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逐渐灰白,泛开一阵涟漪——
莹初捧着一白玉瓶轻轻放到桌面上,献宝似地说道:“元薇你试试这酒,它极为醇厚,是有名的海夫人所酿。我和应胥好不容易才拿到三瓶。”
元薇微微诧异:“居住在谧海中的那位海夫人?我听说沐仙长曾愿意替她铸造仙剑一把,也没能换来十瓶酒……”
“那当然是因为……”莹初笑得越发明艳:“我和应胥帮她做了一件事。”
元薇眨眨眼:“难怪这半个月不见你人影,原来是和应胥在一起啊。”
莹初脸颊上染了薄红:“我们在一起主要是为了完成海夫人委托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上个月瀛洲兰缘节的那一天,我怎么翻遍归墟,也没见着你?”
莹初的耳朵已变得通红,她结结巴巴说道:“那是应胥邀我、邀我一起去看灯。”
“难道只是他邀请,你便去这么简单吗?”
元薇眯眼看向好友:“你实话实说……你究竟对应胥有没有倾慕之意?”
莹初脸已通红,半天才憋出两字:“……有的。”
元薇莞然而笑。
画面散去,一颗仙树慢慢出现——
元薇与莹初坐在池边,仙树上的花已经落尽。
两人神色略有不安。
莹初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昨日宓思女神与居遂神君竟在圜岛上动起手来,你看见了吗?”
元薇轻轻摇头:“当时我正在庆务宫值守,并未看见……不过却察觉到一些动静。”
莹初叹气:“难怪我昨日返回归墟的时候,看见宓思女神坐下的融仙长脸色十分不好……”
元薇说道:“不过幸亏昨日有妘羲神君在,是他阻止了两位古神。”
莹初微微叹了口气,以手托腮:“自我来到归墟的那时,宓思女神与居遂神君的不合已经是人尽皆知……我没想到这两位古神的关系居然会差得这种地步。”
元薇轻轻蹙眉:“而且两位古神每次争吵之后,他们坐下的仙人总是难办……总不能两位古神不合,他们坐下的仙人却与对方仙人其乐融融吧?”
莹初舒了口气:“幸亏我们属妘羲神君坐下……虽然应胥是属居遂神君坐下,但来找我们却没事。”
她微微一顿,提起另外的事:“我昨日路过漂浮在归墟中心的圜岛,发现守卫仙人还是那么多……你说,圜岛上所保存的能够预测世间未来的神书《运命录》,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元薇脸上泛起浅淡的笑意:“你就别想了,那可只有三位古神才能看。”
莹初开起玩笑:“倒不是我想看,我只是想知道《运命录》上有没有写宓思女神与居遂神君什么时候能够和好,让我们这些下面的仙人松口气吧……”
两人都笑了起来。
画面突然变化,带着一丝异样——
许多仙人神色不安地望着归墟空中。
缀着繁星的苍穹中突然爆发出两股猛烈的力量,使得归墟都微微震动,漂浮仙岛上莹白色的树叶更是簌簌作响。
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外一扩,震碎了无数仙岛上的宫殿。
元薇怔然地看着空中两股力量在争斗,她紧握着剑的手却在微颤。
相斗不久后,其中一股力量猛地将另外一个力量击穿。威力大之使得整个归墟天摇地动。
然后两股交错的力量离开归墟,飞往谧海深处。
有仙人低声喃喃:“宓思女神与居遂神君打到谧海深处了。”
也有仙人十分惶恐:“但是……方才居遂神君刺中了宓思女神!”
还也有人远远喊道:“元薇,快过来。一起结阵护住归墟!”
元薇回过神来,急忙飞过去与其他仙人一同结阵,将部分力量传于阵法。
在一片混乱中,元薇望向谧海深处——两位古神溢出的力量化为漫天金光,将谧海深处映成金色海面。
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从谧海传来,引得归墟上狂风大作。
元薇将更多的灵力传于法阵。
她迷茫地喘了口气,只觉得时间漫长得让人麻木。
为什么妘羲神君还未回归墟……只有他能阻止……
此时,一声鸟鸣在呼啸风声中凄厉地响起,引起了元薇的全部注意力——那鸟鸣响彻归墟,久久不曾消散。
元薇脸色惨白:“鸾鸟……的叫声?”
其他仙人也面如死灰。
只因鸾鸟是神鸟,它一世中只会在古神诞生和陨落的时候啼叫。
而刚才那声鸣叫哀恸凄厉,分明是有一位古神陨落……
所有仙人一同望向谧海深处——那里,有位古神刚刚陨落……是宓思女神陨落了,还是居遂神君?
