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蝶变记录 > 第11章 阿喀琉斯之踵

第11章 阿喀琉斯之踵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此后终阙每次回忆起这个场景,无不五内郁结、悔恨兼之。若是早知道这会成为后来一连串变故的导火索,他就算把簪子投进湖里喂鱼,也决计不会碰她头发一下。

但他不知道。于是此刻,他盯着褚奉一头发的样子引起她的注意。

“怎么了?”

“为什么你的头发这么长?”

这个问题她没思考过,毕竟它们的生长并不需要征求她的同意。不过她还是揪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青菜吃得多?你多吃些,应该也会长得快。”

他的目的好像不是这个,因为听了这样没有保留的坦诚回答后他的神色并不满意。女孩儿说完自顾自地转移了注意力,他默默失神片刻,最终说出一句,“给你挽起来吧。”

褚奉一乖乖坐过去,把脖颈一伸,是“任由宰割”的姿态。终阙面上如常,手指却好似生出独立意识,用力绕着她的发丝,想把它们据为己有。她吃痛缩了缩肩膀,他立刻松开,干巴巴地说:“有点干燥。”

褚奉一默认了这个评价。终阙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枚发簪,再从荷包中取出一物,二者合一固定在她头上。他自己的头发散开了,随着低头的动作滑落下来,和她的发丝贴在一起,随着主人的移动时而轻拂过她的皮肤。她捉住一缕,在指间扭来扭去。

突然被从后面抱住,她有点讶异,感受着男孩热烫的气息打在耳边,不太自在,但也不想挣脱。终阙垂下头,把额头抵在她的颈动脉附近,嘴唇则触到了肩膀处的布料。

他二人在一块儿闲聊时,侍女向来都是赶走了的;所以赫连珵自顾自走进来,就把这画面原原本本收入眼底。褚奉一背对着她,而面对她的终阙有所察觉,抬头瞧她,眼里沸腾着令人心悸的狂热。

赫连珵见过类似的目光。父皇每次看望卧病在床的母亲之后,便是如此看着他们,昭示一次无比狠毒的报复即将发生。她的肩膀颤了一下,下意识退了半步,继而转头跑了。凌乱的脚步声令褚奉一疑惑,她转动着身子要回头看,“谁?”

终阙叹了口气。这让她不再好奇离去的人,而是问他:“怎么叹气呀?”

听了这话,他又满意了,语音含混地回答:“因为心情好。”

要褚奉一立刻明白终阙的所有话,向来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何况他似乎有意给它们再裹上几层外衣。她并不纠结于此,从脑海中翻出另一个问题:“夏天快到了,基地还没搭好。”

“我会督促的。”督促他们再修缮得精美完善些,拖得更久些。终阙在心里补上一句。

五毒的基地全建在远离皇宫的地方,为了制造养殖毒虫的适宜条件也为避人耳目,第一层要掘地三尺往下沉落。褚奉一要是过去住了,十天半日也难得回来一趟。她年纪尚轻,朝廷诸臣、周邻小国都还安分守己,何必着急派遣她呢?

好好陪着我吧。

直到身板僵直了,二人才边笑边互相搀着起来。这时候进来一个相貌清秀的小侍女,平日里没怎么见过。褚奉一看了几眼,以为是新拨到太子殿中的人,顺道接了自己的药送过来,没有在意。终阙也跟着看了眼,疑惑道:“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

小侍女尊敬地行了一礼,垂着眼没有看他,做派还算是乖顺:“奴婢名叫杜若,已经九岁了。”

终阙不满道:“怎么这样年轻便来服侍,你且回家去陪伴父母吧,瑞朝还不至于无人可用。”

杜若应了声,却没有立刻放下药退出去,“褚大人的药……”

“还用你看着?我来。”终阙眉头微微皱起,只觉事有古怪;而侍女把那屉子送到他手上后,他脑中简直警铃大作,脱口问道:“这是药物还是膳食?分量怎么这样重?”

褚奉一不知他今日为何屡屡找茬挑刺,坐在旁边无聊地发呆。杜若闻言也愣住了,好像不明白要如何回答。终阙转而看向褚奉一:“你吃的什么药?”

“太医说几味药都作安神补气用,”褚奉一回答,“一直是这个分量,因为生来体虚,需要多补些。”

终阙对医药知识不甚了解,但对褚奉一的体质很清楚,对于她竟然需要这样进补的说法很是怀疑。他瞥了眼低眉顺眼的侍女,以迅捷的动作抽掉盖子,舀了一小勺放入嘴里,“给我也补一下。”

褚奉一被他的动作逗笑了,咧着嘴乐;杜若则有点慌张,右手甚至下意识似的抬了抬,又生生放了回去。

“太子殿下,国师吩咐这药是特地配给褚大人的,请殿下不要误服。”

“什么误服?我不是误服。”终阙面上也有点笑意,眼神却冷冷的,“好大夫开的补药能有什么大忌,还弄这么苦,旁人根本不会愿意吃。”

杜若把头垂得更低:“是奴婢多嘴了。”

“我近来也挺虚弱,”终阙夸张地眨巴眼,“褚大人,吃你一些药,您不介意吧?”

