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若影姑娘是何时认识的?”李落凝不急不缓的问道。
“花若影?她和青萍就是上一次救我的那两个人。” 乜星折回应道。
“哦?”听到这个回答,李落凝倒是有些意外。
“说来也是巧,我两次昏倒在外面,都是被她捡到。” 乜星折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当时挺好笑的,不由得笑出声来。
然而当他再次看向李落凝那冰块一样的脸,不由的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知道了,去吧。”李落凝回应了一句。
“好嘞。”听到李落凝的话,乜星折一时间还有点高兴,忙起身想要离开。
刚转身要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而后转回身站在了原地。“这是打算就这么放过我了?”不由的心里疑问道。
“师尊,我偷跑出去,还害你受了伤,你不生气吗?” 乜星折有些愧疚的说道。
“生气。” 李落凝没有停下手里的书写,只是冷冷的回应了一句没有抬头。
“那您不罚我?” 乜星折不自觉的捏了一下袖口。
“罚,有用吗?” 李落凝语气冰冷的回应了一句,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乜星折。
“我...” 乜星折一时语塞,抿了一下嘴唇。
乜星折咬了咬牙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的戒尺,而后走到李落凝的身侧,再次跪了下来,双手托着戒尺举过头顶。
李落凝放下了手中的事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许的缓和。
乜星折将头埋在手臂里,声音平实的说道:“弟子未经允许,私自外出,害师尊因我而伤,甘愿领罚。”随后将手里的戒尺再次向上举了举。
李落凝拿起戒尺,将一头轻轻搭在自己的手上,而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乜星折没有说话。
感觉到戒尺被拿走的乜星折努力的将掌心摊平,忐忑的等待着即将落下来的戒尺。
良久都不见有任何动静,不由的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李落凝。
与预期的不一样的是此刻李落凝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乜星折。
“对不起。” 乜星折缓缓的放下手,低着头说道。
“念儿,你可知,若有下次,你我二人便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李落凝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念儿知错了。” 乜星折回想起在污冥魔山的打斗,若是没有花若影及时出手,师尊一人之力恐怕很是难护他周全。
“天色不早了,等下用了晚膳就早些休息吧。” 李落凝叮嘱道。
“师尊,我以后,不会再这般莽撞了。” 乜星折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李落凝,眼神诚恳的说道。
见到乜星折这幅模样,李落凝则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而后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入夜时分,原本睡在床上的乜星折突然起身,张开双眼,双瞳微红,而后宛如提线木偶般的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就在乜星折刚刚走到院子里,正巧撞见从外面回来的云青忆。
夜里凉风,乜星折身着一件单衣,毫无感情的在院子里绕着圈。
“念念?念念,大晚上的不睡觉在院子干嘛?” 云青忆站在长廊里唤了两声,见乜星折没有回应便走上前去查看。
“念念,念念。” 云青忆走近一些拍了拍乜星折,见其还是自顾自的重复着行走的动作,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是?夜游症?以前没发现他有这个毛病啊。” 云青忆伸出手在乜星折的面前晃了晃,而后自言自语道。
“算了,还是先带回去吧,这大半夜的再不小心着凉可就糟糕了。”说罢,云青忆便抬手在乜星折的脖颈处砍了一下,想着将他打晕了带回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云青忆砍下去以后乜星折却压根没有晕倒的意思,依然自顾自的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这?怎么没有反应?” 见乜星折没有反应,云青忆又试了两次,依然不见乜星折晕过去的意思。
“这?”正在云青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时,乜星折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随后闭上了眼睛,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云青忆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正要倒下的乜星折,而后拖回了房里。