在一片寂静的归墟上方,忽然又传来一声鸟鸣,亦是声嘶力竭而又哀恸的鸾鸟叫声。
……今日鸾鸟的第二次鸣叫。
谧海深处,两位古神刚刚陨落在那里,漫天的金光正在逐渐消散。
突然之间,在金光最后消失的地方,蓦然出现一个奇特的黑紫色小点——那点迅速膨胀、极速扩大,从中开始溢出不详的黑紫色雾气。
不过几个瞬间,那黑紫色点已然变为一个巨大旋涡,盘踞在谧海海面上,搅得海面上狂风乱作。
从中连溢出的黑紫色雾气都仿佛在吞噬着谧海。
元薇怔怔地看着远方,今日宓思女神与居遂神君相继陨落,而谧海上又起事端……
她只觉得身体麻木冷硬,动弹不得。
突然,一道伴着辉光的高大身影出现,他飞落在所有仙人前面。
元薇呆涩地转动眼珠,这才认出最前面的身影是妘羲神君。
之前两位古神刚争斗起来,由于造成的冲击太强,妘羲神君就去护住海中弱小妖兽。
谁能料想到不过半刻,两位古神竟争斗到同归于尽。
妘羲神君站在众仙人前面迟迟没有动静,亦无人能窥见他的神情。
比宓思与居遂年轻得多的妘羲神君背对着所有仙人,他缓缓说道:“古神之责,护世间存,万法运转……”
“今日之事,皆因宓思与居遂忘记天职而起,本君会拼尽全力将祸端封住——”
他的声音庄严沉重:“仙人六百余人——助本君!”
“是——”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归墟。
妘羲神君逐渐飞高,身形微微模糊——庞大而绚丽的金光在他身边亮起,照得归墟比以往任何一日都明亮。
归墟之上的半个天空几乎都是赤金色。
妘羲神君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带着金色光芒冲向谧海那处,在空中留下绚丽的金色星河。
鸾鸟低低地叫了一声。
金色光芒到达谧海,化为无穷的光芒将深渊包围住。
鸾鸟的鸣叫声带着些颤——啼叫声越来越大,却凄惨万分。
最后一点光芒全部去至谧海深处,妘羲神君的身影也已消失。
元薇眼眶发红,她跌坐在地面。
漫天的金色光芒将宛如庞然大物般的黑紫色漩涡包围,流溢着金光的古字紧紧贴在其上。
但漩涡在谧海海面鼓动着、挣扎着,随着它的每次挣扎,金光就会更加微弱几分。
无人能判断是金光先消失,还是漩涡先被封印。
融仙长飘至空中,望向众人,她声音轻轻响起:“愿随我前往谧海助封印大阵形成的人,就站于我身后。”
她话音刚落,就有八十多名仙人飞至她的身后。
沐仙长此时也开口说道:“其余之人,随我在这里,结阵护住归墟,挡住祸端威力波及瀛洲和谧海妖兽!”
“是——”
众人话音刚落,有一只手突然伸到元薇身侧,将她拉起身。
元薇木然地望过去,发现来人正是莹初——
在宓思女神与居遂神君刚刚斗起来时,许多归墟仙人毫无防备地被最初冲击波及,而莹初正是那时与她失散的。
莹初脸色苍白身上有伤,但她仍勉强对着元薇笑了笑,轻声说道:“走,助他们一臂之力去。”
元薇点点头,与莹初一起飞落到结阵的地方。
落在人群中后元薇内心稍稍安定,她微微合上双眼,尽力用仅剩的灵气和力量去构筑阵法。
而在元薇身前不远处的莹初却快要力竭,她脚步一软,却立马被时刻关注着她的人扶住身子。
来人眉眼温柔,此刻关切地望着她。
莹初靠着身旁手臂稳住身形,她抬眼望去:“应胥……我没事,就只是之前使用了太多的灵力。”
莹初拿起仙剑继续向法阵传送力量。
应胥环顾满目疮痍的归墟后,目光仍是落在莹初苍白的脸上。
他微微动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谧海深处,金色大阵压制住紫黑色漩涡,封印逐渐形成。
但漩涡仍然有一处诡异地膨胀着,凸出之处将金色大阵顶起。
沐仙长沉声道:“……那祸端想要将力量集中在一处,冲破封印大阵……我们既要助融仙长等人封印,也要护住归墟、抵挡余波。”
他话音刚落,漩涡凸出之处猛地撞击封印大阵——那一处大阵的金色流光开始变得微弱。
元薇呼吸一滞,眼睁睁看着封印大阵最为薄弱的那一处宛如崩开的弦,直接裂开。
裂口处涌出黑紫色雾气,甚至以裂口为起点,金色大阵也岌岌可危。
不过眨眼间,黑紫色雾气已经崩腾到了归墟,众人所结的抵抗阵也遭受了巨大能量。
沐仙长闭上眼,整个人化为银白色光芒冲向前方,形成抵抗阵法的力量。
此时,黑紫色雾气已经涌入归墟。
更多仙人效仿沐仙长所做,以性命化为力量,抵抗这股诡异的力量。
看着身旁的仙人一位接一位化为银白色的光,元薇脸色惨白。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抽取仙元化为力量,一同抵抗。
在最大那一波冲击来临之时,归墟已经被黑紫色雾气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