿哥快来!”
何羽桃手里握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朝一处摸去,火光照亮地面,范围不大,但是却能明显得照亮周围。
这周围大大小小凸起的地方,居然是墓碑!
而他们,则被墓碑围在中间,只有不到五十米的活动范围。
抬头,是黑暗的笼罩,周边,是坟墓的侵犯。真就应了那句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太荒诞了,太魔幻了,太迷惑了。
一个游乐园,居然都是墓。
想都不用想,这些墓是谁的,外面那么多空心的游客,连内脏都看得见,活得下来才怪。
何羽桃闭了闭眼稳住情绪,努力克服害怕。再怎么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墓碑吓倒。
看了眼比他还害怕的花习,他莫名的就有了担当,安慰花习,“没事,没事,就是几百个墓碑,没多大事。”
就是,几百个,墓碑?花习害怕只余还觉得这几个人脑子不正常,这几百个墓碑居然没人害怕吗?就连看起来最胆小的蓝简都能神态自若地走过去,弯腰查看墓碑上的情况。
她念着名字,思索了会儿,抬头就对师灵衣说:“如果我们死了,也会变成墓碑吗?”
不等师灵衣回话,戚茜便随手指了块空地,“那我要这边,小简你在我旁边。”
蓝简看了看周围的地理位置,觉得可行。
陆品前虚弱地举手,指着蓝简旁边的空位。
“那我这边好了。”
“不行,你得在我另一边。”
陆品前:……
陆品前无奈点头,“也行。”
于是三个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楚弃厄,用眼睛询问。
只见楚弃厄沉默了会儿,抬手,指了距离陆品前几米远的地方。
“清净。”
既照顾了众人感受也不让自己受委屈。
好人呐楚弃厄。
欣慰之际,又见何羽桃麻溜儿地踩灭地上烧痕,动作十分娴熟。
做完这些,何羽桃这才觉得安心不少,拍了拍手,眉眼末梢都沾上喜色。
“这次,本预备律师带你们出去。”
花习先是观看了几个人发疯给自己选风水宝地,又围观一个已经疯了的人打算一把火烧了草地,他觉得以他浅薄的年龄阅历来看,这些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要不然就是疯傻之人。
和他们一起就夏燃显然是没什么胜算,还是自己动脑子想办法吧……正想着,还没做出行动,心中想法好像被师灵衣已经看穿。
师灵衣一只手撑在花习背后,随后传来声音。
“怎么,不相信何律?”
话落,就见何羽桃向自己投来不悦的视线。
瞪过来的眼神里颇有几分真生气的模样,还发出几声呜呜的低鸣。
摆手,花习,“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那你和何律带我们去找夏燃,如何?”师灵衣虽然问着,却非疑问的语气,他嘴角上扬,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说完,伸手一推,把人直接推到了何羽桃面前。
论拱火,师灵衣一向如火纯青。
何羽桃笑眯眯地与他勾肩搭背,率先往前走。
他兴奋说:“我这次这个记号一定是一个高光时刻,等我们找到出口大家一定会感谢……”
没说完话,一只手挡了他们二人的路。
楚弃厄抓住何羽桃肩膀,眼神瞥向师灵衣。
见他眼底的笑明显,衬得整个人十分温和。只有楚弃厄明白,师灵衣在打什么算盘。
几秒后,楚弃厄垂眸,淡声道。
“走后面。”
继而一个人跨进黑暗,连火折子都没拿。
余下一堆人一头雾水,还没走两步就看见师灵衣快速跟上,丢下一句,“留在原地别动。”
二人隐入黑暗,何羽桃手里的火折子递也不对收也不是,最终和戚茜对视几眼后长长唉了声。
再次抬眼去看楚弃厄消失的方向,何羽桃直觉很不好。
这样的敏锐度大大提升了他的听觉,他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嘶鸣声,像什么动物。
不仅何羽桃听见了,楚弃厄也一样。
他立于草地,警惕周围。
右边传来靴子踩在草地的细碎声响还有频率熟悉的呼吸声。
是师灵衣。
他一身迷彩,身形高大,遮住仅有的一缕光。
原先平易近人的温和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锐气。和楚弃厄对立而站,眼底透露的不满在黑暗中展现得一清二楚。
然而楚弃厄眼中的怒意更甚,几步跨过去直逼师灵衣的脖颈,警告他。
“别动他们。”
师灵衣笑了起来,喉结颤抖微微蹭在楚弃厄手心,有些发痒。
他的流苏坠在楚弃厄手背处,微微低眸直视对方。
“阿鹤……狠不下心的人,会吃亏的。”
轻轻唤着人名,缠绵又缓慢,像发带落在指尖时的触感。
“听不懂……”楚弃厄又用了些力,强迫师灵衣的颈脖往后仰,用极具危险性的语气,“是吗?”
师灵衣的弱处暴露在楚弃厄手中,他被迫往后走了几步,伸手抓住楚弃厄手腕,他说:“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人——”
喉间传来的疼痛在告诉师灵衣他有多不满意自己说的这句话。
这些痛似乎象征着自己与楚弃厄的想法有多对立。
他与楚弃厄,就是真理与谎言。
楚弃厄救他们,而自己把他们推入死亡的深渊。
嘶鸣声逐渐贴近,楚弃厄忽而松手,没再说一句话,径直朝那处走去。
从他离去的眼神中,师灵衣第一次看见楚弃厄眼中的失望。
失望,不是一个好词。
楚弃厄绕过草地,行过一处墓碑,脚步微微顿了几下后再次抬脚,在眼前浮现出一片白雾后看见了条巨大的蛇,盘于树上,缓慢蠕动。
蛇的温感一向敏锐,很快便确定了楚弃厄所在之处。
它发出一声警告后,迅速爬向目标。
说是爬倒不如说它是移,迅猛而快速移动,草被压在身上,所行之处一片荒芜。
它的眼睛是与师灵衣一样的颜色,通体雪白,只有尾处有一处明黄。
在黑暗的空间中,它能快速确定楚弃厄所在位置。
体型庞大令人心生畏惧。
楚弃厄淡然地望它,没动,只握紧拳头与手心的那枚徽章。
徽章右侧上方便刻着它,伊甸园的守护神——善恶。
只见蛇游到楚弃厄面前,露出牙齿,慢慢竖起身子犹如神的审判一般,赐予人死亡。
楚弃厄抬起眼直视蛇的眼睛,有一瞬间,他望见了蛇眼底的畏惧。
明明它在上,楚弃厄却比他更像神明。
威严,不苟,神圣。
风袭过,吹动他的发,发带随风而动,遮掩他额间的印记。
他说:“善恶。”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善恶,(wu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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