“好端端的,怎么出去一趟回来还添了个夜游症的毛病。” 云青忆有些不放心,便随手拿了一块毯子披在自己身上,而后留在了乜星折房里看着他。
次日清晨,乜星折缓缓的睁开眼睛,便看到趴在书榻上睡着的云青忆。
“师兄怎么会在我房里?” 乜星折缓缓起身,小声嘀咕着。刚刚起床,只觉得浑身酸痛,脑袋晕晕乎乎,而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念念,你醒了。”被乜星这喷嚏吓了一跳,云青忆一个机灵,睡眼朦胧的就坐了起来。
“师兄,你怎么睡在我房里?” 乜星折揉了揉鼻子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云青忆没好气的埋怨了一句,而后走上前递来一张帕子。
“为了我?我最近睡的挺好的啊。”乜星折一边擦着鼻子,一边用眼神示意云青忆看向一旁的香炉。
“你还记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云青忆试探性的问道。
“昨晚?用过晚膳之后,我就回房里睡觉了,怎么了?” 乜星折想了想,而后说道。
“你昨晚夜游症,一个人在院子里打转,还好被我看到,不然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云青忆无奈的说道。
“夜游症?我哪有这毛病!” 听到云青忆这么说,乜星折倒也感到奇怪,之前没觉得有这毛病啊。
“估计是先前在污冥魔山吓到了吧,今晚我给你泡一杯柏子安神茶,你睡前喝。” 云青忆叮嘱道。
“哦。” 乜星折应了一句道。
污冥魔山,
“尊主,据我们派去的魔兵回报,确认昨夜乜星折身上的牵魔已经被触发,尊主可以随时将他调遣。” 花秋怨回禀道。
“很好。魔兵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冥寒问道。
“九万魔兵,三千傀儡精锐均已准备就绪。”花秋怨回答道。
“知道了,退下吧。” 李冥寒摆了摆手,示意花秋怨退下。
暗室里,几日的折磨让申屠斫迦看上去苍老了十岁,发丝也多见苍白。
正屏气凝神的盘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运动着内力。然而,随着内力的催动,原本泰然自若的面庞逐渐紧缩眉头,额头泛起大颗的汗水,而后便面色难看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义兄无需白费力气,这蛊毒你是逼不出来的。” 李冥寒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中取出一张手帕递了过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 申屠斫迦眼神凶狠,伸手打掉李冥寒递来的手帕,而后言语厌恶的的问道。
“我只不过,是...没什么,义兄只需要知道,乖乖听话便会相安无事。” 李冥寒轻蔑的笑了笑,而后一只手轻轻的托着自己的下巴,有些故作乖巧的看着面前的申屠斫迦。
申屠斫迦满眼嫌弃想要的躲开,猛然看到李冥寒另一只手上轻轻敲动的药瓶。
“契阔?” 申屠斫迦不敢置信的问道。
“哎呀,被你发现了。” 李冥寒假装惊讶的惊叹了一声,随后开心的笑了笑,将手中的药瓶放到了二人之间。
“李冥寒,你我少年相识,我几次三番救你,却换来你这般的恩将仇报,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该引狼入室。” 申屠斫迦紧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说道。
时间回到多年以前.....
剖骨还父后的李冥寒,只记得自己昏倒在湖中庭的长廊上。醒来后,人已经在房间的床榻上,身上还缠着纱布。
李冥寒想要轻微的挪动身体,撕裂般的疼痛让他不由的发出声音。
“嘶~哈。” 强忍着疼痛的李冥寒缓缓的坐起,看向四周,这里是湖中庭的卧房,以前他和申屠斫迦偶尔喝多了,便会在这里过夜。
环视间,李冥寒便看到了在一旁伏案而睡的申屠斫迦。
“果然是义兄。” 意料之中的答案,毕竟这湖中庭是他和申屠斫迦两个人的秘密。
此时,听到声响的申屠斫迦也醒了过来,见到李冥寒正面色苍白的坐在床上,连忙起身说道:“冥寒,快躺下,你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
申屠斫迦一边说,一边快步走上前去扶着李冥寒缓缓的躺下。
“多谢义兄救命之恩。” 李冥寒虚弱的看着申屠斫迦,发白干涩的双唇缓缓的吐出一句话。
“你我之间,何必说谢。你的事情,这几日我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你真是...” 在听说了李冥寒的事,申屠斫迦便第一时间来到了湖中庭。他知道,这里是李冥寒唯一能去的地方,果不其然在刚入湖中庭的长廊上发现了已经晕死过去的李冥寒。
申屠斫迦本想责备几句李冥寒,觉得他处事的方式太过拒绝,但看着眼前虚弱无力的面庞,又不忍心说的太多,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冥寒知道义兄想要说什么,只是...尔非吾,焉知过往之悲苦。” 李冥寒缓缓的吐出几个字,而后便闭上了眼睛。
