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蔚霖疑惑万分,但出于信任,他并没有问出口。
回到李府,三人围坐在他房间的方桌旁。
这时他突然想到,这时若有一副扑克牌就能斗地主了。
想到萧隐手持一副扑克的样子,他险些笑出声,那人的视线瞬间飞来,他连忙摇头把这稀烂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四爷,江夏小兄弟到底怎样了?陈府的人没难为他吧?是不是应该先将他救出来?”刘望月问了许多问题,可见其急迫。
“不能救,”他立刻表示反对,“救出来可能不难,但是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救出来倒有点适得其反了。”
“那怎么办?”
“我明天戌时到任,等见到陈北望,我再想办法探一探他的口风。”
说完自信一笑。
他注意到萧隐正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写满了信任。
呼吸的频率陡然一乱。
果然哪里不对劲,他心想。
——
转日戌时,他准时到了市舶司。
本以为还会有什么述职仪式,不过是给了一套官府,一枚官印,还有一张委任状。
比入职公司还要省事。
换上官服开始正式工作,坐在长方形木桌前,他只觉得现在面前就差一台电脑了。
他见暂时没什么事,就准备找陈北望聊聊,可就在此时,孟凡忽然捧着账本跑了过来。
“李大人,”那人恭敬地拱手道,“向您道喜。”
“客气客气,”他礼貌一笑,“都是熟人了,不用这么见外。”
“好好好,”孟凡随便拽了把椅子坐到他旁边,“李兄,这笔账可是你登记的?”
他瞄了一眼,正是之前卖刀的记录:“啊对,是我。”
没想到对方竟满目敬佩:“李兄对这贸易之事竟如此精通,我学了近一个月才懂点儿皮毛。”
“比照着孟兄的记录抄写的,算不上精通。”
以他的经验,这些事情闭着眼都能做,说这些不过是客气客气。
“这就是谦虚了,我看了,明显比我的账要精细,笔迹也清秀。”
“太夸张了。”他被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怪不得陈大人要招你进来,以后要称你一声师父才是。”
太客气了,客气得让他别扭。
又应付了几句,他刚起身就又被拦住了。
“李兄,我还有一事打算请教。”
他笑得脸都僵了:“请讲。”
那人忽然凑近,神秘兮兮地问:“上次见你从账本库出来,可是有什么发现?”
他警惕起来,但表面还是保持着原有的从容:“和你的发现差不多,金线的账有点问题……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不瞒你说,”这人脸色发黑,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某日在库里查账,正巧遇到陈大人。我不知哪里惹到了大人,竟对我大声呵斥起来。”
查账,呵斥,他立刻察觉到了几个关键词:“你那时在库里做什么?”
“只是查账,我发现庆元31年的记录似乎不太完整,刚准备仔细看看,大人就回来了。”
果然。
“或许大人忘记上锁,正好被你发现才生气的吧?”他胡扯道。
谁知那人竟摇了摇头:“……哎,定是我做事莽撞,惹到了大人。李兄,你有机会一定要帮我美言几句啊!”
“会的会的。”
随声应和着,又聊了几句,这位热情的同事才终于放过他。
孟凡的话值得深究,不过现在的他还要别的事情要做。
见到陈北望的时候,那人正在品茶,看起来悠闲得不行。
“是蔚霖啊,来,坐。”说着拍拍身旁的空位,“第一天当值,感觉如何?”
“有孟兄帮忙,还算不错。”
“嗯。”
只见对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有些疑惑,但并不打算开口询问。
“蔚霖啊,你觉得孟凡为人如何?”
他心中一惊,第一天上班领导就提这种问题,不好办啊。
“正直严谨。”他回答。
没想到,陈北望竟笑了起来:“我只觉得你最近颇有长进,没想到在为人单纯这一点上,还是没什么变化。”
“我……哈哈,”他挠了挠头,“大人的意思是?”
那人忽然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太明的话我不便说,不过建议你还是小心为上。”
这年头的人都流行卖关子,他简直恨不得拽着衣领冲这帮家伙咆哮。
“多谢陈兄,我注意就是。”他诚恳的说。
“很好。”
“对了,陈兄,昨晚江安的弟弟江夏是不是去您府上了?”他假装随意地问。
但陈北望却立刻沉下脸来:“问这个作甚?”
