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临渊和孟知妄刚登上天台不久，远方的天际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一架涂装着鲜亮的红十字标的医用直升飞机轰隆隆地靠近过来。
蒋临渊用手在额头搭了一个小小的檐，眯着眼睛看向远方：“怎么样，没骗你吧，男人的最爱。”
“我不喜欢直升机。”孟知妄摇了摇头，因为知道蒋临渊会追问，所以他提前给出了原因，“因为科比。”
“啊。”蒋临渊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摸摸鼻子说，“2020年1月26日，我没记错吧？”
孟知妄抿了抿唇，紧闭着眼睛抬起了头：“嗯，那一整天就像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让孟知妄吃惊的是，蒋临渊居然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还重重地捏了一下：“我明白的，那天我也哭了。”
两人隔着很短的距离对视，两双黑眼睛都是同样的赤诚和晶润，孟知妄先是感动了一下，然后严谨地纠正道：“呃……虽然那天我很难过，但我没哭。”
蒋临渊咬牙将搭在孟知妄肩上的手收了回来，双手抱臂，用杀气腾腾的目光盯着天上越来越迫近的医疗直升机。
孟知妄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主动抬起手臂勾住蒋临渊的肩膀，也用力捏了一下：“没关系，我理解。”
蒋临渊的唇角上扬，然后有些疑惑地指着在他们头顶盘旋的直升机：“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它绕着我们飞了好几圈了，但高度怎么没降啊？”
孟知妄也仰头朝直升机看去，蒋临渊说的没错，那辆直升机就是在他们两人的头顶绕圈子，却迟迟没有下降的意思，轰隆隆的声音已经在头顶响了许久。
半分钟后，孟知妄忽然咂摸出了点儿意思：“你认识这个飞行员吗，他是不是经验不太够？”
蒋临渊一脸严肃地望天：“认识，他是我的发小，最爱的运动是跳伞，他是为了跳伞才考的飞行执照，平时应该……应该没什么机会开飞机吧。”
身边的孟知妄叹了口气，眼睛开始瞟向天台的四周，撸起袖子在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挑挑拣拣，最终拿着两罐喷漆走了回来。
“这个天台并不是规划好的停机坪，面积不大，也没有醒目的标志物，随随便便就降落的话可能会出事故的。”
孟知妄边解释边走向了天台中央，用醒目的蓝色喷漆划了一个十字，中心的部分则用红色加强成一个大大的圆点。
做完这一切的孟知妄再一次退回到周礼阳的病床边，跟蒋临渊一左一右，两人一起抬头观察着那辆盘旋的救援直升机，在看见它开始螺旋下降之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螺旋桨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所以蒋临渊扯着嗓子说道：“孟老师，不是我夸你啊，你懂得还真挺多的。”
孟知妄也扯着嗓子回道：“这不是——常识——吗？”
蒋临渊：“……”
救援直升机不断调整着机身的角度，晃晃悠悠的架势看得孟知妄眉头一皱，但最终还是稳稳地着陆了，溅起一大片灰黄色的烟尘。
舷梯还没有完全放下，灰黄的烟尘里，一个身材高挑，比例绝好的家伙就捏着鼻子从舱门里直接跳了下来。
他穿着简单的紫色棉衬衣，腿上是一条修身的黑裤子，脚上则蹬着一双系带警靴，走路时步子迈得很大，但重心却很稳。
祁柏衍表情不豫，定定地站在周礼阳的病床前，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先走上前去跟孟知妄握了握手。
祁柏衍的声音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你好，祁柏衍，刚才多谢了。”
“小事一桩，我是孟知妄。”
他们两个都是偏冷的性子，手简单握了几下就很有分寸地松开了，祁柏衍跟蒋临渊的见面仪式则更加敷衍，只远远地挑了挑眉毛。
蒋临渊笑了一声，开始平等地损自己的每一个发小：“老祁，你的技术是不是退步了啊？”
他的话一点儿也没刺激到祁柏衍，祁柏衍理直气壮地说：“得了吧，我就一跳伞爱好者，一般都是别人开飞机，我只管往下跳，一年到头也难得开两次，有这水平不错了。”
“对了，你不是缉毒警吗？”蒋临渊上上下下打量着祁柏衍，这家伙很守旧，从外形到穿衣风格很多年都没怎么变，“开飞机这事儿怎么也让你干？”
蒋临渊不提这茬还好，祁柏衍心里一直憋着火呢，冷笑了一声说：“我是被骗来的，本来在邻市出差抓人呢，我们家老祁一通电话打来，说我成什么省级调查组的临时外包人员了。”
蒋临渊惺惺相惜地说：“啧，这话怎么跟我们家蒋天王拉我入伙时一模一样？我们真是难兄难弟啊，从小就是，现在还是。”
