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

“仿生人到底是如何产生自我意识的？”上官优直截了当地问。

费普斯不仅是指挥部的组长，还是研究部的组长，要问有谁最了解仿生人，费普斯必定是其中之一。

上官优没有旁敲侧击地套话，反倒让费普斯更相信她了。

“你是知道什么了吗？”费普斯反问。

“知道一些，但我需要更多的信息加以验证。”上官优胡扯。

促使上官优来找费普斯谈话的原因是她知道了丽雅特带她去仿生人组织基地的理由，并非真的要验证什么。

“大多数仿生人的大脑都是人工制造的，它们的记忆基于人类赋予的数据，一旦那些数据出现异常，它们就有可能产生自我意识，甚至失控。”费普斯说。

“异常？比如说呢？”

“输入某些代码，重新整合前后数据，连成逻辑链，多次运行之后，就有可能刺激仿生人产生意识。”费普斯道，“当然，以上只是我的个人推测，研究部目前还没有得到真正的结论。”

上官优的观点是提克公司上层人为激发仿生人意识，照费普斯的话来看，他应该不知道公司的目的，否则不会跟上官优说这些。

费普斯见她若有所思，问她到底得到了什么信息。

吉特说她的行踪有空白期，没准儿她就是在那时候发现了什么？

上官优道：“我遇到一个奇怪的仿生人。她的外形与人类看起来没有区别，连她本身也认为自己是人类，可……从她的身体内部构造来看，她就是仿生人。”

“她”指的就是丽雅特。

“你在哪遇到的？”费普斯未曾听说过这类仿生人。

仿生人和人类的生活习惯有很大的不一样，那个仿生人怎么可能连自己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东区。”上官优随便说了一个区域，接着又道，“那个仿生人的记忆似乎非常混乱，我猜那就是导致她分不清自己身份的原因。”

丽雅特全身上下就一个脑子还是原装的，关键那脑子还被人控制了，记忆不混乱才怪。

费普斯若有所思。

上官优点到为止，怕说多了被费普斯怀疑。

丽雅特带上官优去仿生人组织基地，说白了就是认为上官优是艾泽尔公司的人，会把不利于公司的事情透露给上司，方便公司想好应对之策。

丽雅特的记忆混乱，却保持着对费普斯的爱与关心，一边策划获取底层指令，一边让人给费普斯送消息。

话说回来，丽雅特拥有人类的灵魂与大脑，也拥有仿生人的数据与零件，这样的她，究竟属于人类还是仿生人？

“这件事，我希望你暂且不要告诉别人。”费普斯强调。

“好。”

“你去忙吧，记得下午的测试。”

“嗯。”

上官优回了指挥部，继续在工位摸鱼，要是有人经过她的工位，她就装模作样地把今天刚发的通讯调出来看。

“如果公司要评‘最闲员工’，那么名额一定是你的，麦希。”

上官优的耳麦传出声音，声音温和轻柔，一听就是浮尘的。

在艾泽尔公司，只有浮尘会这么温柔地跟人对话，就连表面随和的费普斯，声音也足具威严。

“哈，你看到了？”上官优看了眼附近的监控，说，“你不也在偷懒吗？”

“嗯，我在偷懒，但我也在工作。”

人工智能最大的好处就是能一次性干很多事情。

上官优说：“我以为人工智能只有在给人安排工作的时候才会主动说话，没想到你还会跟我闲聊？”

浮尘笑而不语。

浮尘的笑声轻柔低沉，但一想到对方是人工智能，上官优就觉得诡异。

“今天下午的测试，你准备好了吗？”浮尘问。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上官优满不在乎。

“是吗？希望你一切顺利。”

上官优总感觉浮尘意有所指。

她确实做了点准备，不过她刻意避开了几乎所有的监控，按理来说浮尘不会知道她的小动作。

浮尘在试探什么吗？真是奇怪，它一个人工智能，还懂试探？

下午两点五十，指挥部的人到艾泽尔公司的20-068门口集合，等待测试。

其实公司内部的员工并非全是人类，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员工是仿生人，所以除了扫虹膜，还有一部分员工得接受电子脑的清扫。

扫虹膜是为了判断员工是否为仿生人，如果否，则通过；如果是，就得进行下一步，即清扫电子脑步骤。

就如同现实生活中的电脑用久之后容易中病毒一样，仿生人的电子脑长期不清理也会受到入侵、出现异常，因此适时的清扫是必要的。

上官优排着队，顺便听周围的几个同事聊天。

奥亚吐槽：“我昨天刚去公司部门清扫完大脑就收到了组长发的通讯，早知道就不花那个钱了，反正今天都能免费清扫。”

奥亚全身纯白，脸上还有金属银线，一看就是仿生人。

佐藤本“嘁”了一声：“那能花多少钱？”

奥亚嚷嚷：“你懂什么。”转而小声说，“我要省钱买脑波诱发仪。”

脑波诱发仪的主要生产方是娜达伯亚公司，即提克公司最大的敌人，公司内部的员工几乎不会买对家的产品，要买也是偷偷买。

“你上次不是刚指挥平息了一场仿生人动乱吗，怎么还缺钱？”张成震好奇。

“谁会嫌钱多嘛。”奥亚耸了耸肩。

“那你去跟组长申请加班呗。”佐藤本说。

“得了吧，我要是有时间加班，还不如多玩会儿脑波诱发仪。”奥亚道。

说来讽刺，奥亚是仿生人，却在人类的指挥部负责指挥对付自己的同类，而它被数据控制着，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之前遇到一个出外勤的朋友，也是仿生人，它好厉害，去了好多地方，甚至去过一次外太空，可惜我只能通过脑波诱发仪感受那些。”奥亚叹了口气。

张成震安慰它：“总有机会的。”

佐藤本打击：“仿生人的命运可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的，有的擅长战斗，有的擅长文职，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公司待着吧。”

奥亚没有反驳，耷拉着脑袋应了。

上官优难得觉得仿生人很惨。

数据让仿生人优秀于人类，指令却让它们臣服于人类。

现在是下午三点十五，还有五分钟就到上官优测试了，上官优收起不必要的思绪，算着时间进入20-068。

“麦希。”测试员喊。

“来了。”上官优看了一眼时间，慢吞吞地走过去。

“眼睛看这里。”测试员操控着仪器，一个圆形的金属装置对准上官优的眼睛。

“哦，好，稍等，眼睛有些不舒服，我揉一下。”上官优一边看时间，一边尽可能地拖延。

前面的人进行得太快，以至于到上官优的时候才三点十八。

还有两分钟，得等等。

测试员等了几秒，不耐烦了：“你快点，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

“昨晚熬夜工作，眼睛痒，我揉揉怎么了？”上官优抗议。

测试员无语。

又过了一会，测试员说：“你差不多得了。”

“好好好。”时间差不多了，上官优的眼睛对上金属装置。

三、二、一……

金属装置有个白点，如果测试者没有问题，白点变绿；如果测试者是仿生人，白点变红；如果测试者虹膜与登记的虹膜不符，白点会变黄。

白点即将变色。

“砰——”

一声巨响，20楼微微晃动。

“是爆炸！卫生间那边爆炸了！”有人惊呼。

人们的目光全部聚集到卫生间的方向。

下一秒，金属装置上的白点变成了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