褚奉一仍然笑着,大概挺喜欢观看太子殿下演戏,“你要吃自然多少都是可以的。”

终阙便用小茶杯倒了些,也给褚奉一倒了一杯,“你不畏寒,反而体热,一顿少补不会碍事的。我一到冬日易感风寒,穿得太多又觉行动时不舒适,想来是该补一补。”

“似乎有道理,不过体内循环也不只是寒热这方面的缘故吧。”褚奉一倒水化了一碗药汁,那颜色乍一看好像桌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窟窿,“殿下的身体健康非常重要。”

见他们二人谈起话来,侍女退了几步,准备到殿外候着。终阙又看她一眼,心中纷繁的念头琢磨着,没有叫住。二人各用各的方法用尽了药,之后聊到午睡时分,褚奉一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终阙目送她消失在转角,自己也起身要进内室去,一不留神竟踢到了台阶棱,痛得冒了泪花。他蹲下去缓了好一阵,那阵痛楚直到躺在床铺上才慢慢散去。

他闭了眼,很快沉入梦乡。

再醒来时身边喧闹得很,不知是谁一直在聒噪。他揉了揉眼,正欲起身看个究竟,被侍女一句大喊吓了一跳:“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这是作甚?终阙掀开被子把头探出来,“吵吵闹闹做什么呢?”

“殿下!殿下……”最贴心的兰意凑了过来,“殿下穿着外衣便睡了,还睡到了这个时候,”她抽抽搭搭的,好像在哭,“我们好担心殿下!”

终阙摇着头想说“没什么事”,却发现自己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什么事。他低头一看,还真没有穿寝衣,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什么时候了?”

“还差一刻到申时,殿下。”

终阙拍了拍额头,自觉做得实在不合理,正准备翻身下床,一伸腿便抻了筋。他又倒下去,神智清醒了些,“褚奉一呢?”

“褚大人出宫了,”兰意问道,“要传她来吗?”

终阙揉着抽痛的小腿肚,侍女们见状也伸手给他揉腿。他并不习惯大脑迷蒙的感觉,深呼吸几口后才摇头。“不,”他一字一句地说,“今日除了她还有谁来过?”

皇上没有空见他,皇太子只好去找国师问个究竟。

崔惟等他说完后,问了个不怎么相干的问题:“太子殿下,那个侍女是谁呢?”

终阙不知道他为何转移话题,干巴巴地回答:“还会有国师未通晓之事?她是奉一的人,我并不认识。”

崔惟无意为他解释其中缘故,继续问话:“殿下此举我是真的不能明白了,您不会忘记褚奉一的身份吧?”

男孩很不满:“那又怎么样,褚奉一的药出自国师钦点的大夫之手,她受这神智上的摧残是为了什么?皇室竟这样对待自己的子民,是国师新想出来的折磨人的法子吗?”

崔惟身材高大,对着这么一个毫无威胁的奶团子义正言辞的模样,只觉好笑:“殿下,您养着「蛛」这么些日子,她得到的都是本不属于她的东西。按旧制,褚奉一在上书房的同时就要作为五毒为皇室工作了,可她一直被您捧在手心里,畏畏缩缩,不肯踏出那一步。”

终阙皱着眉头,总觉哪里奇怪,却一时找不出来,只好说道:“怕不是很正常么?祭礼让她差点死掉,她怎么能做到对蜘蛛一点没有害怕。”

“所以我在帮她呀,殿下。”崔惟眼见劝说的效果明显,更加好声好气地说:“她不能自主克服恐惧,是因为情绪的作用超越了理智。刀不磨不利,外力介入使她多发展理智,少发展情绪,才好解决眼下的困境。”

“可是……”

崔惟打断了他:“殿下请勿过虑。人与人体质有异,您吃了它会怎样,不等于她吃了也会怎样。配药的御医是资历深厚的国手,见多识广,有分寸,她的脉案都可以提供给您过目。我身为瑞朝国师,与每一个忠君爱国的人一样,日夜期盼着国家走向光明的未来,为何还要去伤害瑞最可靠的秘密武器之一呢?”

皇太子被这一通连消带打的太极给推了回去。

他没有全然被唬住,知道此事定有蹊跷,不断复盘,很快想到国师提起那个侍女是有重要缘由的,下令把她找出来。

然而几个心腹为他寻了一整晚,连一丝踪迹都没发现,仿佛此人从未出现在宫里。他意识到自己进了一个圈套,果断地怀疑起与此事有诸多关联的赫连珵。

在他的努力下,或许也有别的原因,褚奉一终于与赫连珵疏远了些,把时间腾出来同他相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