“算了吧，你们蒋天王起码厚道，懂得利诱。老祁当时跟我说，溯州市没有富余的救援直升机了，让我把邻市的开来救急。我说我虽然有证，但也没什么经验，恐怕开不好。”
“老祁当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这里的空域很干净，复康医院这儿有专业的停机坪，绝对没问题。”
“我被忽悠地晕晕乎乎的，飞机开到溯州后不久，2千米处的能见度就低得吓人，我只能往上拉高，但也没好多少。最后……”
说到这儿，祁柏衍环视着复康医院这个条件简陋的天台，几乎要被气乐了：“专业停机坪，就这？就这！”
蒋临渊、孟知妄：“……”
医用救援直升机内部空间比较宽敞，上面坐着两个从临市医院来的医护人员，在蒋孟祁三人互倒苦水的时候已经麻利地将周礼阳的轮床推上了直升机。
“对了，渊儿，有烟吗？”
虽然是问句，但祁柏衍知道蒋临渊一定有，所以已经提前伸出了手。
蒋临渊掏烟盒的动作掏到一半忽然停了，偏过头盯着孟知妄看。
之前他们的车半路爆胎，蒋临渊当时就有点儿压不住烟瘾，但被孟知妄一瞪一说，最后只敢悻悻地舔了一口。
祁柏衍的眉头微皱，目光随着蒋临渊转向，一起盯着孟知妄。
被两个大男人盯着看的孟知妄耳朵又开始泛红，有些恼羞成怒地瞪着蒋临渊说：“你看我干什么？我哪儿拦着你了？”
“噢。”蒋临渊了然地点点头，“明白，明白。”
接过烟后，祁柏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觉得这俩人好像不太对劲……
祁柏衍抽烟的姿势很帅，尤其是低头垂眼的时候，看起来清清冷冷很不近人情，密密匝匝的油亮睫毛轻轻颤动着，又流露出一种敏感，让人不敢接近却又很想接近。
吐出一口灰白的雾气后，祁柏衍觉得自己的大脑清醒了一点，单手夹着烟，摩挲着自己的眉毛，看似随意的一瞥，眼神却很凛冽：“上面斗得很凶呢，谭延这次供出来的鱼可不小。”
虽然祁柏衍这趟飞机开得惊心动魄的，但他知道的其实不少，蒋临渊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关于这条大鱼，你们家老祁心里有想法吗？不能说就直说，没关系的。”
“要是不能说，我们俩就不会在这里见面了。”祁柏衍倒是笑了一下，然后正色道，“你们家老蒋曾经扶过他一把，后来又踩了他一下，现在比蒋叔叔低半级。”
祁柏衍这话虽未指名道姓，但已经相当具体，一个名字在瞬间就蹦进了蒋临渊的脑子里，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居然是一条这么大的鱼！怪不得上面斗的这么凶，连亲儿子都双双被坑了进来……
“行了，休息好了，我该去武警医院了。”祁柏衍伸展了一下身体。
蒋临渊点了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祁柏衍却用一种意味深沉的眼神盯着蒋临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压低声音说：“该注意安全的，是你。”
蒋临渊心中登时警铃大作，郑重地嗯了一声：“谢了。”
目送着祁柏衍再次驾驶飞机从复康医院的天台起飞，不断拉升、拉升，慢慢消失在沉重的云层里，蒋临渊突然叹了口气。
他偏头用一种很无奈的眼神望着孟知妄：“怎么办，我忽然有点后悔拉你入伙了。”
孟知妄垂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说：“但是我并不后悔，我有好久好久没有觉得……觉得自己活着，有意义的活着了。”
蒋临渊先是一惊，而后又叹了口气，非常熟练地将手搭在了孟知妄的宽肩上：“别这么悲观嘛，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把秦晔扳倒的。”
“就算扳倒他也已经晚了。”孟知妄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切已经发生，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斟酌了一会儿，蒋临渊还是慢慢地开了口，打出了一个孟知妄招架不住的直球。
“但即使你告诉了我，我的能力也是有限的，我不能虚伪地向你保证，我可以纠正你错轨的人生。”
“我只能保证，我会毫无保留地、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不管对面是人、机构还是随便什么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隆重向大家介绍我的亲崽崽祁柏衍！
祁神+韩美人，外冷内热缉毒警vs进狱系天才博士，有生之年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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