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云弦向城门的修士出示灵阁弟子牌，他微微侧头，发现慕无虞仍然站在原地，脸上隐隐有着纠结神色。
闻云弦心下了然。
其实在他刚刚离开灵阁的时候，就收到一条关于昆仑的消息——慕无虞被逐出师门。
虽然他不知慕无虞为何被逐出昆仑，但这显然是造成她眼下拿不出弟子玉牌的起因了。
闻云弦从乾坤袋中拿出另外一个灵阁弟子牌，向城门的修士递过去，他歉然地笑了笑：“这是我师妹的，我刚忘记拿出来了。”
然后他转头对慕无虞说道：“师妹，我将你的玉牌一并给这位道友了，快过来吧。”
慕无虞听到这些话，眼底有些困惑，还有些震惊。
但她没反驳，只是按照闻云弦的说辞，试图假扮成他师妹。
她慢慢靠近两人。
看着守卫修士拿着那一枚弟子玉牌等着她验证，慕无虞差点忍不住转头想走。
弟子玉牌，是集了人的精血、经过宗门处理的玉牌，除非是本人输入灵气，不然玉牌是不会亮的。
她是一个被逐出昆仑的弟子，怎么去点亮一个灵阁弟子的玉牌。
大概是看出慕无虞脸上的抗拒神色，闻云弦依旧挂着轻浅的笑，但他伸出手，轻轻抓住慕无虞左手，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带着她向玉牌靠近。
闻云弦微凉的手指，压着慕无虞的左手贴上了玉牌。
他松开手，轻轻开口：“输入灵气，师妹。这么晚了，不要再磨蹭了。”
他说话时的气息离慕无虞很近，激得她微微缩了缩脖子。
慕无虞强装镇定地向那枚玉牌输入灵气。
下一瞬间，玉牌亮起。
……？
慕无虞怔怔地接过守卫修士还回来的弟子玉牌，整个人都有些迷惑。
等等，为什么她能点亮玉牌，是闻云弦什么时候拿了她精血还去灵阁制作了弟子玉牌吗？
站在她身旁的闻云弦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走吧师妹，去客栈。”
“……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了满玉城，直到离城门有一段距离后，慕无虞才压低声音问道：“闻道友，刚才你怎么知道我……我没有玉牌？”
闻云弦轻轻看她一眼，答道：“你面有犹豫之色，我猜兴许是这一趟出门忘记带弟子玉牌。”
“哈哈，闻道友真是眼明手快。”
慕无虞干笑几声，她掏出玉牌，递给闻云弦：“刚刚真是谢谢闻道友的解围了……”
“不必了，你先拿着吧。”闻云弦声音温和：“说不定之后也需要用到。”
确实……既然已经装作他师妹进入了满玉城，倒不如在出城之前一直装下去。
满玉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进出查得如此严，她还是谨慎点更好。
慕无虞收起玉牌，向四周看去——明明是繁华街道，却只有孤零零的灯笼挂着，来往的零星行人神色匆匆，就连刚刚路过的修士，脸上也是一脸凝重。
她有些疑惑：“这城里不太对劲，既有御魔阵，又有好几位修士守着城门……像在防着魔物，又像在防止某些人。”
“也许都在防着。”闻云弦望着身侧紧闭着的商铺木门，轻声说道。
慕无虞眉头一拧，喃喃道：“也有可能……”
她突然想起刚才的玉牌，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按耐不住问身旁的青年：“闻道友，你刚才……那个玉牌是怎么回事？”
她压低声音：“为什么我输入灵气，也会亮？”
闻云弦弯唇笑了笑：“因为不管是谁输入灵气，它都会亮。”
慕无虞震惊地望着他：“还能这样……？”
“当然。”闻云弦手上突然出现一玫玉牌，他眼角弯弯：“如果同行的是男子，还可以用这枚‘师弟’玉牌。”
“……”慕无虞是真有点佩服：“闻道友，你准备得还挺全面的。”
这人笑得很温和，十分具有欺骗性，一点都看不出是在干这种事……
*
两人走进一家颇为风雅的客栈，定了两间上房。
小二带着两人去往客房，即使他言语殷勤，但在脸上的勉强笑容之下，仍有一丝惶然。
“这两间房就是贵客的房，那小的先下去了……”
“等等。”慕无虞喊住小二，她拿出一小袋灵石，笑容和蔼：“小二，我们有些事情想问……如果你能帮忙解答一二，这袋灵石就是你的了。”
小二犹豫半响，终究抵不过金钱的力量。
他接过灵石，跟着两人走进上房，弯腰行礼：“两位贵客，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全说出来！”
慕无虞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开门见山问道：“为什么这满玉城有些奇怪，御魔阵大开，城门还有守卫？”
小二紧张地咽了咽，把最近满玉城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在满玉城中有一个颇有势力的门派——玉渡门，其宗门珍宝为衔凝玉，据说有医白骨扶伤残，还有能让修士迅速恢复伤口的作用。
但最近，玉渡门的衔凝玉却被人所盗。
盗走它的人正是玉渡门掌门宁光远的小徒弟，而小徒弟更是与宁光远之女有婚约。
所以宁光远又惊又怒，即使事发一个半月有余，仍是派门内修士守着城门，就怕将子车澜极其同伙放出城。
“一个半月……”慕无虞沉吟：“只怕子车澜早已经出城，宁掌门怕是要失望了。”
小二忙不迭地点头：“大家都这么说，说现在还有修士守着，只怕是宁掌门心里难以接受这种事的发生。”
“宁掌门这是怒气郁结于心。不过……”闻云弦在桌边坐下，转而问道：“这与御魔阵又有何干系呢？”
小二听见这个问题，脸色蓦然苍白了几分：“这……我，我要是对贵客你们说了，只怕掌柜要打断我的腿。”
“没事，你只管说。”
慕无虞手指轻轻一指，未明剑就跟着她指动的方向飘起来：“我们是修士，就算你不告诉我们，我们也会另外找人问清。”
“……那、那我就说了。”小二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前日，城东有一家老小都死了。我听住在那条街的其他人说，那家死状十分可怕。”
他脸色更白了一分：“虽然玉渡门的仙师没说是谁干的……但御魔阵都加强了，那肯定是魔物干的。”
魔物？
原来御魔阵开着，果然是为了压制住城中的魔物……但显然今日还有未杀尽的魔物……但这话她就不用说出来了，只会吓到小二。
慕无虞谢过小二，看着他忙不迭地出了客房。
“会不会就是鹜已搞的鬼？”她有些怀疑，“毕竟妘真说此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按常理……”
“有可能。”
闻云弦若有所思：“我们一到满玉城，就已有魔物，未免太过于巧合了……但如果是鹜已早在此作祟，倒也说得通。”
慕无虞用手指轻扣桌面，没有说话。她想到妘真还说鹜已浑身有魔气……难道鹜已也是魔心者？
两人间一阵沉默。
慕无虞眼梢一扫，瞥见窗外的黑沉夜色，突然意识到时辰已经不早，而她和闻云弦两人现在还独处一室……
这样的念头一出现在脑海中，她突然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咳咳。”慕无虞打破沉默，她尴尬一笑：“闻道友，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另外一间客房，明天再仔细商量。”
闻云弦仿佛没察觉到两人独处的尴尬，他丝毫不受影响，仍是勾唇浅笑：“好。”
话音刚落，慕无虞就逃似地疾步走出客房。
闻云弦收敛起笑容，懒散又冷漠地望向窗外——刚刚他感受到一丝极淡的魔气，但转眼即逝，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