看着床上的李冥寒,申屠斫迦的眉头紧锁,他是个粗人,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慰眼前的这个人。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起身出了房间。
听到关上的房门,李冥寒缓缓的张开了双眼,眼角不经意滑落的泪水,悄无声息的诉说了此刻只有他自己懂的难过之情。
“我李冥寒,绝不做任何人的影子。” 李冥寒此刻心中暗暗道。
数月之后,李冥寒的伤势终于痊愈,这期间申屠斫迦为湖中庭设了结界,因此即便龙宫的人怎么寻找,都无一人发现这湖中庭的踪影。
“冥寒,你接下来可有打算?” 申屠斫迦一边与李冥寒对弈,一边问道。
“义兄,我想,去人间走走。” 李冥寒思索了一下后回答道。
“也好,人间灵气混杂,也有很多你不曾见过的事情。前去游历一番,也是不错。” 申屠斫迦赞同道。
“我此次前去,怕是许久不能与义兄见面,还望义兄多多保重。” 李冥寒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叮嘱,同时也有几分失落之情。
“你不是还有我给你的醉魔盾,若是需要,唤我便是了。” 申屠斫迦似乎并不是很介意即将到来的暂别。
“义兄说的是。” 李冥寒看了看挂在脖子上的吊坠,不由得笑着回应道。
“此次人间游历,你切莫轻易相信他人。我听闻凡人多爱谋略算计,你原本心思单纯,切莫因旁人的言语而掉以轻心。还有,凡人不懂法术,你切不可让人看到你运功施法。”申屠斫迦叮嘱道。
“多谢义兄提点,冥寒记住了。”李冥寒点了点头说道。
数日后,李冥寒便来到了人间,看着这里与海底完全不同的烟火之气,李冥寒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站在街道中的李冥寒,缓缓的扯下脸上的面纱,轻轻的闭上眼睛,任由缓缓吹过的微风将手中的面纱带走。未免生事,李冥寒还是为自己幻化了一张不太一样的面庞。这一刻,他仿佛重生在了这明媚而温暖的阳光之下,肆意贪婪的呼吸着这没有屏障的空气。
正当李冥寒闭上双眼,享受着完全自由的时刻时,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将他惊醒。转头看去,正瞧见一匹骏马迎面而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见到骏马朝着自己而来,李冥寒没有丝毫慌张,嘴角不禁的扬起一抹笑意,眉梢微挑:“好马。”
“滚开,别挡了老子的路。”马上的人狂妄的挥舞着鞭子,高声呵斥道。
“呵,杂碎~” 李冥寒此刻双瞳一闪,便看出了骑马之人并非普通的凡人,身上布满黑灰色的妖气,想必是一只幻化成人形的妖物。
说话间马匹已经到了近前,李冥寒微微侧身,让骏马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同时,一把上前抓住了马缰绳,一个飞身将骑马之人狠狠的踹了下去,而后自己稳稳的坐在马背上,而后又是一个俯身提走了旁边摊位上的两壶酒,随即绝尘而去。
策马扬鞭的李冥寒跑了许久,终于在几近天黑之时停在了城郊外的一棵树下。随手拾起一些树枝,便给自己生了火,靠着树坐在一旁思索着这些时日发生的过往种种,手不由得摸向了自己左侧的肋骨。
“兄台觉得我这踏烟如何?”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对面的树上飘了下来。
李冥寒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紫纱白衣的男子,正悠哉的靠在对面的树上看着自己。
“踏烟?” 李冥寒有些疑惑,而后看了一眼一旁的骏马,黝黑健硕的身体,四只马蹄上带着白色的毛发。原来这匹马的名字叫做踏烟,想必此人正是马匹的主人。只不过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想必此人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
“这是你的马?” 李冥寒开口问道。
“听我家小厮说,我今日定的马匹在回来的路上被人劫走了。想必那个人就是你吧。”说话间,男子从树上跳下,摆弄着手中的萧指了指李冥寒。
“你那小厮驰马在城中狂奔,险些与我撞上,我骗他一匹马教训一下也不为过。” 李冥寒喝了一口酒,满不在乎的说道。
男子似乎对马匹被抢显得毫不在意,倒是对李冥寒格外有兴趣。
“若兄台喜欢,在下大可将踏烟赠与兄台,就当是交个朋友。” 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哦?为何?” 李冥寒有些好奇道。
“兄台既然能与在下看中同一匹马,想必是同道中人,所谓知音难觅,若是能以一匹宝马良驹换一位志同道合的友人,有何不可?” 男子轻声说道,而后手中的长萧瞬间化作一把折扇,在胸前慢慢的煽动着。
“敢为阁下尊姓大名?” 李冥寒开口问道。
“在下姓欧,字冼章。” 男子自报家门,而后抱拳施礼道。
“欧冼章?” 李冥寒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