“哦,我爹怕那孩子悲伤过度到处惹事,就带回了府,没想到竟然跑掉了。”
“你担心得对,他的确到处惹事。昨晚到我府上胡言乱语,非说是我害死的江安,实在不可理喻。”
“哎……”李蔚霖叹了口气,“不瞒您说,他也算是一位重要的人证,我爹托我跟您赔个不是。如果人还在陈兄府上,我立刻派人接走,再严加看管,绝不会再让他胡作非为。”
只见陈北望沉默地看着自己,竟半晌没说话,他虽然做好完全的准备,却依然有些忧虑。
随即,他假装烦躁地说:“我就说我做不成这个事……算了,我回去跟我爹说,还是让他亲自过来吧……哎,真是的。”
听到这里,那人忽的皱起眉头:“这点小事就不必惊动李大人了,搞得我好像很小气,为了个孩子动气。”
哦?
“那……陈兄,我……”
“晚饭后派人来我府上接人罢,切记看好他,若再管不住,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好好好,一定嘱咐我爹看好他。”
他相当用心地观察对方表情,却看不出任何说谎的迹象。
出了陈北望的偏厅,他沉吟许久却实在想不通,或许江安的死真与此人无关,若真实如此,那事实究竟如何?
想了半天,头都大了。
回到府中,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萧隐,那人也和他一样陷入了沉思。
“先接江夏回来。”
“我也这么想,”他说着,望了眼窗外,“不早了,除了江夏,今晚咱俩还有要事得办。”
那人回了他一个了然的微笑。
他和萧隐一道接出了江夏,那孩子果然没有受伤,除了情绪低落,状态还算不错。
“为什么接我?我要杀了那个陈北望。”
还在陈府里,这孩子就口出狂言,好在陈大人不在,否则是万万不可能接出去了。
“咱们先出去,从长计议。”他小心地劝道。
“什么从长计议,你们是不是拿了他的钱?才被捂了嘴!”
他气得够呛,心想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竟然被这样冤枉。
那孩子还张牙舞爪地想要说话,突然,只见萧隐猛地抬手在对方喉咙处轻轻一点,顷刻间,世界安静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江夏惊恐万状,捂着嗓子就要跑,却被四殿下眼疾手快地捉住。
与此同时,只见那人俯下身,用冰冷的口吻低声说道:“蔚霖求了陈北望才让你出去,休要不知好歹。”
李蔚霖注视着那孩子从炸毛的猫变得温顺,十分佩服,心想还是四殿下有办法。
回了李府,他把江夏交给刘望月,嘱咐几句刚要走,却被拦住了。
“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儿啊?”
“去喝酒。”他随口扯了个谎。
“不对吧,看您这焦急的模样,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刘望月略有几分小心地问道,“若不弃,我也会些功夫,或许能帮个忙。”
话音刚落,那孩子也咿呀咿呀地在一旁急得跳脚,他见状叹了口气,对身边人说:“四哥,给他解了吧。”
萧隐立刻照办。
“我也能帮忙!我的功夫很好的!”
他面对此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四殿下,让对方做决定。
“……也罢,”那人沉吟片刻,道,“我们今晚要见之人也同你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去也不是坏事。但,切忌莽撞。”
“没问题!”
见江夏答应得这样快,他暗自翻了个白眼。
一路上,他说明了今晚要见的人,另外那俩越听越惊讶,最后刘望月忍不住问道:“你确定那侍女能来?这都三天了,万一跑了呢?”
“我也这么觉得,如果是我早就跑了。”江夏赞同道。
李蔚霖闻言神秘一笑:“四哥自有手段。”
三天前,他和萧隐同金月舫的侍女约好了刘家村村口见面,还用补药假装成毒药,只为了稳住对方。
看那俩人面面相觑的样子,他得意得不行。
到达约定地点,侍女还未到,他们隐在暗处,就这样等了一个时辰,已到了夜深露重的时候,那人竟然还不见踪影。
“我就说怎么着?”只听江夏用一种果然如此的口吻说道,“她肯定不会来了。”
他也有些按耐不住了,但依然沉下性子回道:“再等等。”
“不如去金月舫瞧瞧?”
话音未落,江夏就被萧隐捂住了嘴。
惊讶中,他顺着那人的视线望去,随即听到对方低呵道:“来了!”